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林故若,“乖,先從我腿上下去,我燒個離婚協議書就回來抱你,不然我不安心。”
“那不用。”林故若慵懶的偏頭,蹭著毛茸茸的圍脖,狡黠的笑笑,“那是個空袋,回家之前我就把袋裡東西燒乾淨了,誰知道你會不會一十足成千古恨,我沒想離,不答應,就燒了。”
容磊顯然沒想到這點,他怔愣,又笑出聲來,“你啊你,怪不得我那麼愛你。”
林故若乘勝追擊,“愛我以後能麻煩你睡覺時候輕點兒嗎?不要下次一定那種輕點兒,做個人吧阿磊。”
容磊義正嚴辭的回絕,“對不起,這個真不行。”
“那沒事了。”林故若悻悻,嘟著嘴起身想回屋跑路,她沒走成。
手被容磊拽住拽回懷抱裡,他咬耳低喃,“上周我向提交了證監會資料,容成肯定是收到風聲了,要不是白君安和沈沁,我都不知道特麼的居然跟蹤你的人還帶家夥,挺好,統統都得進去,我現在需要你配合我演戲,出場人數比較多,我們爭取早點兒說完,防止群眾演員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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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絳紫色法拉利駛出小區,身後一輛平平無奇的豐田凱美瑞自遠處陰影中駛出。
“我可真是良好公民,成天為警方提供犯罪分子線索第一人啊。”林故若換了台新手機,掛著藍牙耳機,調侃道。
“那不用了。”沈沁嗓音嘶啞,不知道昨天晚上為吃冰淇淋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語氣都是懶倦,“今天周末,希望以後你都彆再遇上這種破事了,不需要你給我們提供業績,便衣都就位了嗎?”
通話沒有掛斷,那邊傳來男聲和沈沁報告,“ok了沈副,目標地點:水榭蘭亭A區,監控鏡頭和無人機已就位,便衣已就位,還有陳隊讓我告訴您……他已經在小區裡遛你兒子,那隻體重二十八公斤的金毛了。”
“……”林故若噎住,抽唇角,“掛了吧沈副,我真的特彆困,不想聽你秀恩愛了。”
回應她的是切斷通話後的“嘟嘟”聲。
林故若打著哈欠繼續向目的地行駛,就如容磊所估算的無差,昨天跟自己的人出了事,今天換了人,但仍在跟自己。
犯過罪,嘗到甜頭,久沒被發現的人,永遠不會停手。會往罪惡的深淵裡不斷的走,賭自己的運氣沒有用光。
容成簡直賭/博學大師級人物,比不來、比不來。
今天早上的水榭蘭亭出入車輛良多,各個都帶著房卡通行證,但麵孔生得令“保安”起疑。
扮演保安的便衣警察操/著口音質問,“喃們真是這小區的嗎?開豪車是來和朋友聚會或者送人的我見多了,可這房價二十多萬一平的豪宅,就這車是不是就有點兒離譜啊?你們彆騙我啊,我當了好幾年保安了,火眼金睛,你瞅啥瞅,不信你舉報我老板,讓他看看我不讓你進對不對啊。”
凱美瑞副駕位坐著個戴口罩的中年男人,臉上有條刀疤,從額頭貫穿左邊眉毛,口罩掩不住猙獰麵目,罵罵咧咧,“我特麼就說整個讓容老板給咋們整個好點兒的車,你看看這事整的,丟人吧啦的。”
“啊呸,狗眼看人低,死保安,一輩子窮鬼命。”駕駛員附和著自己大哥罵。
後座沉默著的人看起來相當憔悴,他握著匕首外殼,悶聲講,“我總覺得這票特彆不安全,要不然算了吧大哥、二哥,你們走吧,我自己來。是我媽病重需要錢,犯不上把你們命一起搭上。”
“放你的狗屁,那就是咱們娘。”刀疤臉嗬斥,又軟下來語氣,像是在安慰小弟,又像是在安撫自己,“再說了,咱們這票就是綁架個小姑娘送到地方好吃好喝就完了,又不害人家,怕啥啊。”
“保安”已然縮回保安亭裡,從帽簷上取下針孔攝錄機,“副駕戴口罩,但上半臉特征明顯,拍到了駕駛位和後座的臉,請儘快核實身份。”
“收到。”負責技術偵查的同事回。
[收到。]容磊敲下這句回複後,起身給自己煮咖啡,如果他的估量沒錯的話,有人馬上該要登門拜訪了。
古人雲:知子莫若父。
但在容磊和容成這對所謂的父子間,應該要倒轉過來,是知父莫若子才對。
熱咖啡裡扔入冰塊,劈裡啪啦的碎開,杯口白霧嫋嫋升起。
容磊和林故若視頻確認她安全上樓,一同入鏡的還有喬卿久家那隻毛茸茸的金漸層小貓咪。
沒等容磊調侃句貓又胖了,就先等來了小區保安的通話。
十分鐘後,許久未見的‘父親’容成出現在容磊家門口。
容磊才起沒多久,還是昨夜那身寬鬆的家居服,脖頸清晰的吻痕大大方方的露著,他搬了張椅子懶散的翹腳坐在玄關處。
左手夾煙,右手把玩著個帶殼的精致匕首,掀起眼皮仰頭看向白發蒼蒼,儘顯老態的容成,冷冷清清的開腔問,“怎麼,容總這是昨晚上兒現染的白發,跟我倆這兒演我呢?”
“阿磊。”真.昨晚染的頭.容成尷尬的搓搓手,無措的站在門口,“你能給我找雙鞋,讓我進屋說嗎?”
明明是容成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容磊,但容磊的氣場過分強,壓得容成想把頭低到不能再低,他迫切希望現在能有個椅子,讓自己能夠坐下和容磊平視,要麼估計是得跪下講話了。
容磊目光淺淡打量過他的臉,勾唇答,“不能,你真不配進我家門,有什麼話站門口講,講完就滾。”
容成並不惱火,他麵色不改,怕容磊打斷他的話,急促的解釋,“阿磊,我畢竟是你爸爸,我們沒有必要鬨成這樣,有什麼誤會我都可以解釋給你聽。首先,跟蹤若若這件事,是我不對,但真不是我指示的,是你二叔自作主張,前一陣我發現你在調查我上市詐騙的問題,一時心急上火。”
容磊的確沒有打斷,桃花眼裡沒有波瀾,看著這個快六十歲的老頭。
半生精明算計,手段扼腕,叱吒風雲,而今低著頭滔滔不絕的和後輩編故事。
‘真是可笑啊。’容磊心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來。
“你二叔見了我就覺得這樣不行,他心疼我,就私自找人跟蹤若若去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這件事,當時就給了他兩個大嘴巴子,命令他馬上停止這種行為。不過你二叔說了,他真沒想對若若做什麼,就是請來做客、會好吃好喝照顧著這樣的,他對天發誓,如果這事上騙你,他馬上死全家。”
“……”容成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親情牌、血緣牌、毒誓牌,通通操作過後,終於回到了他覺得的,最能夠說動容磊的地方來,這世界上誰會嫌棄錢多啊?
容成終於挺直了他佝僂半天的腰,端起長者的氣度來,以某種教育的口吻同容磊語重心長的講,“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已經這把年紀了,不可能再有子嗣,以後容氏還不都是你的?大家真沒必要鬨得這樣僵,你現在告訴我,你遞交了什麼舉報資料,能補的我會馬上去找人補上,多挽回一點兒是一點兒。”
容磊瘦長的手指推著外鞘,精致的匕首露出一截泠冽寒光來。
容成驚恐地往後踉蹌退了大半步,扶住櫃子才費力站穩,遲疑又小心的試探,“你。”
“彆誤會。”容磊慢條斯理的將匕首抽出外鞘,握在手裡欣賞,刀麵清亮,映出他戾氣十足的眼神,“我坐在自己家裡玩自己的水果刀,不犯法,我也不會對你動手的,法治社會,傷人殺人都是犯法的。”
“那就好、那就好。”容成驚魂未定,撫著胸順氣,又拎出張感情牌摔下來,妄圖道德綁架,“再說了阿磊,明天就是我六十歲周歲生日了,你可能是不記得爸爸生日,也可能是證監會調查完的時間撞上了,總之你把自己舉報了什麼,告訴爸爸一聲吧。”
容磊聲線沒有波瀾,平靜的講陳述句,“首先,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覺得好什麼。”
很明顯,自己和應慎行做事時都足夠小心,以至於截止此刻為止,容成甚至不知道除了證監會立案調查自己外,曾經的兩件蓄意謀殺都已浮上水麵。
像容成這種人就太可笑,知道自己能保住命的時候就感覺到萬事大吉。他從來不拿彆人的感情當感情、彆人的錢當錢、彆人的命當命,仿若全世界除了他,萬物皆畜生,可以任之利用宰割。
“其次,你該慶幸自己沒有過想真的怎麼樣林故若的想法,否則你今天不可能是站著出我這扇門的。”容磊的眸光幽深晦暗,他就那麼仰著頭盯容成。
容成自脊背開始有股冰冷直直的紮入心中,他表麵尚算鎮定,實際上襯衫背後早被冷汗洇濕大片,如果要形容見到容磊的感覺,那一定是毛骨悚然。
老子怕兒子是離譜的事請,但容成是真的怕了。
容磊這個人,不忌諱他人評價,會大鬨靈堂揚骨灰;不在乎自己安危,會為一場賽車比賽賭命也要贏;有錢到揮霍十輩子花不完,功名利祿全備齊;他唯一在乎的是林故若,彆人動不得,也沒人敢動。
幾乎是無懈可擊的存在。
當人沒有弱點時候,你同他再去談條件,就是被壓著打,要根據他心情來。
容成的大腦飛速運轉,終於在某個點抓到救命稻草。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財產,我不需要靠著欺詐上市導致無數股民傾家蕩產得來的臟東西。另外,日子是我挑的,下周一,你六十歲生日當天。”容磊刀尖一挑,陰惻惻地講,“你知道我媽的祭日是哪天嗎?我每年生日的第二天,是我媽的祭日。”
玄關沒有窗戶,氣氛凝結至冰點。
容磊又癱回椅背上,把煙咬進嘴裡點上,百無聊賴的擦起匕首來。
“沒關係,你恨我,我知道的。”容成咬牙賠笑,“我剛剛想起件事,從前你爺爺不許你和若若來往,他嫌棄殯葬不吉利,這完全是封建迷信思想,我和已經說服了他,他現在特彆喜歡若若,真心實意祝福你們。”
“彆咒我們了。”容磊吐出白霧,散漫回,“另外彆喊我阿磊,也彆喊她若若,你不配這樣叫,少看家庭倫理劇,我倆不需要得到全世界的祝福,全世界的人我們可認不全。”
最後的稻草壓垮,容成攥緊拳怒罵,“操/你”
他隻說出了兩個字,後麵的通通咽回肚子裡去,因為容磊霍然起身,那把銳利的匕首破風而來,直逼在眼前半寸停下。
容磊周身戾氣不掩,陰鷙道,“慎言,我不想動手,不代表不能動。”
“對不起,我一時激動。”容成立刻服軟,卻不肯再退,他從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村落辛辛苦苦讀書考到大城市,賣紅薯賺學費維持生計,無所不用其極的走到今天,他不能輸,可以允許自己輸一點兒,但不能太多。
容成閉眼又睜開,低頭發出條消息,翻開他唯一、也是最後的底牌。
容磊收勢,摸出褲兜裡震動的手機來,解鎖扔到旁邊櫃子上,示意容成自己看,“看完滾出去吧。”
那是林故若早上沒帶走的舊手機,她沒換卡。
是條彩信消息,附帶著p的精細,足夠令人在慌亂中會信以為真的圖片。
[這個人出了車禍,我看到他的緊急聯係人是你,現在我們在……]
與此同時容成的手機響起來,是他安排的綁匪打來的電話。
由於今天的談話未必會崩,容成必須和綁匪進行直線溝通,以保證達成目的。
是個清冽低沉的男聲在講,“您好,我是南平公安,謝謝您為完成我分局緝毒指標做出的突出貢獻。”
容磊淡淡催促,“滾吧。”
“你。”容成氣急敗壞,高聲質問著,“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們怎麼可能出警那麼快?”
容磊再度起身,抄起椅子把容成逼著往門外退,他冷冷望著歇斯底裡的容成,肅聲講,“因為世界上就是有公理正義和無條件信任友情的存在,可惜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會明白。”
****
事情想象的比預計中還要快,陳逆和沈沁不負責審訊相關,終於回歸了他們的周末假期。
——才怪呢。
沒等陳逆一手牽狗、一手牽老婆回家午睡,就撞見容磊這種不開眼的弱智帶著人證、物證以及抽刀時隨手拔得容成的頭發來報案。
西城支隊本周緝毒、刑偵、技偵和經偵的假期全部報廢,誰特麼都彆想回家休假。
容磊走出警局,站在門口抽煙時候,林故若正懷裡摟著貓,拉著今天來幫忙的好友們上自家私人飛機,前往沐城度假看海。
沈沁,一個家裡有海、豪華七星度假村的可憐人,給他們提供度假娛樂場地,外借自己的遊艇,結果看著彆人去嗨,自己留下加班加點。
不愧是人民公仆,林故若很是感動,她坐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外賣了兩桶冰淇淋送西城支隊給沈沁。
致使毫不知情的容磊被陳逆拍肩說“我們聊聊”的時候還挺高興,接著就劈頭蓋臉被罵了小十分鐘。
等火燒到林故若這邊的時候,私人飛機已經升空起飛,誰也聯係不上她,萬事大吉。
男人嘛,當然是要隨時隨地拿來坑的了。
容磊一口認下,這兩桶冰淇淋就是自己點的,替自家小寶貝兒把鍋背好,在心裡默默的記下:若若不聽話,床上多做三次。
林故若在飛機上噴嚏打個不停,應長樂貼心的給她蓋毛毯,舒悅窈給她遞紙巾。
那隻胖嘟嘟的金漸層從幾個哥哥姐姐哪兒騙完小魚乾,滿足的在貓盒子裡打滾,因為自己不是虛胖的原因,卡在盒子裡艱難的翻過來,惹得眾人大笑。
沐城的海濱度假區近三日關閉園區,僅供林故若一行人度假使用,他們白天在酒店裡打麻將,下午不太曬的時候遊泳衝浪,晚上呼朋喚友、招貓逗狗,沙灘燒烤和打排球。
這所有的一切都被視頻直播給了尚在南平等結局的容磊。
不管林故若去了哪裡,旁邊總是有個粉白相間的兒童凳,上麵擺著橙子最喜歡的熊寶寶玩偶。
那些曾經沒能帶橙子親眼看到的海,以後有許多日子補給她。
她和容磊現在特彆特彆特彆的好,幸福快樂,她的所有願望都會一一實現。
神明有聽到橙子的祈禱。
橙子有變成神明保佑他們萬事順遂。
沐城海上升明月,南平夜風急雨。
林故若裹外套,摟著熊躺在陽台吊床上跟容磊視頻,她聽容磊給自己講故事。
故事書還是給橙子夜讀時買的那套,剩下幾個沒讀完的,就變成了林故若的睡前故事。
低沉磁性十足的男聲在耳畔磨著,伴隨著稀裡嘩啦的雨聲,喜雨的林故若在不知不覺間入睡。
容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食指抹開內外溫差而在玻璃窗上出現的白霧。
寫下句:一生無所求,唯愛林故若。
雨成夜未停,難分出晝夜。
容磊伴隨著酣甜的呼吸淺眠入夢,清晨他掛斷視頻,摟著放置母親相框的照片出門。
早上八點整,證監會正式發布公告,針對容氏欺詐上市一事開展立案調查。
八點零七分,鳴警笛的一排警車穿過層層雨幕,停在容成彆墅門口。
刑偵支隊長陳逆按門鈴,副支隊長沈沁為他撐傘。
有的事情已成定局,容成不會走、不能走,他做好了一敗塗地的心理準備,準備在證監會出結果前,過好最後一段日子的瀟灑時光。
甚至自信到披著外套來給警察開門時,都誤以為是他雇人在林故若家樓下蹲守的事情敗漏,要配合調查。
容成雇的人樓都沒上去,他們在交流的過程中,容成也三番四次的強調是“請”林故若到自家某棟豪宅坐客,要求對方不要威脅、恐嚇林故若。
谘詢過律師後,容成得知自己連綁架未遂都未必能定罪,畢竟當人家家長的,請自己“兒媳婦”來坐客,不犯法。
至於那三位有案底,關容成什麼事情呢?招司機之前還得查對方祖宗十八代嗎?沒查又不犯法。
這種自信在容成給警察開門前都是存在的。
站在容成麵前的青年刑警身材頎長、麵容俊美、骨節分明的手中握著警察證據,開腔就是冷漠的官話,“你叫什麼名字?”
容成精明的看著麵前的一對年輕男女,心裡頓時有底,他答,“容成。”
某種莫名其妙的寒意忽從腳底開始蔓延,容成朝向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瞄過去,身材高大的刑警們擋住了他的視線,隻看到了斜撐的黑色傘麵,將傘下人遮擋的嚴嚴實實。
“你知道為什麼上門嗎?”陳逆繼續問道。
容成矢口否認,“我不知道。”
陳逆頷首,“你涉嫌兩項故意殺人、兩項綁架未遂及一起重大經濟犯罪,這是你的拘留證明,現在請你配合我們走一趟。”
“什麼?你說什麼?”容成咆哮如雷,大吼著,“我根本沒有做過。”
下一瞬陳逆把證件揣兜,劈手扭住容成的胳膊,無視他的叫喚,直接反剪扣住他的雙手上手/銬,“帶走。”
容成拚了命的扭動他發福的身體,“我要請律師,你們沒有資格這樣做,我要告你們,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什麼都不會。”
他的咆哮聲戛然而止,目眥欲裂的看向前方。
容磊單手持黑傘,摟抱著母親的照片,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沒有任何情緒,深邃的像是無底冰窟,如同眼前看到的容成並非活物。
他就站在哪裡,身後的影子裡有年幼問母親為什麼自己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有父親的自己、有少年時代清瘦、桀驁不馴苦尋真相不得的自己、有成年後頂天立地,努力追求自己想擁有一切的自己。
雨滴叩地,鏗鏘有力,似是代替容磊在詰問容成些什麼東西。
“你欺騙哪個愛你至深的少女時,有想過她多難過嗎?拋棄懷孕七個月的她時候,有不舍嗎?看著她痛苦掙紮,把藥踢遠時候,想過你的兒子昨天才過完十四歲生日嗎?憑你也配做人嗎?”
容磊和他的母親陸宴,在今天等到了一個遲來十三年之久的結局。
“你他媽的!”容成掙紮著怒吼,想要用衝撞向容磊,他的確掙脫了陳逆的桎梏,如願得以向前。
不過沒有跑兩步,不及撞上容磊,容成就被身後大步上前的陳逆橫踹向膝蓋關節,力度之大令他立刻雙膝跪地,頭向前傾倒,雨水漫過他的臉,看不清容磊的表情。
容成的頭被按著,重重地嗑在地麵上,一下、兩下,他想要仰起頭來。
保險栓發出‘哢噠’的鬆動聲,冰冷的槍/管抵住容成的腦袋,沈沁把傘遞給陳逆,彎腰傾身解釋說,“你目前涉嫌兩項故意謀殺罪,拘留是完全合法的,歡迎來告。另外你剛才的行為是暴力拒捕,傷害路人意圖明確,依法是可以直接擊斃的,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彆覺得我真不會開槍。另外少看點兒電視劇,我國法律沒有沉默權,而根據警察法規定,警察擁有盤查權,這意味著你可以找律師,但是你的律師不能替你搭話,另外你的案子今早提交檢方了,七天處理時限,最晚下周二,下逮捕令。”
閃電倏爾撕裂烏雲密布的天際,照亮容磊的眼睛和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的陸宴明豔美麗,麵帶笑容,容成就狼狽不堪地跪倒在她麵前。
這世界上就是有公平和正義這回事的,哪怕是遲來的、不易的,也總有人不辭千辛萬苦,為你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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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駕駛遊艇出海玩,正好明天海葬橙子,按風俗,這年紀的小朋友不能立碑、不能被大人供奉。
來她最喜歡的海邊最好,隨波逐流,無憂無慮的。
容磊終於在下午處理完所有事情,來到沐城找他玩嗨了的老婆和一群狐朋狗友。
遊艇沒有直接靠岸,而是停在離港口有一段距離的位置上,林故若光腳站在甲板上,同岸邊的容磊遙遙相望。
容磊身後是沐城海畔各大酒家的霓虹燈火,林故若身後是被遊艇光線打亮的水波粼粼。
她穿一襲酒紅色長裙,裙擺剪裁不規則,左高右低至大腿中間,長卷發紮成高馬尾,衝容磊笑著招了下手。
容磊挑眉,給她發消息。
林故若低頭,備注的工具人早就改掉了。
換成了熟悉的“阿磊”。
阿磊:[等爺過去。]
纖細的指尖在屏幕上飛躍:[我就看你怎麼過來。]
容磊慢條斯理的解了兩個襯衫扣子,在林故若錯愕的注視下,乾脆利落的跳下海,揮舞雙臂,徑直遊到遊艇邊。
他們在甲板上相擁熱吻,容磊身上的水蹭濕林故若滿身,她也來不及去嫌棄,就勾著他的脖子繼續糾纏。
眸裡映著對方的影子,給彼此染上屬於自己的氣息和烙印。
容磊雙手摟住林故若的腰,把她懸空抱起來轉圈,海風拂麵而過,被微微沾濕的裙角依然如願大幅擺動。
“若若。”容磊指腹挑開她粘在臉頰上發,溫柔挽到耳後,剛準備來通深情表白。
隻聽見身後傳來聞落行惱人的聲音,他站在另艘遊艇甲板上,手持擴音喇叭,“容磊,你是不腦殘?兄弟們特地過來接你,你特麼的自己遊過去?”
“……”容磊摟著林故若,轉身旋即把人攬帶進了船艙。
狐朋狗友們唯一做人的地方就是空出了艘隻有林故若和容磊的遊艇。
溫水流淌過每寸肌膚,相貼時炙熱難分,發絲纏繞。
明月無聲,襯滿室溫存。
林故若重複被弄哭又被哄好的過程,最終依偎在容磊懷裡,拿指尖在他掌心上寫自己的名字,百無聊賴的發問,“說實在話,你當時為什麼非要和我結婚啊?我都沒想過你會跪的,真的無所不用其極,嚇到我了。”
容磊握住她的手,不許她再亂動,垂眼認真答,“我愛你啊,儘我所能,全力以赴,她老人家在天上聽到了,所以保佑我了一程吧。”
“是哦,那回頭找個黃道吉日,拍套婚紗照,把婚禮辦了吧。”林故若軟聲講。
容磊輕笑,“都聽你的。”
所有事情都解決了,所祈求的事情神明都聽到了、答應了。
從前我們走過許多歧途,好在又總相遇於分叉路口,最終決定挽手同赴終點。
明天天會亮,海麵平靜,而我會永遠愛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