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是最容易的(它們的靈魂已經墮落了...)(1 / 2)

屠烈因為陸珠的一句話, 中午的興致都沒能提起來,還真的就是抱著陸珠好好睡了個午覺。

陸珠有感覺到他的情緒低落,但是並沒有出聲詢問和安慰, 她隻是透個風, 給屠烈一點心理準備。

雖然屠烈很顯然永遠也準備不好。

午覺醒過來之後, 陸珠和屠烈都恢複正常, 或者說他們都刻意地跳過了關於陸珠到底來自哪裡的這個話題。

第二天一大早, 所有衛兵整隊, 在u型橋的兩側聚集, 準備開啟閘門, 去清掃陸地城的怪物。

閘門兩側的火盆燒得特彆旺, 熱度炙烤著離得最近的衛兵們,這也是為了防止他們在開啟閘門的時候, 有怪物伺機通過。

歩梟在隊伍的最前麵, 他昨晚上睡得還不錯。陸竹靈不知道在哪裡學來的按摩手法,一直在他睡著之前,都在按揉他的頭部。

歩梟一身鎧甲, 等到所有衛兵們都準備好, 他抬起劍, 身後的衛兵們也都跟著抬起劍。

“我們去為死去的親人送葬。”歩梟沉聲說。

衛兵們都附和歩梟的話。

屠烈和陸珠站在鬱山和木愫伊身後, 陸珠今天又披了袍子,水城的城民們, 無論男女老少, 全都打開窗戶,為衛兵們送行。

閘門轟隆開啟, 屠烈在陸珠的身邊開始獸化。

他一直拉著陸珠的手,陸珠垂著頭, 清晰地看到屠烈的手指拉長,手背生長出黑色的長毛,但是抓著她的力度卻始終都輕得很。

閘門開啟,怪物感知到人類的靠近,雖然畏懼火光,卻還是朝著這邊撲殺過來。

尖嘯聲響徹陸地城和水城的通道,歩梟一馬當先衝上去,其他人緊隨其後。

怪物無法用單純的兵器殺死,他們身上全都帶著火把,火把迅速在通道中點燃怪物的屍首,通道形成了一條水上的烈火長廊。

城民們全都緊張地探頭看向這邊,衛兵們的殺聲響徹在水城之上,帶著令人激昂的力量。

衛兵們陸續躲避著怪物燒起的火,穿越了長廊,進入了陸地城。

李勤和鬱山帶著剩下的衛兵們守著u型橋的兩側和水閘。防止怪物伺機突破,也在隨時準備開啟閘門,迎接不敵的衛兵們回來。

在穿越通道之後,在終於直麵陸地城怪物的那一刻,衛兵們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怪物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嗅到人類的氣息,這些怪物一股腦全都朝著這邊嘶叫撲來。

衛兵們當中,屬於淮高城原有的那一部分,試圖掉頭退縮,回到水城之上。

不過很快他們看到了他們前麵的,那些外來幸存的衛兵們悍不畏死地衝了上去。

獸化的屠烈在怪物中間用龐大身體和力量的優勢,將它們全都堆在一處,衛兵們再伺機點燃。

陸珠站在衛兵之後,抬著雙臂,用巫術解決遠處的那些大批量聚集的怪物。

而衛兵們則是先砍一刀,讓怪物失去抓撓撕咬的能力,再點燃它們,這是他們一路上走過來,最擅長的對戰。

戰局雖然沒有扭轉,但是真正能夠撲殺到衛兵麵前的怪物,剛好夠他們對付。

漸漸地,所有的衛兵都找到了作戰的方式,他們越殺越順手,越燒心裡越爽快。

這世界也沒什麼可怕不是嗎?至少他們也不是在這些怪物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就殺得越發賣力。不過在點燃的怪物越來越多,遠處的怪物畏懼火光,不太敢靠近的時候,歩梟便下令道:“撤退!”

有些衛兵甚至還意猶未儘,但他們確實已經高強度地殺了好久了,眼看著太陽從頭頂偏西。這些怪物不是一天就能夠燒儘殺絕的,所以歩梟才下令撤退。

他們中間有不幸死去的,被怪物直接掏心,或者扭斷脖子。

但是大部分都隻是受傷,跑到女巫身邊尋求了阻止感染的藥物,就很快恢複了正常。

衛兵們撤退的時候,精神狀態甚至比早上出發的時候還要好。

水上閘門開啟,衛兵們凱旋的身影讓城民們全都高聲歡呼了起來。

他們的身後,沒有怪物敢跟上來。歩梟走在最後麵,他殺得最瘋,渾身是血,麵具都掉了,乍一看上去,比怪物還要嚇人。

但一回到水城,所有衛兵就全都舉劍對著他們最英勇的城主歡呼。

歩梟的表情卻有些恍惚,陸珠走到他身後,在他手裡塞了一瓶藥。歩梟側頭看了她一眼,眼圈泛紅。

他剛才下令撤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今天他們已經殺得夠多了。而且很多怪物都畏懼火光,不敢上前了,再繼續下去,意義也不大。

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們和那些怪物混在一起,尖嘯著要朝著他麵前撲來,他們的樣子雖然有所改變,卻變化並不算大。

他們沒有變成在地上爬行的那些徹底“融化”的怪物,還保持著作為人類的樣子,他父親的手臂上,甚至還纏著一塊貨攤做成的“盾牌”。

歩梟看到了他們,那瞬間手上的劍險些飛出去,那是他的父母,從小疼愛他的父母。

他們本應該好好活著的,他父親母親的身體都很健康,如果沒有怪物,如果一切沒有改變,那至少在一二十年之內,他仍舊是少城主,繼承城主之位。

可一切都變成了妄想,步林那個混蛋為了自己的活路,斬斷了他父母親的活路。

當時那些受審判的士兵,說關閉閘門,是因為他們無法去確認回來的那些城民包括老城主有沒有被感染。因為人在被怪物感染之後,短時間內能維持人樣,甚至是正常人的思維動作。

那些滿口狡辯的衛兵,說他們是為了保住水城的人才會那麼做。

可歩梟不信。

他將那些人全都殺了,包括不曾為自己惡行辯解的步林。

歩梟以為他斬斷了所有的一切牽掛,心軟、和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溫暖與愛。

但他今天又看到了父母!

他們看上去“好好的”,歩梟根本不敢想象,他要怎麼像殺掉其他的怪物一樣,燒死他的父母。

他說帶領衛兵去給他們的親人送葬。可輪到歩梟自己……他根本做不到。

歩梟想到明天還要去陸地城繼續處理那些怪物,說不定明天他就要親手處理自己的父母,將他們付之一炬。

歩梟口中彌漫出了鮮血的味道,他想起他和步林對峙的時候,步林說的話。

如果父母在他的麵前變成怪物,他到底是能夠毫無芥蒂地擁抱他們,還是將他們燒成飛灰。

這簡直像一個詛咒,歩梟被這個詛咒折磨著靈魂,就要崩潰。

他在衛兵們勝利的歡呼中搖搖欲墜,被陸竹靈扶著回到自己的屋子。

陸珠看歩梟離開的方向,給衛兵們分發營養液的手一頓。

她看著歩梟的背影,感覺到他快撐不住了。

不過陸珠並沒有擔憂和意外的表情,她繼續把十幾瓶營養液,交給木愫伊。

然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每天都需要很多這種藥,身邊有這麼多衛兵受傷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

“不!”木愫伊說:“不用!”

她回絕得太乾脆了,陸珠挑了下眉。

這些營養液,本身是沒有任何治愈感染的作用的,有用的是陸珠的血。

陸珠每天都會放血,滴在這些營養液裡麵,做成阻止感染的藥物,分發給受傷或者被感染的衛兵們。

彈幕很好奇為什麼陸珠的血會起效,陸珠解釋得非常合理,因為她是身穿,原身陸珠研究巫蠱的時候,用自己的身體養蠱,血液中全都是蠱蟲。

這些蠱蟲,能夠阻止怪物的感染,不催動,也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傷害。

可最好還是不受傷不被感染就不要用,木愫伊每天都會跟陸珠要十幾瓶,哪怕是沒有衛兵出戰的時候。

陸珠這才多問了一句,沒想到木愫伊這麼大的反應。

“有一部分是我讓阿伊幫我要的。”

陸竹靈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對著陸珠行了個淑女禮,然後說道:“女巫大人,你知道的,有些女眷的身體太弱了,還有剛剛生完孩子的,這些藥能讓她們感覺好受一些。”

陸珠看向陸竹靈,開口稱讚她:“淑女禮很標準。”

陸竹靈被誇獎了,神色卻有些複雜,她嘴上和陸珠道謝,實際上卻看向了木愫伊的方向。

兩個人在陸珠的麵前,非常隱晦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陸珠似乎接受了這種說法,點頭道:“好吧。”

她對木愫伊和陸竹靈說:“你們如果有需要,儘管找我拿。”

木愫伊和陸竹靈走了,陸珠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屠烈身上都是血,獸形跳進江中去遊泳了,而陸珠也準備回去洗漱一下。

彈幕上剛才看到了木愫伊和陸竹靈的表現,都在和陸珠說她們看起來不對勁兒,兩個人的對視和互動,有種狼狽為奸的意味。

陸珠卻隻是一笑置之,說:“每個人都有小秘密的,這有什麼?”

她自顧自洗漱,不去理會陸竹靈和木愫伊有什麼古怪。

不過此刻木愫伊和陸竹靈,確實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

“這些夠了吧?”陸竹靈問:“阿伊,你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嗎?他……已經不是人了。”

木愫伊眼眶通紅:“我除了他,沒有親人了,我三個孩子全都死了,他,他還保有意識,至少能跟我說說話。”

木愫伊很快收起軟弱的表情,沉著臉道:“你放心,我不會放他出船艙,如果他徹底變成怪物,我會親手燒死他。”

“希望你繼續為我保守一段時間的秘密。”

陸竹靈想到那天,他們在壑德古城外的江麵,對上連在一起的船隻上的怪物。木愫伊的丈夫,被黑猩猩咬了,當著她的麵“融化”。

在變成怪物之前,木愫伊不死心地喂她丈夫喝了抗感染的藥。雖然沒能讓他恢複人形,卻僥幸保留了他作為人類的意識。

木愫伊作為一個戰士,帶領族人一直保護著眾人,她一個親人都沒有了,那天她跪在船板上對著船艙之內的女眷們求救。

那些女眷大部分是萊寧城出來的,她們從沒有看見過她們的城主崩潰成那樣子。

她們雖然很害怕,但是木愫伊發誓把她的丈夫五花大綁起來,鎖在船艙最底下的一個小隔間,即便是徹底變成怪物,也絕對跑不出來。

眾人最後實在不忍心木愫伊傷心欲絕,又因為她的丈夫確實還保有人的意識,雖然很可怕,卻不會攻擊人,還會求饒。

眾人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木愫伊一直偷偷地把她半怪物化的丈夫,藏在船艙的小隔間裡麵。女眷們對此守口如瓶,而她的丈夫大概是因為一直食用木愫伊從陸珠那裡要來的,抗感染的藥物,一直都沒有喪失人的理智。

甚至……慢慢地恢複了一點人形,至少不像當初“融化”那樣可怕了。

隻是藥不能斷,隻要斷了,或者喝得少了,他就會“融化”。

木愫伊也是沒有辦法,她這輩子幾乎沒有求過人,但此刻看著陸竹靈的視線,滿是祈求。

陸竹靈需要木愫伊的力量,比如前些天在商量是否清理出淮高城的陸地城的時候,木愫伊就及時為她說話了。

陸竹靈想要的東西,遠遠不止作為竹靈小姐而已。

因此她一直忙著木愫伊隱瞞她丈夫的事情,和幫助木愫伊阻止那些想要說出實話的婦女。

此刻看著木愫伊這樣驕傲的人,對她露出祈求的神情,陸竹靈心中湧上一股難言的滿足感。

她卑微地活到這麼大,一直被扣著妓/女的女兒也是賤/貨的帽子。

可是現在誰還在乎?她是竹靈小姐,她以後也會讓所有人更加敬重她!

“放心吧,”陸竹靈笑著說:“我會幫你隱瞞,也會設法幫你積攢藥物。”

陸竹靈抓住木愫伊的手說:“我能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如果我母親在世,我會不惜一切救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

這些倒是陸竹靈的真心話,她這輩子,所有的感情和真摯,隻給過那個為她而死的母親。

木愫伊看著陸竹靈的真摯眼神,露出一個微笑,抱了抱她。

陸竹靈立刻說:“快去吧,彆讓他等太久了,他最近不是都好多了嗎?”

木愫伊點頭:“嗯!”

她放開陸竹靈,快速朝著一直停在水上通道旁邊的,他們來淮高城的時候,乘坐的那條大船上走去。

附近把守的衛兵們都是木愫伊安排的自己人,沒有人過問她每天都去大船上做什麼,因為這些人都心知肚明。

木愫伊上了船,順著通道朝著船艙走,還沒等到那間小屋子的前麵,就聽到一陣叫聲:“是阿伊嗎?阿伊!”

“阿伊是你嗎?”

木愫伊腳步頓了下,麵上快速閃過一點淒苦的笑意。

不過她很快回答道:“是我,俊良。”

“你怎麼才來,你怎麼才來啊,我好想你,好餓啊,我要餓死了。”

孟俊良的聲音不斷地從那小屋子的方向傳出來,木愫伊加快了腳步。

等到她解開重重鎖鏈,打開門之後,低頭一看,孟俊良已經迫不及待地等在門口了。

相比於當時變成怪物的時候融化成一灘蠟油似的樣子,孟俊良因為木愫伊這段時間每天十幾瓶藥和鮮魚的喂養,至少上半身有些人形的樣子了。

他趴在地上,仰頭用那張七扭八歪的臉,看向木愫伊,塌下來的眼皮蓋住了一隻眼睛,就隻有一隻能看到人。

但那隻完好的眼睛之中,也滿是不詳的血紅。

“今天給我帶來了什麼吃的?阿伊,你為什麼一天隻來看我一次,”孟俊良在地上蠕動著,繞著木愫伊的腳邊,說:“快給我,快給我啊……”

木愫伊似乎都已經習慣了孟俊良這樣,不光不害怕,還蹲下摸了摸他的“頭”部位。

“給你帶了藥,你先喝。”

“我不要喝藥,我要吃東西!吃東西!好餓!我要那天那種魚,給我那種魚——”

孟俊良的聲音到最後,隻剩下尖嘯,尖嘯的聲音和怪物的一模一樣,讓木愫伊耳膜都被震到發疼。

她連忙堵住孟俊良的嘴,卻不小心被他口腔中的那些蟲子給咬到了手,她嘶了一聲,連忙收手。

孟俊良卻突然纏上來,嘴裡咕噥著:“好香好香啊,阿伊,再給我吃一點,就一點……”

木愫伊連忙打開了一瓶防止感染的藥,一仰脖灌進去,然後一腳把孟俊良踹了老遠。

孟俊良撞在了不遠處的一堆雜物上麵,好容易長成了一些人形,似乎又崩壞了一點。

他非常委屈,嗚嗚地哭起來,隻不過哭泣的聲音也不太像個人。

木愫伊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孟俊良可能永遠也不會再變成人了。

但是即使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數次,木愫伊還是沒有辦法殺掉孟俊良。

他們兩個生了三個孩子,感情深厚。雖然木愫伊一直討厭孟俊良的懦弱性格,可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孟俊良之前是皇宮當中伺候她的一個小侍從。

帶著他從皇宮出來,木愫伊建城,用半生的心血打造了一個萊寧城,孟俊良一直都陪著她。

但現在一切都毀了,木愫伊現在就隻剩下孟俊良,哪怕他變成了這樣,哪怕他對於吃人比吃魚要熱情得多得多,木愫伊也還是無法放棄擁有理智的他。

“你又打我,你又打我,你總是打我……又不給我魚吃,我好餓呀。”

孟俊良重複著說著含含糊糊的話,嗓子當中嘶嘶的聲音越來越嚴重。

木愫伊知道不能再耽誤了,連忙湊近他,擰開瓶蓋,將那些防止感染的藥物一股腦地灌進他的嘴裡。

孟俊良吃完了這些藥,很快喉嚨當中嘶嘶的聲音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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