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喜歡他的對吧?”姚姝說:“幫我照顧他一下,不會很久。”
白雪跟著姚姝回到了洞穴,姚姝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交代好了白雪,便又急急朝著青瀾苑趕去。
幸好她到了的時候,還沒有弟子過來。姚姝抓著地上的黑灰給自己偽裝了一下,然後躺在廢墟裡麵。
這方法實在是低劣,但是隻要沒人能找到闕南,姚姝大可以隨便說。
彈幕都在刷著各種各樣的疑惑,到如今問題實在是太多了,多的姚姝本人都不知道從何急起。
她隻想趕快把眼前的這一茬給糊弄過去。
躺好之後,她抬起手掌運氣靈力,拿捏著力度朝著她自己的頭上拍來,生生把自己拍昏了過去。
果然不出姚姝所料,沒過多久,就有弟子們找來了這裡,在廢墟裡發現了昏死的姚姝。將她帶到了山下。
姚姝被安置在弟子院中,她自己來的那一下可不輕,昏睡了半天才醒。
醒過來一睜眼,她便看到了坐在她床邊不遠處凳子上的瞿清。
瞿清麵色沉肅,見姚姝睜眼,第一句話,居然不是問闕南長老的事情,而是說:“師妹,你可覺得哪裡不適?”
姚姝撐著手臂坐起來,看了一眼外麵天色,已經下午。
她慢慢搖頭道:“沒有哪裡不適。”
“那便好,等下你隨我一道啟程。”瞿清說:“白陽秘境會於五日後開啟,我們必須馬上趕去,跟其他仙門彙合,一起開啟秘境。”
姚姝靠著床邊,眉頭微皺,這個時候走?
要將闕南一個人扔在百獸崖,萬一他被找到怎麼辦?
姚姝正在胡思亂想,瞿清便說:“師妹,你不必擔心,今次門中混入妖魔,長老們會親自出麵。”
“現在你我耽誤至極,是先趕去即將開啟的白陽秘境,與其他門派彙合,為弟子們分離須彌小境。”
瞿清說:“你快些打坐恢複,東西我已經全都幫你準備了,我們等下便走。”
姚姝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焚毀了,她連借口去青瀾苑換衣服,順帶著去百獸崖看闕南的理由都沒有。
姚姝的心從未如此刻一般焦灼過。
她想要開啟遠程攝像,查看闕南的狀態,奈何瞿清隻出門了片刻,很快就又回來。
“師妹,我們現在便走。”瞿清來拉姚姝,姚姝愣愣坐起來,撫開瞿清的手說:“大師兄,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瞿清深看姚姝一眼,這眼神是姚姝從未在他身上看到過的。
有那麼瞬間,瞿清看她的眼神同闕南一模一樣,充滿了濃重的擔憂和哀傷。
但是瞿清很快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他突然撩起衣袍,半跪在姚姝的麵前。拿過她的靴子,抓過她的腳腕,親自給她穿靴。
這動作著實將姚姝震驚到連推拒都忘了。等到瞿清給她穿完了一隻靴子,來穿另一隻的時候,姚姝總算是在震驚中回神,掌心運氣靈力,一把將瞿清狠狠推開。
“大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彈幕也都在刷這一句,這發展屬實是讓他們都傻了。
瞿清猝不及防,被姚姝推得向後踉蹌了好幾步,撞在門邊。他側過頭,向來沉肅冰冷的眉目,微微扭曲片刻,而後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喉間一甜。
他幾乎要慘笑出聲。
瞿清修的心法乃是絕情斷欲之法。他一直以為自己之所以漫生心魔,是因為他心思不定,無法斬斷凡俗貪念,因此未能夠修成師尊親傳他的心法。
可是直到昨晚……直到大火連天,他卻找不到姚姝,找不到他的師妹。
他無法闖入這能焚燒一切的邪火之中去救人,眼睜睜地看著整個青瀾苑化為一片火海。
他才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麼。
他終於追溯到了他心魔漫生的源頭——那便是從姚姝同闕南長老結為道侶開始。
瞿清平複了片刻,狠咬自己的舌尖。這才看向姚姝說:“我隻是想幫忙,師妹……”
姚姝瞪著瞿清,瞿清實在受不了她那種冷漠的眼神。他快步走到床邊,毫無預兆地捧住姚姝的臉吻上去。
這簡直不能稱之為吻,這簡直是山崩地裂、狂風海嘯,是徹頭徹尾的不自製。
瞿清從不知道自己能瘋狂到這種程度,他的心疼的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地攥著,反複擠壓撕扯。
他甚至恍然間有種直覺……他的感情已經積壓足有幾世那麼久,濃重的徹底將他的理智全都壓垮。
姚姝猝不及防,再加上愕然太過,她一時間忘了反應。
彈幕都刷黑了,他們簡直像一群無頭蒼蠅,時時刻刻地在這個世界搞不清狀況。
而姚姝嘴裡嘗到了一點血腥之後,回神飛快地一巴掌抽在瞿清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清醒的不止是瞿清一個人。
“你們是不是抓住了闕南?”
姚姝瞪著瞿清抹了抹嘴唇,還未穿好另一隻靴子,纏繞在手腕之上的毒魂,便已經化為了匕首,抵在瞿清的脖子上。
“他在哪?!”
瞿清嘴角染血,仰著頭呼吸急促,他看著姚姝,眼中濕意閃動。
他沒有回答姚姝的話,而是說:“師妹,我的心魔是……”你。
他最後一個字沒能說出來,因為姚姝的毒魂已經刺入了他頸項。血線流下來,毒魂的麻痹作用,讓瞿清說不出最後一個“你”字。
他的眼淚終於落下來。
太晚了。
瞿清想,他早該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做一些,他根本不解自己為什麼會做的事情。
直到昨天,他才終於像是猛地從一場大夢之中掙脫,在那場大火之中徹底清醒過來,明晰了自己的心。
可太晚了。
他的師妹已經被妖邪迷惑,闕南是妖,已經被抓了。
姚姝看著瞿清落淚的模樣,眉頭卻擰了起來。她想要將匕首再進一步,她覺得自己是恨瞿清的。
瞿清現在這幅引頸受戮的樣子,實在是讓她解恨得緊。
可她最終沒有將毒魂朝著他的頸項之中切入,她抖著嘴唇問:“他們在盤璧崖是吧?”
瞿清閉了下眼,隻是緩緩地搖頭。
姚姝卻知道,一定是在那了。盤璧崖下,鎮壓的全都是盤璧山仙長們世代捉住的妖魔。
那其下暗無天日,寸草不生。四周布滿了褫奪生機的陣法。隻要活物進去,就會被一直褫奪生機,用以滋養盤璧山的一切。直至最後消耗掉所有的生機神魂,灰飛煙滅。
姚姝想到闕南要被送進那裡麵,心就疼得她幾乎要站不住。
她放開瞿清,顧不上穿鞋子,便推開門衝出去——可才走出去,就被陣法給彈回來了,直接摔在了瞿清身邊。
姚姝瞪著眼看著外麵的陣法被觸動後閃過的符文,猛地側頭滿臉愕然地看向瞿清。
“你瘋了?!”姚姝簡直難以置信,“你以自己的神魂陣囚禁我?”
“瞿清!”。
姚姝抓住他的衣襟,幾乎是歇斯底裡地衝著他喊:“放我出去!闕南不是妖,他沒有做過任何的惡事!”
瞿清從地上站起來,抹了唇邊血跡。他滿眼痛苦地看著姚姝,搖頭道:“不可能,我不會放你出去。”
瞿清以交出代掌門之位為姚姝擔保,擔保她絕不是闕南的同謀。
加上被姚姝救回的弟子作證,瞿清又自願以神魂成陣,將他自己和姚姝困在陣中。才得以讓諸位長老放棄要將姚姝送入赤閣審訊。
“闕南放火燒毀了半個盤璧山,無數典籍毀在他邪火之下。盤璧山的弟子們昨夜為了控製住火勢,燒傷近百,火過之處靈力不存,寸草不生。”
瞿清問:“你說他不是妖邪,從未做惡事?”
姚姝動了動嘴唇,她也根本不知道怎麼解釋昨夜。
但無論闕南是不是妖,為什麼突然間要放昨夜那把火。姚姝都不會讓他被壓在盤璧山下。
“師妹,你隻是一時被妖邪迷惑。”瞿清說:“等到諸位長老抽出他的妖骨,將他鎮壓,我自會放你出去。”
“我已經聯係到了師尊,師尊就快回來了。”
瞿清走到姚姝身邊,抬手摸她的頭,說:“師妹,你不要再被迷惑……”
“被迷惑的是你!”
“是你們!”
“瞎眼的明明是你們!是你們憎我厭我,負我棄我!”
姚姝從空間祭出了重劍,雙手持劍橫在身前,對瞿清說:“放我出去,我會帶他離開盤璧山,永遠不再回來。”
“師妹,”瞿清滿眼的難以置信,“你要為了一個妖邪叛出師門?你連修行都不要了?你……”
“你要棄師父而去,棄我而去嗎?”
瞿清走到姚姝的麵前,不顧姚姝將重劍劍刃抵在他脖子上,他說:“我修的心法名為滅欲決,乃是斷情絕愛才得修成。”
“我知道我從前做了很多事情讓你不開心,”瞿清搖頭,眼圈泛紅道:“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
“師妹,我如今生了心魔,我的心魔是你!”
瞿清幾乎是在咆哮,姚姝瞪著眼,抓著重劍的手抖了一下。瞿清向前一步,姚姝便向後退了一步。
她的神色震驚難言,她明明記得瞿清的心魔是文瑤。她明明記得……姚姝抱住了自己的頭,她的記憶真的能信嗎?
那些不知道被係統篡改過還是隱藏過……
“我心中……從未有過彆人。”瞿清抓住姚姝的手臂,姚姝手中的重劍垂在地上。
“嗤”的一聲,劍尖毫不費力地刺入這屋內的地底。
瞿清抓著姚姝手腕說:“我隻是不懂。”
“師妹。”瞿清說:“等師尊回來,我便換心法修行。”
瞿清將姚姝抱緊,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低頭親吻她的頭頂,任憑自己的心魔橫生,一點點蠶食著他的修為。
他麵上露出一些笑意,他輕聲細語地說起一些昔年他們一起下山的事情。想要徹底將姚姝被迷惑的神誌喚醒。
姚姝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瞿清的懷抱,和她幻想中的一樣,堅實可靠。連瞿清身上的氣味,都是姚姝非常熟悉甚至是喜歡的。
瞿清抱她抱得這麼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姚姝曾經魂牽夢縈想要聽到,卻不敢奢望他會說出來的。
但是姚姝……她想的都是闕南。
闕南的擁抱從來都是羞澀而溫和的,帶著某種溫暖柔軟的,像埋在絨毛中的瘙癢。撩動她的心緒和□□。
瞿清的擁抱卻根本無法讓她心猿意馬,她靠在瞿清懷裡,滿腦子都是闕南。他羞澀的樣子,隱忍的樣子,呆傻的樣子,甚至是悶不吭聲的沉鬱模樣。
他昨夜的瘋狂是為什麼,姚姝到現在也猜不出。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記憶的真實性,但她很確定她必須帶闕南走。
她隻想帶他走。
彈幕都在嗷嗷叫喚,他們全都在擔心姚姝真的沉迷於瞿清的表白和懷抱,不管闕南的死活。
這種擔憂在姚姝抬起頭,徹底扔了重劍,勾起瞿清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這世界瘋了也亂了!
姚姝攀著瞿清的脖子,親吻得全情投入,纏著他的舌讓瞿清應接不暇。
他們一起向後倒在床上,姚姝在上,按著瞿清的肩膀,在瞿清將要摟著她反客為主的時候。
姚姝將毒魂刺入了他腰腹內丹旁。
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瞿清慘叫一聲,瞠目欲裂地看向姚姝。可是毒魂插在他的丹田,他渾身麻痹,除了眼球沒有一根手指能動。
姚姝慢慢起身,看著躺在床上的瞿清,眼中沒有半點沉溺之色。
可瞿清的眼中情動未散,鋪滿痛苦,從身到心,從沒有這麼狼狽卑微過。
他動了動嘴唇,發出氣聲:“……彆去。”
彆走。
可姚姝讀懂了,卻隻是搖頭。看著瞿清,看著她曾經夢想共度一生的男人。
姚姝蹲在瞿清身邊,抬手抹去他嘴角血跡。
彈幕刷到黑屏。
姚姝對瞿清說:“我愛過你,也恨過你。”
姚姝說:“愛你的時候,我恨不得將心刨出來,烹了給你吃。”
“可那時你不要。”
“我直到剛才還在恨你。”
姚姝說:“我幻想過多少次跟你共度漫漫長生,就幻想過多少次像這樣將匕首刺入你的丹田。看著你痛苦的眉眼,親手挖處你的內丹,讓你修為儘廢,變為凡人。”
“然後我會在你垂垂老矣瀕死之際,儘情地嘲笑你當時是多麼有眼無珠,負我深情。”
姚姝說出了這番話之後,她的眼淚也滾落下來。
她摸了摸瞿清的臉,搖頭道:“但真的將匕首刺進你的丹田,我發現我已經不恨你了。”
“或許因為我忘了很多事……”姚姝說:“但是想起來也不會改變什麼。”
“我愛上闕南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大師兄,把神魂陣撤了吧。”
姚姝哭著說:“求你了,大師兄,給我買一根糖葫蘆吧……”
姚姝說完之後,瞿清淚如雨下的閉上了眼。
姚姝這輩子,就跟他撒過兩次嬌。
一百多年前,她拜入山門,還是個小丫頭,瞿清帶著她下山奔喪,送葬她死去的母親。
那時候姚姝求瞿清,她哭著叫瞿清大師兄,她說:“大師兄,給我買一根糖葫蘆吧……”
那是姚姝親自從瞿清手中要來的甜。一個糖葫蘆她甜了一百多年,一個竹簽她留了一百多年。
受了多少委屈和冷眼,都沒有放棄過。
但是今天她再度求瞿清,瞿清猛地噴出一口血。
他知道他清醒的太晚了,他已經錯過了……她想吃的“糖葫蘆”已經不是他能給的甜了。
姚姝將毒魂□□,瞿清閉上眼,抬手結印,撤掉了神魂陣。
一直到姚姝提著重劍衝出了院子,禦劍騰空朝著盤璧崖飛去,瞿清都沒有再睜開眼。
他分明遭受重創的是腹部丹田,那裡還在不斷流血,可他卻按著心口蜷縮在被子上,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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