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有些羨慕鬱聞晏,他就很好繼承父親的口才,她怎麼就不挑好的繼承,弄得整個人死氣沉沉又無趣。
想到無趣,突然回想到那天路邊,溫擇敘給她買了一杯特甜的奶茶,告訴她,鬱清不無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當時多撫慰人心,此刻窺探到某些事後就多令她難受。
不想把溫擇敘往壞處想,但她很難不介意這些事。
課程進行到一半,身邊有人坐下,鬱清轉臉看去,驚訝溫擇敘的突然出現。
溫擇敘衝她溫和笑,小聲說:“是我。”
“怎麼過來了?”鬱清頓了下。
另一邊也有人坐下,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不爽說:“你沒事做乾什麼不好,聽老頭子的課,嫌在家沒被他囉嗦夠?”
鬱清回頭,驚喜:“哥!”
鬱聞晏抬手揉了揉鬱清的頭發:“嗯,是我。”
鬱清躲開,往前靠:“頭發亂了。”
鬱聞晏準備替她順好,手腕被狠狠捏住,碰上一道淩厲的視線,男人卻是笑著的,笑裡藏刀,他挑了挑眉。
溫擇敘甩開鬱聞晏的手,親自替鬱清順好頭發。
“嘁——”
不可一世的聲音傳遍整個教室,引過無數同學的注意力,鬱荊誌臉黑沉。
從兩人進教室開始他就注意到了,女婿還算本分,兒子就跟刺頭一樣,教書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遇到這樣的學生,恨不得攆出去,破壞他心情就算,還破壞課堂的學習氛圍。
其他同學可不這麼想,一看是美女身邊坐著兩個帥哥,養眼到人神共怒,忍不住拿出手機。
“咳咳咳!”鬱荊誌維護好課堂秩序,“下麵我點名讓同學帶我們解讀這首詩。”
一句話,成功轉移掉注意力,誰都沒心思再關注,開始翻課本,問同桌在哪一頁,快速地百度答案。
課堂秩序恢複如常,鬱聞晏勾過鬱清的脖子,和她說悄悄話。
“他是不是惹你不開心?”鬱聞晏問。
鬱清雲裡霧裡:“啊?”她沒對任何人說自己煩悶的心情,難不成鬱聞晏還有讀心的超能力?
鬱聞晏:“在辦公室不知道接到誰的電話,一臉嚴肅,急急忙忙趕過來,哥我正好下班,本想看戲的。”
結果看到他要找的人是自己的妹妹,真怕一口瓜吃到自家頭上。
鬱清猜測,應該是溫苡給溫擇敘打了電話。
但,說什麼會讓他緊張?
難道是知道她問溫苡基金會的事?
鬱清看了眼溫擇敘,他低聲問她:“回家了?”
“嗯……”鬱清總感覺她拒絕後,溫擇敘還有後招等著她,有的是手段把她帶走。
眼前的男人心思深沉,沒有麵上看起來的這麼簡單,過往對於他的認知全部顛覆,鬱清忽然很不想和他獨處,隱約生出恐懼。
溫擇敘伸手牽鬱清,她先站起來,閃躲的動作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走吧。”
鬱清說完這句話,自己先走一步。
鬱聞晏留下等鬱荊誌下課,讓他們先走。
坐在副駕駛上,鬱清轉臉看著車窗,上麵倒映著此刻車廂裡的他們,沉默將他們包圍。
好像下一秒。
就要絞殺於牢籠裡。
-
又是失眠的夜。
鬱清沒有辦法不多想,謎團重重,撥開一層雲霧,又有新的雲霧擋在身前。
溫擇敘比謎還難懂,謎有謎底,他呢?
會給她答案麼?
實在難以入眠,鬱清輕手輕腳起床,赤腳踩在毛毯上,怕出聲吵到溫擇敘,直接走去書房。
站在門口,心情又恢複下午那般沉重。
進到屋裡,冰涼從腳板底傳往上,渾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住,心臟不管怎麼收縮、擴張都不能讓體溫回來。
鬱清走到溫擇敘的書桌前,沒再兩本書之間看到那封信。
——應該就此打住。
最後,她還是翻開他習慣存放私人物件的抽屜。
拉開便看到那封感謝信,封口已經拆開。
他讀過信。
看過她寫的笨拙感謝。
鬱清氣紅了眼。
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她討厭被欺騙,每每說起,他最為沉默。
溫擇敘騙了她。
可笑的是,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欺騙了她什麼。
“清寶。”
溫潤的嗓音將夜幕撕碎,靜好的夜一瞬間消弭殆儘。
鬱清轉身,看到溫擇敘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她的開衫和棉拖。
複雜的情緒在那雙黑沉的眸子裡閃過,他很快壓好情緒,溫聲說:“夜裡冷,小心感冒。”
他闊步走來,把鞋子放在她腳邊,抬頭看她,示意她穿好。
鬱清逆反心理被激出來,克製許久,她才接受他的好意。
“抬手。”溫擇敘把衣服拿好,要給她穿上。
鬱清往後退,抵上書桌,開口的聲音悲切:“這是什麼?”
“先把衣服穿了。”溫擇敘隻是瞥一眼信,目光灼灼落在她臉上。
鬱清難以抑製自己的激動,舉著信,捏出皺痕:“我問你這是什麼!”
溫擇敘聲音如常:“寶寶,先把衣服穿好。”
她關心著書信,關心著他是不是瞞著她什麼。
而他隻關心她會不會著涼。
鬱清怎能不氣,肩膀都在發抖。
鬱清扯過衣服,摔在一邊,隻要他回答這封信到底怎麼來的。
溫擇敘盯著她,自嘲笑了聲,氣音淺淺,微弱到快要聽不到:“嗯,我是你的資助人。”
鬱清咬緊下唇,眼底一片猩紅:“溫擇敘……我很好騙是嗎?”
“不是。”溫擇敘拉過她的手,“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不是不存在了!”鬱清質問,“一開始你就是故意對吧,相親到結婚,都是故意的。”
“我真傻,你拒絕我兩次,我絞儘腦汁就怕被你拒絕第三次,我以為你尊重我,其實你一直在看我笑話對吧。”
當時她處境艱難,她急切擺脫糟糕的生活,但她的尊嚴不允許她向彆人低頭,她知道溫擇敘很優秀,高不可攀,她努力地和他保持平等對話,就是不想自己最後的不堪被他看出來。
結果呢……
他知道鬱清是多麼不堪的人卻還要假裝不知道,這一刻遮羞布扯開,她狼狽至極。
“我怎麼會笑話你。”溫擇敘皺眉。
鬱清:“那你為什麼要資助我?”
“為什麼要和我結婚?”
“因為喜歡嗎?”
溫擇敘答不上來。
鬱清也知道,事情的開始,不是因為他喜歡她。
“現在是喜歡。”溫擇敘可以狡辯,最後選擇了坦誠,自從鬱清說過她討厭被欺騙,他就沒有對她撒過謊。
承認最初,隻是因為獵奇心使然,他沒有辦法不去關注她,好奇她是什麼樣的人,後來因為她悄生無數次邪念,養了一朵花,舍不得讓出,他勢必要做摘花的人。
“我對你,是有不軌的心思。”
他克製最壞的占有欲,希望能護好她,希望她能獨立成長,擁有獨立健全的人格。
可這些說出來,鬱清會信嗎?
鬱清彆開臉。
現在,不代表曾經。
“我是小醜嗎……”鬱清眼淚簌簌落下。
這樣的溫擇敘和岑穆有什麼區彆?
他是比岑穆好,對她的好也是真的,嗬護她也是真的,可是一想到他明知道一切,看著她這段時間傻乎乎的行為,心就難受得不行。
“不是。”溫擇敘握住她肩頭,拉近她,“以前的事,我道歉,彆哭了。”
“我知道計較這些沒意義。”鬱清呼吸艱難,“對不起,我想冷靜一會兒。”
鬱清拉開他的手,溫擇敘反握住。
“你就沒有想對我坦誠過?”鬱清抬眼看他。
水眸裡,浮著一層霧氣,水波一層一層波蕩,微微眨眼,蓄滿的淚水墜下。
“對不起。”溫擇敘垂眸。
從知道她和溫苡聊過什麼,他找到她時,也隻是快點翻篇,不想她再深究。
很害怕……她知道後會選擇分開。
鬱清抬手,用手背急急地擦乾淨淚水:“這段時間我回學校住,我需要時間消化這件事。”
說完她抬腿往外走。
因為家裡沒有太多她的物品,簡單換好衣服,去玄關穿鞋,情緒平靜許多。
溫擇敘跟在她身後:“我送……”
鬱清打斷:“我自己走。”
在門要合上前,溫擇敘拉住她,摁到懷裡,嗓音嘶啞:“什麼時候回來?”
鬱清沒推開他,淡淡說:“我不知道……我沒怪你……我隻是需要時間消化這件事。”
她沒偏激到認為是溫擇敘的錯,不會因為這件事否認溫擇敘的所有,他在她心裡依舊很好。
她隻是短時間內無法接受,她心智不成熟吧,情緒糟糕透了,如果再不走,她真的很怕自己會對溫擇敘甩臉色,她不想把關係弄得如此僵硬。
暫時分開,各自冷靜是最好的。
溫擇敘選擇尊重她,鬆開手:“我等你回家。”
鬱清站定幾秒,垂著腦袋轉身離開。
她怯懦了,回答不上來。
天邊吐白,清晨明亮,隔著遠距離站在樓道裡的他們的心情卻無比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