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隻手太方便,所以洗漱得非常慢,等到他躺下的時候,已經很晚很晚,早就過了子時。
而衛司雪卻到了這個時間還沒有睡呢,在床上翻來覆去,跟彈幕上聊著天,然後反駁彈幕說的話。
“我不喜歡他啊?我怎麼可能跟他在一起。你們在說什麼,我隻是因為他長得像我的問楓哥哥而已。”
衛司雪說:“等你們看到了我的問楓哥哥,就知道什麼才是真男人。”
“折春有車拂國的血統,所以眼睛才是綠色,什麼是帥哥?”
“混血是很低賤的。”
“你們說話好奇怪啊,這句話是不是在罵我呀?什麼叫含狗量太高?”
“補償方式有很多種,我要把他送去端親王府在城外的莊子。折春不會恨我,不是才兩顆星的恨意值嗎,說不定明天就掉了。”
彈幕跟衛司雪根本說不通,跟她聊起來,哪怕她非常積極,而且你能感覺到她說話並沒有出自本意的惡意。
但你就是會知道什麼叫滿腦子迂腐。
也不能說衛司雪這個人迂腐,而是生在她這個世界,生成她這個身份,和端親王府的那些孤兒們相處成這樣,已經是罔顧世俗禮節。
高低貴賤,是從出生以來刻在她骨子裡的東西,很難顛覆。
彈幕都感覺在雞同鴨講,甚至有一種無力感,到最後沒有辦法就勸她去睡覺。
這是第一次彈幕勸改造對象趕緊睡覺,他們都說不睡覺長不高。
衛司雪還很驕傲地說:“我長得已經夠高了,隆化城裡很多跟我同齡的男子,都跟我差不多。”
彈幕到最後都跟折春一樣,無論衛司雪說什麼,全都是對呀對呀是呀是呀。催促她你趕緊去睡覺吧,要不然影響大腦發育。
衛司雪不太理解什麼是大腦發育,刨根問底了一番,然後她又創造了一個曆史紀錄——那就是直播沒關人走沒了。
沒人喜歡跟衛司雪聊天,之前綁定那些天,都是係統和彈幕催促她趕快去找折春,結果她想方設法地不去,用各種辦法拖延。
那個時候還沒有涉及折春的身份問題,他們之間也沒有這麼多的深入交流。
彈幕除了覺得衛司雪詭計多端之外,並沒感覺她腐朽的思想這麼根深蒂固。
彈幕就沒有直說,都覺得她這樣沒救了。
看直播的人沒了係統自動關閉,係統竟然也冒出來催促衛司雪趕緊睡覺,然後就死機去了。
衛司雪腦中安靜下來,閉著眼睛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一會兒,睡不著。
跟每天晚上的睡不著並不一樣,她今天是因為在馬車裡睡了那麼一會兒,那一覺睡得實在是太沉了太香了,所以現在還不困。
平時楊秀和月容有的時候也會睡在衛司雪的偏房,不過今天晚上偏房睡的是折春,衛司雪越是想著,就越是睡不著。
然後她輕手輕腳地起來,穿上了鞋子,並沒有點燈,而是借著炭盆的火光亮度,朝著偏房走去。
偏房裡麵安安靜靜,衛司雪走進去之後,敏銳地聽到折春低緩的呼吸聲,很顯然他是睡著了。
但是衛司雪在偏房當中打了個哆嗦,她隻穿著一身中衣過來,這偏房床邊上並沒有盤土製火龍,比她的屋子冷了好多。
炭盆眼見著也不旺了,折春躺在床上,整張臉都埋進被子裡了,很顯然也是冷的。
衛司雪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就出去了,隻不過沒一會兒她就直接搬著盛裝著炭盆的鐵架子,連炭盆一起,搬到了折春的屋子裡頭。
把炭盆放在折春的床邊不遠處,用夾子夾著裡麵的木炭,將上麵的浮灰掃進炭盆,讓紅紅的火炭能夠更好地散發出熱量。
接著伸手試了試,這才轉身又出去了。
衛司雪折騰了這麼一通,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又搬東西又用鐵夾子弄木炭,折春被她給折騰醒了。
見到自己房間多了一個炭盆之後,折春把臉從被子裡麵伸出來,側頭看向了炭盆裡麵的火炭。
他覺得自己就像那火炭一樣,不論此刻燒得再怎麼旺盛,再怎麼溫暖,隻要天一亮,就會徹底化為灰燼。
他會栽在衛司雪身上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折春覺得衛司雪也像炭盆裡的炭火,總是那麼炙熱而溫暖,隻是跟折春不同的,是衛司雪永遠是夜裡的炭火,她永遠也不用擔心黎明一到,就要化為飛灰。
他跟衛司雪在這炭盆裡麵相遇,貼在一塊取暖,燃燒的隻有他自己。
折春閉上了眼睛,他不希望衛司雪管他。不論是用什麼方式,曾經那是他唯一的溫暖,現在已經變成了唯一的折磨。
希望是非常可怕的東西,對於折春這種人來說,隻有心裡麵毫無希望才能夠過得好。
可衛司雪就像這盆送過來的炭火一樣,總是給他希望,給他溫暖。讓他總是在癡心妄想天不要亮,戎問楓不要回來。
那樣或許一不小心,他們就能在一起好久好久,或許也能夠一塊走到老。
隻不過每一次這麼想的時候,折春都很快會嘲笑自己,就像現在一樣。
他明明知道衛司雪的溫暖不是針對於他,他明明知道衛司雪無論說得多麼難聽,她都毫不吝嗇將身上的溫暖,在寒冬的深夜贈予任何一個人。
折春一生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尤其身份如此尊貴,卻懷著一顆如炭火一樣溫暖的心的人。
於是他忍不住像追光的飛蛾,在凜冬的寒夜將凍僵的翅膀撲進火中,無論用什麼樣的姿勢,都隻有死亡一個結局。
折春重新閉上了眼睛,朝著床邊蹭了蹭,從被子裡麵伸出手,感受炭盆的溫暖。
這時候衛司雪竟然又吭哧吭哧抱著另一個炭盆進來了。
看到折春伸出手在烤火,連忙說道:“手手手!快按在火盆上了!”
折春睜開眼睛有些震驚地看向她,衛司雪對著他笑了笑。
衛司雪一笑起來,一雙眼睛就會不自覺地眯起來,她的眼睛有一點微微上挑,一眯起來就是十足的壞笑。
折春看著她的模樣,心在這兩盆炭火的映照之下,已然燒起來了。
衛司雪把另一個炭盆搬進來之後,也放在床邊不遠處,笑著對折春說:“讓你不聽完我說話就走,這裡冷吧?”
折春恩了一聲,衛司雪把炭盆放好,說:“明天我讓冬藏找人給你盤一個火龍,燒著火龍就不冷了。”
折春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她,就隻是這樣看著她,折春都覺得是一種罪孽。
他這種人,跟衛司雪在一起就是害她。會汙損她的聲譽,會把她的人生給毀掉。
所以每當衛司雪像這樣,為他著想什麼的時候,折春總是會自虐一樣,打破衛司雪捧到他麵前的溫暖。
“可是郡主說過,等到雪停了,天一打開就將我送走,送去城外的莊子上。”
折春說:“那樣的話,火龍盤給誰呢?”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閉上了眼睛,不想去看衛司雪露出惱怒又無措的表情。
果然衛司雪張了好幾次嘴,最終狠狠閉上,說道:“你不用月容和楊秀他們也可以用,平時都是他們住在這!”
“哦,這樣。”折春閉著眼睛應付了一聲。
衛司雪站在那裡走也不是,再說也不知道說什麼。最後狠狠地說:“不行我得把炭盆抱回去一個,憑什麼都給你我自己還冷呢!”
她說著要去抱炭盆,折春睜開了眼睛,眼睛裡麵有水霧彌漫,很快又消散。
他開口聲音有些乾啞,對衛司雪說:“郡主,能不能過來一下?”
衛司雪已經連鐵架子帶炭盆一起抱起來了,聽了折春這麼說,哼了一聲又放下。
“乾什麼?”她像一個仰起脖子的小公雞,斜睨著床上躺著的折春。
折春睜開眼睛對上衛司雪的視線,對著她慢慢勾起了嘴唇。
折春笑起來。
他很少笑,或者說自從他被衛司雪買回府裡之後,很少再笑了。
因為呆在衛司雪身邊,衛司雪不需要他刻意討好的笑意,他可以不用去偽裝自己。
但是此時此刻他笑起來,哪怕光線非常的昏暗,哪怕他隻是躺在那就隻是勾了勾嘴唇,也像一幅在衛司雪的眼前漸漸展開的卷軸——裡麵畫的是鬱鬱蔥蔥盎然得幾乎要溢出畫紙的春意。
“過來一下。”折春又開口,這一次語調不再乾啞,帶著小鉤子一樣。
衛司雪從沒聽過他這麼說話,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勾搭過去的。
等到她意識到了,已經坐在了折春的床邊上,看著折春嘴角的笑意,像被凍僵了四肢一樣,不會說話不會動。
折春從被子裡麵伸出手,慢慢抓住了衛司雪的手,稍微起身,朝著裡麵挪了挪,然後拉著衛司雪,試圖讓她躺下。
衛司雪抵抗力竟然還挺強,快被拉進被窩的時候撐住手臂,又掙紮出來坐直。
“你乾什麼?”她說:“我要睡覺去了……”
說完她起身,可是還沒等邁步,穿著的中衣就被折春給拉住了。
折春一用力,衛司雪就重新跌坐回了床上。
衛司雪可是常年習武的,她坐回床上的瞬間渾身緊繃,回手就要用手肘撞擊折春。
隻不過在手肘撞到折春身上之前,衛司雪停下了,她回頭看著折春,眉目淩厲:“彆鬨了。”
折春從來都知道進退,但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這兩盆炭火實在是太暖了,將他的理智熏染得如同喝多了酒一般的眩暈飄忽。
他從身後抱住了衛司雪,一隻手從她的肩膀,慢慢地爬上她的脖子。
衛司雪整個人繃得像一塊木板,脖子這種地方是命門,平時無論是和楊秀過招,還是跟冬藏他們打仗,這個地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碰到。
可是現在她一動不動地,任憑折春的手指劃過她的脖頸,拖住她的下巴,朝後拉了下她的頭。
衛司雪的眼睛轉得飛快,眼睫眨得像是飛舞的蝴蝶,彈幕上躺下睡不著又起來看直播,看到了這一幕,都在哇哇叫。
折春就這麼一手摟著衛司雪的腰,一手禁錮著她的命門,慢慢地摩挲著她的脖子,微微側過臉,貼在衛司雪的側臉上。
將嘴唇對著衛司雪的耳朵,一點一點地緩緩地吐息。
溫熱的呼吸一點一點順著耳朵鑽進去,衛司雪感覺折春的嘴唇貼在她的耳垂上,整個人激靈了一下。
本能的危機感讓她弓起脊背,折春卻順勢壓在她的後背上,有些懶洋洋地在她耳邊笑了一聲,很輕,很好聽。
卻像一把重錘,直接順著衛司雪的耳朵鑽進去,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
折春手指擺弄著她的下巴,所過之處沒有一個地方不癢,折春的嘴唇若有似無貼在衛司雪的耳朵上,確保她的戒備開始鬆懈,才開口說出目的。
“不用費力把炭盆拿走了,郡主睡在這兒,我們就都暖了。”
衛司雪聽了這一句話之後卻瞬間清醒,連忙掙紮著要起身,卻因為腰被摟著,脖子也被壓著,沒能立刻起來。
其實衛司雪但凡是用上三分力氣,折春就絕對不是她的對手,他會的是怎麼調情,並不會武。
但衛司雪掙紮一下沒起來,竟然沒有再掙紮,隻是非常嚴厲地拒絕:“不!你自己睡,我要回房間了。”
“郡主…”折春托著衛司雪的下巴,將他的臉朝著自己這邊轉了一下,近距離地盯著她。
“就一晚。”
折春說:“就隻是陪我躺一躺,我保證,我什麼都不做。”
折春說完目光下垂,露出一副隱忍的樣子,非常輕地親了一下衛司雪的側臉。
“郡主……”折春又叫了一聲。
兩個人這種程度的親密還是有過的,但折春……從來沒有主動過。
衛司雪呼吸發緊,動了動嘴唇,明明說話了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仿佛患上了失語症。
折春繼續蠱惑:“隻是一晚而已……郡主明天不就要把我送走了嗎?”
“就隻是跟我一塊躺一躺,這並不算背叛你的問楓哥哥。”
“我什麼都不做,我們什麼都不做……”
折春一邊說著,一邊帶著衛司雪朝著床上躺。
衛司雪渾身像被抽出了筋骨一樣沒有力氣,被折春帶著躺在床上,看著昏暗的被炭火映著發紅的屋子,天旋地轉。
她不知道今天晚上折春怎麼了,折春從來沒有這樣過。
她說:“我就隻陪你躺一下……”
“好,隻是躺一下。”折春貼著衛司雪的耳邊,說完了這句話之後,親吻了一下衛司雪的耳尖。
衛司雪又是劇烈的一抖,反射性的要起來,不過被折春摟在懷裡,沒能起得來……
這樣躺了好一會兒,折春沒有再有任何的動作,也沒再說任何的話,衛司雪的自我控製能力總算是恢複一些。
她清了清嗓子,竟然有些關心地問,“你今天……今天怎麼了?”
她覺得折春有一點不對勁。
折春的聲音在她的身後,聽起來有一點悶。
“沒怎麼。”
他沒怎麼,隻是像這樣的晚上,太過溫暖,他也想稍微放肆一下。就這麼一下,沒有任何人知道,也不會對衛司雪有任何的傷害。
他就想這麼抱一抱他這一輩子唯一想要的溫暖,唯一愛著的人。
過了今夜他都不會允許自己再這麼放縱。
折春其實如果想,他太知道怎麼勾引一個人。怎麼對付這種涉世未深,連男女情愛的妙處都沒有真嘗過的小姑娘。
什麼問楓哥哥?那個毛頭小子能給她帶去什麼愉悅?
他有的是辦法讓衛司雪因為他欲仙/欲死,非他不可,對他言聽計從。
他甚至會用很多的方法,能潛移默化地讓一個人,除了他的身體,誰也無法接受。
這才是折春比較擅長的,他擅長操控人心,把控人的欲望。
但他永遠不會對衛司雪這麼做。
那些肮臟的,陰暗的手段,是折春絕不肯用在衛司雪身上的。
他這一個人唯一乾淨的,是他從來都沒有給過任何人的真心。
隻有這一點點東西,能配得上他的郡主。
隻可惜就連這一點點,對於衛司雪來說也並不需要。他不能真的讓衛司雪接受,甚至不會拿出來給衛司雪看。
就隻有在這樣的夜裡,他才會稍稍地將自己的心,偷偷地貼近他愛的郡主。
再在天亮之前,親手燒成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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