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對此不予置評,直到走出一段路,回頭看頭頂蒼白的群山和冰封的黑湖,才心道:連海格也察覺到了平靜之下的暗湧,就不知道這種火堆旁單純的寧和還能持續多久了。
次日,哈利就帶上自己小小的行李箱,同鄧布利多一起回到了戈德裡克山穀。
上次——第一卷第三十二章——哈利已經和鄧布利多來過戈德裡克山穀一次,也是踩著這樣的積雪,不過那次是在夜裡,這次是在白天,所以他能夠看清這個村鎮,而且和去年冬夜的感觸有些不同。
雖然那些低矮的房舍看上去還有戰爭痕跡的殘留——譬如牆壁上的塗鴉,不同顏色的屋頂,又譬如窗口閃現的一張麻木疲憊的臉。但他們走過街巷的時候,依然可以看見許多閃閃發亮的聖誕裝飾,來往的巫師們,特彆是年輕的那些,他們光滑的臉龐上沒有傷疤,明亮的眼睛也隻有迷茫沒有絕望,而那迷茫也被擋在墨鏡之後,哈利還看見他們的巫師長袍下穿的,是印著槍炮或玫瑰的衛衣,是緊身的牛仔褲和運動鞋,這些新生代的巫師從一家家裝著透明玻璃窗的酒吧走出來,酒吧門開合之間傳出片段的笑聲和流行音樂聲。
不知為何,哈利心底泛起一層怪異的不適感,這不適感在他們拐出小巷來到村子中心的廣場時達到頂峰:“鄧布利多校長……”
鄧布利多向哈利示意:“這是我們的戰爭紀念碑。”
這座刻滿名字的方尖石碑頭頂白雪,半掩在風中的聖誕樹後麵,周圍張掛著彩燈,在它後麵,是幾家店鋪、一個郵局、一家酒吧,以及一個小教堂,彩繪玻璃的窗戶在廣場對麵放射著珠寶般的光輝。
鄧布利多似乎忽然充滿感慨:“哈利,去年你對我說,墓碑下麵沒有屍體也沒有醜惡,隻有曆史。其實紀念碑下也沒有榮譽,隻有曆史。”
哈利搖了搖頭,看著那些沉默的名字道:“紀念碑下還有未來。”
他們戰鬥,他們死亡,他們被埋葬在過去,是為了今天以及未來的日子,是為了每一個有可能從紀念碑下走過的人。
“死亡隻不過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罷了。”哈利說道,“鄧布利多校長,這是你教會我的。”
當他們走過紀念碑時,它起了變化,不再是一塊石碑,而是變成了三個人的雕像:一個頭發蓬亂、戴著眼鏡的男人,一個長頭發、容貌美麗善良的女人,還有一個坐在媽媽懷中的男嬰。雪花落在他們三個的頭頂,像鬆軟的白絨帽。那個男嬰額頭上沒有傷疤。
鄧布利多的家在村鎮外麵,一棟整齊的小莊園,前後都有漂亮的花園,但屋子裡卻不像外麵那麼整潔,雖然鄧布利多很快就用魔杖清理了灰塵,但客廳看上去還是亂糟糟的。
老巫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像個不好意思的孩童般笑道:“我不常回來住。”
其實哈利覺得還好:“挺好的,亂一點比較有人氣。”就像陋居一樣。
鄧布利多把哈利安置在了二樓的客房,哈利隻略收拾了一下房間,連行李箱都沒打開,他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入住了阿利安娜的臥室。但當他躺在床上午休的時候,忽然發現旁邊床頭櫃上刻著一行螞蟻大小的字母,哈利湊上去認真看了看,發現那是一句話:為了更大的利益。現在他知道這是誰曾經住過的房間了。
從亂糟糟的怪夢中醒來,哈利揉著疼痛的太陽穴一看手表都快下午四點了,不由得一驚,趕緊穿上衣服起床——在彆人家做客這麼唐突可不好。
“鄧布利多校長?”但急匆匆跑下樓來,哈利卻沒發現白胡子老爺爺,往廚房去也沒找到,不由得納悶:難不成老人家也還在午睡?
不等他再糾結,大門就被暴力撞開了,哈利條件反射地抽出了魔杖,迅速指向闖進門來的……呃,一顆雪鬆?
雪鬆後麵的人努力擠進一個腦袋來,朝哈利求助道:“額,小孩,能不能把那張沙發先挪開一點,我得把這顆聖誕樹弄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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