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後,溫苡不切實際地想。
忽然,想要逃到另外一座城市,沒有人打擾,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常見麵,偶爾聯係就好。
打住胡思亂想,溫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家人和朋友對她毫無保留的好,而她卻厭煩想逃跑。
結束選樣品,溫苡開車載著經理去聚餐的小酒館,已經有同事提前來張羅,人到齊就開局。
溫苡幾乎不參加私人小聚,在公司裡的私下聚會容易被打為拉幫結派,好同事之間的聚會也不去,主要是沒人願意和她深度交好,全是泛泛之交。
小組聚會和公司團建倒是可以參加,因為人多,她坐在角落隨便乾嘛都行。
熬到晚上十點聚餐結束,溫苡從服務員手裡領過大衣,同組的劉僑慷追上,叫住已經出到門外的溫苡。
“溫苡,我送你吧!”劉僑慷沒等溫苡回答,伸手去拿她的東西,“我開了車,送你到家。”
溫苡躲開:“不了,謝謝你。”
“你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劉僑慷抓住溫苡胳膊彎大衣的袖子,態度強硬。
“很安全。”溫苡儘量克製脾氣,沒把‘你送更不安全’吐槽出口,努力保持和善的態度。
而且劉僑慷喝了酒,兩杯果酒也是酒,絕對不能坐他的車。
“你也叫個代駕吧。”溫苡正要扯回自己的袖子,他拽得更用力。
“溫苡,其實我……”劉僑慷臉浮上一層詭異的紅,說話磕磕巴巴。
溫苡淡然打斷他的話:“時間不早了,劉先生早些回吧。”
“你知道……”
“不知道。”溫苡斷掉他所有的念想,禮貌冷淡地拒絕,“工作外的事情,我能力有限,可能幫不上忙。”
早在一個月前,劉僑慷來到他們組,溫苡便察覺到他對她的想法,她沒心情去弄懂為什麼,打心底排斥辦公室戀情,本來她對工作的熱情一般,不想在其中被牽扯,一直和每個人保持好基本社交距離,愛慕者更是,不給他誤會的機會,也希望慢慢地他能明白,然後當做事情沒發生過,他們還可以繼續相安無事當作同事相處。
她想和平結束,但彆人不一定。
劉僑慷步步緊逼:“溫苡……或許我們可以試試。”
溫苡不想把話說得太絕,到嘴的話溫了溫:“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一步,明天見。”
“為什麼拒絕我啊?”劉僑慷很不甘心問,“你不是對我有意思嗎?”
溫苡臉終於有了表情,錯愕:“我……對你有意思?”
近年來,溫苡連自己的心情都顧及不過來,哪裡有什麼閒心去談戀愛。
劉僑慷說:“我剛到項目組有不懂的,你都會用心教我,晚上會陪我加班,地鐵停運還會送我回家……”
“你想多了。”溫苡冷聲製止,“純屬是因為你的效率太慢,耽誤全組進度,而我需要保證整體進度。”
劉僑慷沉默站了幾秒,恍然明白前段時間收到的好意全是出於對工作的負責,大受打擊,也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尷尬,轉身灰溜溜地跑開。
溫苡看著他逃竄的身影,無奈地‘啊’一聲,抱著手鬱悶:“費儘心思經營和善的人設就破功了啊……”
沒看到在他要告白的時候她委婉拒絕了麼?為什麼非要往下說啊。
不排斥社交的她因為出於對生活的需要,會適當收斂外顯的孤僻,努力融入群體,儘量不顯得自己特立獨行,過了今晚,估計她性子冷淡的事要被私下議論了。
喪氣地轉身,看到五米外的吸煙區站著一個男人,黑色大衣裡是白色襯衫,空出手把鬆的領帶緊了緊,正抽完最後一口煙,橘色煙頭摁進煙灰缸裡,漫不經心搗弄幾下,接著拿出手帕擦拭,從容自若,並不為自己偷聽一場告白而感到不好意思。
靳俞寒眯著眼睛,有一絲玩味,端的是紳士的姿態:“溫苡小姐,好巧。”
爛俗的開場他來說總顯得特彆正式。
“你在這片區域上班?”溫苡記得最高檢不在商業區。
靳俞寒正色說:“來找你的。”
溫苡眉心輕輕一跳,感到意外。
“想給昨天你的問題一個答複。”靳俞寒說。
溫苡沒想到他的來意竟然是這個:“為什麼昨天不說?”
靳俞寒:“其實早在昨晚你走後沒多久我便想清楚了,可惜沒有溫苡小姐的聯係方式,今天要見嫌疑人才耽誤時間。溫苡小姐要的不是草率的決定,希望我的鄭重能被你認真考慮,”
一直把謊言當玩笑的溫苡被他帶動,不由得嚴肅起來。
溫苡:“不覺得很可笑?你……可以當玩笑話聽的。”
為了躲相親編不存在的對象。
“你在意的事我當成玩笑。”眼前英俊溫柔的男人溫雅笑說,“溫苡小姐,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溫苡愣怔站在原地,嗬出的白霧消散在冷氣中。
靳俞寒:“我並不覺得幼稚,你的條件我也能符合。”
“溫苡小姐,我想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來往。”
他說的是來往。
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請求。
聽到這兒,溫苡覺著四周天地仿佛電影的慢鏡頭,夾雜著蒙太奇的夢幻,風景上了泛黃濾鏡,一幀一幀從眼前略過,卡頓、倒帶、模糊化,隻有站在中央的靳俞寒是清晰的。
溫苡轉身走出兩步要逃,第三步被他的認真和溫和的話語勸服,回了身。
“你送我回家吧。”
從這句話開始,時間溯洄。
——回到相親分開那一刻。
覆蓋前一個答案,給出最後的回答。
或許,真的可以試試。
讓謊言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