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婚宴,在古怪的氣氛中持續,戚映竹看著這對新人叩拜天地、叩拜父母,一路什麼事也沒發生。
閆騰風等人緊繃的那口氣已經鬆下――婚事結束了,宋家女郎便安全了吧?
“送入洞房――”
“恭賀新郎――”
萬千大石到此一步,紛紛落地。就連挽著妻子手站起來的柏知節,都回頭對宋凝思笑:“你看,什麼也沒發生,我平安娶到你了。那個人,應該也已認命,不會來了,你且放寬心。”
宋凝思鬱鬱地點頭。
然以她對金光禦的了解,她不能放心。金光禦怎麼可能在今天不生事?天下最厲害的殺手,怎麼會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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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清源和秦隨隨問默然到他們身邊的時雨:“你怎麼來了?金光禦怎麼還不動手?”
畢竟這二人平時操持“秦月夜”的日常事務,並不是真的殺手。
殺手隻有時雨。
時雨盯著下方的婚宴,道:“如果是我,我會這時候再動手――”
話音一落,屋頂上的三人感覺到一陣刺目寒光,從另一方向射來。抬頭看去,十隻幾十斤重的黑色大箭,射向秦隨隨等人的方向,也射向下方的婚宴。
秦隨隨臉色一變:“金光禦來了!”她和步清源躲避箭隻,翻身跳下屋頂,向人中的宋凝思和柏知節大步奔去。秦隨隨手中長刀已然甩出,直麵向愕然無比的柏知節。
宋凝思一陣緊張:“小樓主――”
閆騰風等衛士疏散人群:“躲開,彆慌!”
閆騰風驀地回頭,看向秦隨隨和步清源二人竟然殺向新婚夫妻。閆騰風一氣提起,長劍當即向步清源刺去:“惡賊,竟敢驚擾婚宴――”
秦隨隨眼睛不眨,手裡的刀毫不遲疑地看向柏知節。宋凝思一個不會武功的女郎,全身被刀風所裹,僵硬得無法動彈,她臉色煞白,眼睜睜看著那刀落向柏知節頭頂。
宋凝思聲音微尖:“小樓主,你弄錯了――”
話音不落,那方才那牽著宋凝思手的“柏知節”向後長長縱身躍起,微笑間,他躲開秦隨隨的刀風,身子幾旋之下,隨手拉過旁邊的柏家父母來擋秦隨隨的刀。
秦隨隨硬生生止住。
“柏知節”笑出聲,他將柏家父母抓在手中,緩緩地撕了自己臉上的麵具。
麵對臉色慘白的宋凝思,金光禦眯眸噙笑:“阿思可滿意?你如今也算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了,還不過來?”
宋凝思身子一晃,她尖聲:“柏師兄呢?你將柏師兄弄去了哪裡?!”
金光禦看她的眼神冰冷,他輕飄飄:“自然是死了。他跪地求我彆碰你,真是天真。阿思,手上染上人命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像你罵我時說的那樣,讓人惡心呢?哈哈哈――”
他大笑出聲出聲,幾把暗器向他飛來,他隨手一勾,柏家父母就倒在了地上,肩膀上插了暗器。金光禦看向前方,眯眼:“多謝小樓主和‘狐狸刀’相助,若非你們,我還殺不了人。”
秦隨隨冷靜:“聽他鬼扯,上――”
閆騰風的刀從旁切入:“二位休想再殺人――”
殺戮起,場麵混亂開來。人群慌張躲避,知趣的紛紛躲開,許多人倉促地往府外跑。戚星垂眼漸不好,一下子想到時雨最開始與自己說的話。
戚星垂抓著戚映竹的手,摟住戚映竹的肩:“映竹姐,我們快走,彆惹了這些人。”
戚映竹慌亂中回頭,看到柏家掛著的喜慶紅綢,在打鬥中,紅綢與牌匾,一同轟然砸在地上。幾方人馬殺得不可開交,隻有孤零零的宋凝思蒼白著臉坐在地上,慌得去為柏家父母包紮傷口。
人人躲避,人人避之不及。
宋凝思滿手染著血,她費力地想將人拖走,但她沒有力氣。她仰頭泣聲:“誰來幫幫我……”
然而人人躲命,從她旁邊一一奔過,沒有一人駐足。
宋凝思一遍遍地去拂兩個老人身上的血,那血染在她心口,她心也破了洞。她心裡生出無數的懊惱、後悔,她禁不住趴在兩位老人身上痛哭起來――
“對不起,是我害了師兄,也害了你們。
”我阿父病重,要我和金大哥一刀兩斷,回家成親,我不能不回。可是我又不想害死金大哥……我左右為難,誰也不想傷害,才害了更無辜的人。“都是我的錯,可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師兄死了,我也要害死你們兩位麼?誰來幫幫我……”
一雙繡花鞋,出現在了她哭得朦朧的視線中。
宋凝思抬起頭,見到戚映竹姐弟二人立在她麵前。
宋凝思眼中一滴淚滴落,戚映竹對她微微一笑:“我今日幫表姐一次,結個善緣。日後因緣際會,表姐也當幫我一次。星垂,讓你的仆從們快來幫忙吧。”
戚星垂緊張道:“快快快!可彆讓那幾個殺星看到咱們――要是姐夫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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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此時已然不在柏家。
當金光禦事情變得不對勁時,秦隨隨和步清源跳下房頂殺下去,時雨便離開了此地。
戚映竹和宋凝思從打鬥場中拖人救命時,時雨人已經出現在了端王府。
京城戒備都在宋家、柏家,端王府經過一陣時間的緊張,而今戒備重新鬆弛。
時雨立在牆頭,盯著唐璨所在的院落。他戴上麵布,握緊了兩隻手中的匕首,無聲無息地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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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搖落,風影如魅。
秦隨隨和步清源緊殺金光禦不放,而閆騰風等人,則是對所有江湖人士一網打儘,如此引得打鬥分外混亂。
金光禦眼睛看到兩個柔弱女子妄圖搬運柏知節父母的“屍體”,顯然想救人。他麵上不顯,但在和兩方人馬殺戮時,隨意地一瞥手,兩把匕首從袖套中飛出,隨意地紮向兩個老人。
戚映竹低著頭給老人包紮傷口,戚星垂臉色一變,看到直直從側刺來的匕首――
“姐!”
戚映竹餘光看到了,但是,她沒有武功,她無法擋下這飛來的暗器。她若是躲了,這匕首便會直紮向兩個老人的咽喉,那樣兩位老人必死無疑……
戚星垂再次:“姐!”
戚映竹咬著牙未躲,她害怕地閉上眼,等著匕首傷到自己時,一聲沉悶悶哼,在身側響起。她被一人一推,跌坐在地。
戚星垂和宋凝思一同愣住:“唐二哥?”
那兩把匕首,都紮在了唐琢的手臂上,青年手臂瞬間出血。
戚映竹愣愣看去:“唐二哥……”
唐琢對她寬慰一笑,又低聲斥:“這麼危險的事,怎麼能獨自做?你們真是太胡來了……我幫你們。”
一夜之間,唐琢如同換了個人,恢複成了戚映竹熟悉的那個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