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他理應是可信的人,就算知道那是景光,隻要請求他不要說出去,肯定願意保密的。
但是神代以知卻不能拿朋友的命去賭這個‘理應’,並非不願意相信萩原研二,就算神代以知自己,也是可以把後背交給他的。
可景光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險。
警視廳裡除了他,肯定還有組織的人,一旦被懷疑,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枉然。
他朝著門的方向走了過來,神代以知有心想去擋住,這樣做卻更容易引起懷疑。他試圖說些什麼轉移萩原研二的注意力:“研二,是不是快到時間了?”
“還有一小時零十二分鐘。”萩原研二說道,卻離藏著諸伏景光的那扇門越來越近。
雖然還沒有結婚,甚至連戀愛都沒談過,神代以知卻詭異地有種出軌的錯覺。
就是那種丈夫突然回家,出軌對象隻能藏在衣櫃裡,此刻正在一步步地走向藏人的地方。
完蛋,已經緊張到開始胡思亂想了。
“研二!”神代以知忽然抓住了萩原研二的胳膊,萩原研二紫色的眸子望向他,被這樣溫和的眼神注視著,神代以知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編什麼瞎話來阻止萩原研二過去。
總不能說那裡麵有蟑螂吧。
“研二你……”神代以知絞儘腦汁地想要說點什麼,“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噗。”
萩原研二笑了出聲,他停下了腳步,整個人轉過來麵朝著神代以知,伸出兩隻指頭並攏在一起,戳向了神代以知的額頭:“笨蛋。”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神代以知覺得他說的沒錯。
“好了,我們出去吧。”萩原研二伸出手,若無其事地將神代以知的衣服整理好,還有勾起了一縷發絲的頭發。
意識到自己破綻的神代以知,也隻能慶幸在這裡的是萩原研二,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
耳朵不禁有些發熱,推著萩原研二,破罐子破摔地說道:“走吧。”
萩原研二回頭看了一眼唯一緊閉著的隔間,正打算走的時候,隔間裡卻傳來了一聲刻意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看到如果是貓,此時毛應該都炸開的神代以知,萩原研二故意慢吞吞地說道:“那我們就走吧。”
神代以知快要哭出來了,答應的聲音十分可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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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森銀三報備過後,神代以知和萩原研二一起到了博物館的天台處。
這裡常年失修,沒什麼人過來,萩原研二要來的博物館各處的鑰匙,開門的時候因為鎖鏽上了,還費了些時間。
“感覺怪盜基德肯定不會出現在這裡了。”神代以知說道,鐵門被打開時揚起了不少灰塵,他捂著口鼻咳嗽了一聲,“好嗆——”
“來都來了,轉一圈再下去。”萩原研二也揮了揮手,似乎這樣就可以將麵前的灰塵拍開,“這裡也真是荒蕪啊。”
一望到底的平台四周纏繞了鐵絲網,防止有人失足掉落。雖然這裡冷清成這樣,平時大概不會有人來。
他們還是很儘職儘責地將每個角落都看了一遍,確定了在他們之前,至少五年沒有人來過了。
“不過這裡居然能看到星星。”萩原研二忽然說道,他抬起頭,看著天空感慨道。
東京的夜晚是很難看到星星的,尤其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在,隨著工業發展越來越迅速,對環境的汙染也更加厲害,就連鄉下也很少能看到星星了。
更彆說夜晚的時候也明亮的像是白天的東京,在這裡居然能看到星星,也難怪萩原研二用這樣驚訝的語氣。
神代以知同樣抬起頭來,不多,確實能看到散落在深藍色天空的三五顆星星:“是啊,居然能看到星星。”
“我上次看星星,是和小陣平修學旅行,去了長野的鄉下。”萩原研二轉過來對神代以知露出了微笑,他溫和地說道,“晚上我們一起偷跑出去,還遇到了心地很好的大嬸,請我們吃了年糕。”
“真不錯啊。”神代以知不知道萩原研二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但忍不住被對方的描述吸引,笑了起來,“你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吧?”
“沒錯,我和小陣平的關係非常好,比和我姐姐都要親近呢。”萩原研二語氣輕快,冷不丁地說道,“就像haji醬你和小諸伏還有小降穀一樣。”
神代以知的眼睛眨了兩下,沒有說話。
“因為我們關係非常好,所以當初我住院的那半年,小陣平每天都會來陪我,就像是家人一樣。”萩原研二的聲音變得悠遠,“我有時候想,就算小陣平有一天不小心殺了人,我都會想辦法幫他隱瞞吧。”
研二他果然是個很敏銳的人。
神代以知頓住了,他一直知道萩原研二細心又聰明,卻也沒想到他居然能這麼的犀利。
萩原研二轉過來與他對視,紫色的眸子中是了然的光芒,充滿了溫柔與包容。
“我不這麼覺得。”神代以知轉移了視線,說道。
“嗯?”
“我不覺得你會幫他隱瞞……不如說,我不覺得你對他這麼沒信心。”神代以知低頭看著腳下的角落,他踩著的地方出現了清晰的鞋印。
他抬起腳,皮鞋的尖尖在灰塵上劃出了一道痕跡,他才繼續說道:
“我從來不會想,零和景光有一天犯了錯怎麼辦,因為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
神代以知抬起頭,直視著萩原研二的眼睛:“我相信他們,所以我覺得你也肯定是這樣信任著陣平的。”
萩原研二望著他,神代以知也沒有躲閃,最終萩原研二彎起了眼睛,笑著答應下來:“嗯,你說的沒錯,是我舉例不對。”
“我們出來很久了,回去吧。”雖然是夏天,在高樓的樓頂,被夜風吹過也有些涼意,神代以知說道。
萩原研二自然沒什麼意見,兩人一起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忽然聽到從外側傳來了巨大的玻璃破碎聲。
與玻璃的聲音同時傳來的是從遠處傳來的鐘聲。
“當……當……”
一共響了十二下。
聽到玻璃聲的瞬間,萩原研二朝著外麵跑去,神代以知卻衝到了天台的邊緣,扶著鐵絲網往下看。這個時候往下跑已經來不及了,不如站在這裡或許更清晰些。
“現在怎麼可能到十二點?”
剛剛他還問過萩原研二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十二點,這才過了幾分鐘?
神代以知扶著鐵絲網朝下看去,偏軟的鐵絲網搖搖擺擺,仿佛馬上要掉下去一般。好在他一點都不恐高,扶著搖搖欲墜的鐵絲網朝下看,地上一片破碎的玻璃,在中間的是一個黑色的身影。
“三樓!三樓有人掉出來了!”
過了五六秒的時間警察才衝了出來,圍在外麵的電視台中有人發出了尖叫,然後蹲在中間的黑色身影忽然以人類無法企及的彈跳力跳了起來。
一層樓、兩層樓……
那個黑色的身影一躍而起,直到了博物館的頂樓。
樓下的人群發出了驚呼,黑色的的西裝,以及一件像是羽翼般的披風,那人一直跳到了站在樓頂的神代以知麵前。
時間仿佛停滯下來,神代以知這才看到那人的臉上戴著一個中世紀醫生般的鳥嘴麵具,配合他一身黑的打扮,就像是一隻烏鴉。
黑色的衣擺肆意翻飛著,他在頂樓的位置懸空,隔著一張鐵絲網與神代以知麵對麵沒有任何表情的麵具顯得有些猙獰。
月光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反射了光,神代以知終於看清是一根根絲線,圍繞著麵前的“烏鴉”,像是木偶的提線般控製著他的動作,也是能將他從樓底提到這裡的根本原因。
“線……”
警方的直升飛機也飛了過來,巨大的轟隆聲掩蓋了所有的聲音,氣流越來越強,麵前被吊著的人突然抽搐了起來。
“不行!快點讓直升機離開!”神代以知掏出了對講機,大聲朝著中森銀三說道,隻是他的聲音也被直升機的聲音掩蓋,並且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抿了抿嘴唇,手伸向了大衣內側,那裡是綁著槍帶的位置,放著他的槍。
計算著將子彈換成備用子彈需要幾秒鐘,神代以知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還沒抽出槍,有什麼東西從他耳邊呼嘯而過,發絲被風帶起揚了起來,“烏鴉”最終像是翅膀消失的伊卡洛斯一樣,直直地摔到了地麵上,正落在他造成的碎玻璃渣中。
神代以知垂下了眼倒退著離開了鐵絲網的邊緣,不遠處的高樓處,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他蹲下了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枚彈殼,塞進了大衣的口袋裡。
然後用另一隻手拿出了手機,登上了郵箱的另一個黑色背景的賬號,動了動手指發了一封郵件。
[toScotch:
已回收。
——Sazera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