第50章 50(1 / 2)

年幼時林故若曾次次捧出真心,又次次被摔得粉碎,誠懇對於她來說並沒有得什麼嘉獎,而是無窮儘的疏離。

家裡祖輩都是做殯葬生意的,父親上麵還有個哥哥,妻子因病無法生育,家裡這輩到林故若這裡就隻有她一個獨苗。

家庭關係和睦、奶奶去世的早,一家六口住在一個大房子裡。

林故若得到了全家的厚愛,父母竭儘所能的對她好,大伯和伯母也待她如親生。

家裡生活富足無憂,然而林故若的年幼時過得實在不算好。

自從鄰家青梅張甜梨因父母原因舉家移民搬走以後,林故若就再也沒有新的朋友了。

她每次和彆的小朋友玩,沒幾天對方就不再理她,她心大,外加母親告訴她,“人與人之間交往,彆問為什麼疏離,合則聚,不合則散,莫強求。”

林故若從沒問過小朋友為什麼突然不理自己,她努力不去放在過心上。

直到有位家長看到她如同看到什麼邪祟,驚恐地摟起自家孩子,當著她的麵指責,“以後不許和她玩,她家裡做死人生意,不吉利,沾到你身上怎麼辦?”

那時林故若不過四五歲大,她隻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無措的揪著白裙子,淚在眼眶裡打轉。

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每個朋友都會離開,被迫接受。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往往隻是對方的家長看過自己一眼,就會永遠失去這個朋友。

年幼的林故若蹲在家門口嚎啕大哭,大伯母耐心的哄她,了解了事情經過以後,抱著她上門去找剛才那家人。

大伯母身體不好,說起話來總是柔柔弱弱,那天卻異常的剛強,要求對方給林故若。

那家人扯著嗓子嚷,“不讓你們家小孩子和我孩子玩有什麼問題!你們就是不吉利,還不許彆人說了?乾這種買賣注定陰損後輩的,你自己都生不出孩子,你妯娌生的不一定是什麼東西呢,怕不是天煞孤星吧,我憑什麼要給她道歉?”

“你家裡是從來不死人嗎?”大伯母把林故若交到匆匆趕來的母親懷裡,上前一步質問道,“我就問你,你家裡沒死過人嗎?”

林故若從來沒因為其他玩伴不在和自己玩抱怨過什麼,家人也可以理解對方父母的意思,可現在不行,不能再忍,因為對方對林故若說了很不好的話,傷害到了林故若。

“那能一樣嗎?”那家人頓了頓,皺著眉頭反駁,“我們家人走了,是正常走,和你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大伯母插著腰反問,“我們做殯葬生意,人又不是我們殺的,你告訴我哪裡不一樣?你家裡人過世沒找我們做殯葬嗎?你是能自己全權料理一切,還是能夠親自去火化?”

當時那家人住在筒子樓裡,誰家吵了架,彆家都能聽得清楚,他們在院子裡吵,不少人出來嗑瓜子圍觀。

吃瓜群眾竊竊私語,給新來的鄰居科普事情的前因。

忽有小年輕撥開人群,站出來仗義直言,“我覺得人家說的沒毛病啊,既然喪葬這行它存在,就有它的意義,就是合理的。”

接著估摸是怕被波及,聲音小了不少,“你們嫌棄人家晦氣,回家說就完了,對著人家孩子發火這是乾什麼呢啊。”

那家人氣急敗壞的咆哮,“我就發了,怎麼了?”

大伯母擼起袖子晚上衝,被林故若的母親拉住,“……彆拉我,你再說一次試試。”

再後來的事情林故若沒能參與,她先被母親送回了家,沒過兩天他們就搬了家。

倒不是那天沒吵贏,那天父親和大伯父及時趕到,罵到對方摔門回家。

而是家裡人認識到,周遭人知根知底的環境已經無法讓林故若再過快樂的童年時光。

新搬的住處是南平某個重點小學的附近,離家裡人工作的地方車程四十分鐘遠。

起初林故若是高興的,這個年紀的她對世界充滿好奇心,且不懂得那樣多的人情世故,有朋友和她一起玩就足夠開心。

緊接著她就迎來了第一次轉學,原因是新交的朋友和林故若聊天,自報家門的介紹了自己的家庭情況,“我爸爸是大貨車司機、媽媽是銀行職員,你家裡人是做什麼的呀。”

林故若誠實的講出自己父母的職業,那個小朋友當時沒什麼特殊反應。

可沒幾天全班就傳開了,於是彆的小朋友們手拉手做遊戲,她永遠是被孤立排除在外的那個,有人瘋跑撞倒了她絕不會道歉,隻會說你活該。

林故若在這次轉學後終於開始明白,自家祖輩從事的行業在其他人眼裡不詳。

她並不不想說謊,可在這樣的事情上誠懇沒有任何用處,連帶著老師都會教她彆那麼誠實,有些謊言是善意的,更是必要的。

大家用心良苦,小心翼翼的想要給她營造最好的環境,她不想再打破。

有人問就說父母教她的那套詞,“我爸爸媽媽都是機械廠的職工。”

第二次轉學是母親去給她開家長會,早年家中的殯葬生意遠沒有現在做的那麼大,父母還是要親力親為,有同學的家長一眼就認出了母親。

接踵而至的新一輪的排擠和冷暴力,林故若被灌上“說謊精”的名頭,匆匆轉學。

小學跳過一級,輾轉過四所學校,南平重點的幾所小學,林故若都讀過一陣子。

她的性子好,花錢又爽快,每次都能迅速的交到許多朋友,然後又迅速的被單方麵絕交。

不能堂堂正正的說父母的職業,每年的家長會是母親去拜托朋友來幫忙開。

林故若在家庭給她的無儘疼愛裡長大,同樣也受到了來自外界的攻擊,哪怕她和她的家人什麼錯都沒有。

所幸是愛讓人有足夠的底氣,可以抵擋住這些沒有任何道理和意義的偏激。

孩子太年幼,心理承受能力不足,唯一的處理方法是不停的轉學,避開那些閒言碎語。

等林故若稍稍長大一些後,她不需要再多做些什麼,就可以主動的令旁人閉嘴。

她是最優秀的那個,長相出眾、性格極佳、成績永遠是第一,獎項拿到手軟。

初中就讀於某所重點中學,和“閨蜜”太要好,不忍心騙她什麼,林故若就交代了家底兒,“閨蜜”則表示理解,不會亂說。

中學生活風平浪靜,直到初三這位“閨蜜”暗戀的男孩子突然衝林故若表白,事情再次被抖落出來。

和“閨蜜”玩的好的女孩子在放學後堵住她的去路,譏諷的喊她,“撒謊精、撬牆角。”

林故若不慍不怒,指著前閨蜜,淡淡地陳述事實,“我撒什麼慌了?你們除了她之外,還有人問過我家裡人做什麼的嗎?如果沒有,那我究竟撒了什麼慌?”

“小齊的爸爸就是你們家料理的後事,你還不覺得自己有錯?”前閨蜜趾高氣昂問。

“所以我哪裡有錯?”林故若聳肩,漂亮的狐狸眼裡滿是涼意,咄咄反擊,“小齊她爹去世,是我殺的嗎?死去的人活不回來,沒人做喪葬生意,難道要拋屍荒野嗎?”

她站得筆直,落日的餘韻拉出瘦長的影子。

林故若沒有後退、沒有回避,甚至迎著前閨蜜往前走了兩步,驚得前閨蜜小群體疾步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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