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好抱著衣服去換,過了一會兒,O@聲後,氣宇軒昂的少年從屏風後走出來。時雨拽腰間那長出一段的皮革,奇怪道:“我穿著大小正好哎。”
戚映竹看得怔忡。
他驀地抬頭看來。戚映竹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你過來,這個是蹀躞帶,不是你那種係法。”
那手腳修長、肩寬腰窄的少年,就立在了戚映竹麵前。戚映竹緩緩地下了榻,慢吞吞地走一步,張手環住他腰,幫他係腰帶。
時雨身子僵一下。
他抬頭看她發頂一眼。
女郎的手在他腰間遊走,她看不到後麵,臉貼著他的胸膛,手指在他腰後撥弄。二人近距離相貼,呼吸淺轉沉。
戚映竹要退開時,手腕被他飛快抓住,將她拽了回來。
她埋臉他懷中,忍不住吃吃笑。她翻開時雨的衣領,呼吸拂過他的喉結。時雨喉結微動,他摟著她腰仰頸,想要她含住咬一咬、親一親……戚映竹卻讓他低頭:“時雨,你看。”
時雨心不在焉地低頭,他已心猿意馬,還要被戚映竹領著去看他的領口。少女的聲音春雨一樣淋淋澆來:“你看,這裡繡了你的名字。日寸時,天上雨。時雨,這是你的衣服。”
時雨一時愣住。
他像聽不懂她的話一樣,緩緩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
昏黃燈燭火光照著牆,牆上映著相靠的男女身形。那燈火,勾勒出戚映竹纖柔的身形。她低著頭立在時雨麵前,手指拂過他脖頸,落在他衣領上告訴他:
“我也想給你親自做衣,但我身體不好,撐不起那般活。我女紅也不好,恐怕做出衣裳,你也穿不了。我隻好去成衣鋪買,再在衣領上繡上你的名字。時雨,彆和彆人穿錯衣服呀。”
她腮幫微鼓,掙紮一下後,又去翻他的袖子,讓他看:“這裡繡了竹葉。雖然繡的不好,但是我縫在裡麵,沒有人會看到,你自己知道便好。天上雨,雨下竹,這衣服是送給你的。你聽懂了麼?”
――天上雨,雨下竹。
時雨盯著她看。
戚映竹見他半晌不吭氣,她抬頭向他看來,她撞上時雨的目光。
時雨看著她的眼神,一動不動,是那種心動又慌亂的眼神。他撞上她的凝視後,想要掩飾自己的心慌,便微低頭,偏過臉。
他突然的心動又心慌,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低頭彆扭又沉悶,怪異無比地說道:“我、我……聽懂了。”
他總是聽不懂她在文縐縐地說什麼、暗示什麼,但是這一次,時雨低下頭躲閃目光時,他是真的聽懂了。
他耳根都紅了。
分明之前那般大膽,但好像這一刻,他才知道什麼叫“情竇初開”。
時雨慌亂地低著頭,戚映竹被他的羞澀弄得怪異,忍不住也跟著臉紅心跳。他表現得這麼彆扭,古古怪怪,誰又比他好呢?
戚映竹尷尬地掩飾自己的情不自禁:“知、知道就好,我、我餓了,你去做晚膳吧。”
時雨仍低著頭,在躲她目光:“……嗯。”
戚映竹要走,時雨又伸手來拽她衣袖,他忍不住從後抱住她腰身,在她耳邊小聲:“你對我真好。從來沒有人送過我衣服,沒有人給我房子住,沒有人這麼長時間地陪著我。
”央央,你對我真好。
“央央,我是不是特彆喜歡你啊?”
戚映竹不敢亂回答,她心跳得厲害,被他摟得半個身子發軟。她慌張回答:“沒有,你隻是一般喜歡我而已,並沒有很深。”
時雨:“哦。”
―
時雨接下來幾日,看到她,便總有些不好意思。他目光躲閃,突如其來的羞澀,隻因戚映竹送了他漂亮的衣服而已。
他珍惜地舍不得穿,又歡喜地日日穿,日日洗。他經常低頭看著自己的領口傻笑,抬起頭來,戚映竹不忙的時候,他便撲過來抱著她說許多甜蜜的話。
……他到這時,才真正情開,讓戚映竹措手不及,小心應對。
這日晚上,戚映竹睡不著的時候,時雨翻進她被窩抱住她。戚映竹小聲:“不要。”
時雨:“我知道的。三天才能一次……因為央央撐不住。還沒到三天呢。”
他什麼直白的話都說,戚映竹麵紅心跳,也要習慣。她窩在他懷中,冰涼的身體分明眷戀他的溫暖,她卻說:“那你還鑽過來,抱著我做什麼?你、你……那什麼的時候,又要我幫你解決。”
時雨嬉笑一聲。食色性也,他從不覺得這是一件不能說的事。他的大方,也影響到了戚映竹。但是這一晚,時雨目的顯然不在此。
他軟綿綿地吮她,貼耳纏綿:“你睡不著對不對?我們出去曬月亮好不好?”
戚映竹噗嗤,轉過身麵對他,忍俊不禁地伸手揪他臉:“讓我看看,我們時雨難道真的是天生地長的小妖精不成?還要吸收日月精華,才能長大麼?”
時雨充滿幻想地問:“妖精?我是什麼妖?是老虎,還是獅子啊?”
戚映竹笑吟吟:“是狐狸精呀。”
時雨:“……?”
他想了一下,說:“可是狐狸一點也不威武,和我不符合啊。”
戚映竹樂不住,因喜歡而主動仰唇親他。半晌,時雨勉強點了頭,委屈地接受了:“好吧,狐狸精就狐狸精。但是我還是很厲害的。”
―
時雨帶上披風鬥篷,將戚映竹裹得嚴嚴實實,真帶著她出門去曬月亮。
正片山林都籠在韉腦律下,時雨尋到了看風景最好的山崖,停了下來。時雨立在旁邊,戚映竹仰頭看月光。
她其實常年會看月光。
在她長年纏綿病榻的時候,在她無人陪伴的時候,天上那輪明月,便是她顧影自憐的寫照。她經常從自己的閨房小窗口看月光,越看越傷感,越看越淒涼。
戚映竹怔怔地站著,忽然,少年的手伸了過來,捂住她耳朵。戚映竹什麼聲音也沒聽到,但是她仰頭,看到砰然在天上炸開的繽紛煙火。
煙火叢叢,五色紛亂,盛大無比地,在寂寥的落雁山山頂綻放。
正片山林被籠罩其中,戚映竹呆呆地仰著頭,看那煙火炫耀亮麗,將清寒的月光罩住。她眼睛裡隻看到五光十色的亮,一朵朵花綻在眼中,她的心跳隨之越跳越快。
戚映竹情不自禁地抓住時雨捂她耳朵的手。她將他的手拽下去,他也順勢而為。於是,戚映竹耳朵能夠聽到煙花聲音,她並沒有被巨大的轟烈聲嚇到,因時雨先幫她緩衝過了。
他不懂人情,可偏偏在這種經驗上,有異於常人的敏感。
戚映竹看著漫天煙火發呆。
她聽到時雨似乎在說話,她轉過頭,盯著時雨,看到時雨露齒而笑,虎牙俏皮。煙火聲巨大,但他內力強勁,聲音清晰地傳入她耳朵:
“因為你那天過生辰的時候,我看到戚詩瑛很高興,但你有點不高興。我一直記得的……我想讓你高興,但我也不知道生辰怎麼才會高興。我就記得那一晚的煙火……
“央央,戚詩瑛有的,你也有。好不好?”
戚映竹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煙火下的時雨。
煙火重重,記憶從晦暗的過去流動出光輝。戚映竹清楚記得生辰那一天發生的所有事。她記得時雨不在意地問什麼生辰,記得時雨喝錯了酒後發瘋,記得時雨第二日就自封是她的情郎……
她記得關於時雨的每一件事。
他那一晚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每次偷看她,每次生氣?……
時雨是她短暫生命中的一場春日夜雨,來得猝不及防,綿纏悱惻。
這般巨大的盛大之美,讓她如何能夠留住?
戚映竹走向時雨,裙裾飛揚,目光若春。
時雨問:“你落淚了麼?”
時雨又狡猾地問:“你現在能嫁給我了麼?”
鬥篷絨白細毛托著女郎嬌小麵孔,戚映竹露出笑。
她走向他,向他伸出手。山頂上的盛大煙火下,戚映竹向時雨伸出手,她指尖即將挨上他手掌,從心口湧到喉間的“我願意”三字即將說出。幸福觸手可及,隻要一伸手,她就能擁有時雨。
戚映竹張口――
時雨臉色微變。
他張臂,接住了戚映竹軟綿綿倒下去的身子。
她暈倒過去,口鼻滲血,氣息微弱,在……明明那麼近、那麼近的距離下。
―
夜半三更,戚詩瑛在自己閨房中被人弄醒。少年黑暗的眼睛與她對上,戚詩瑛渾身僵硬,瞬間回想起自己被掛在“懸佛塔”上的那一夜。
戚詩瑛裹緊被褥忍著驚恐,厲聲:“你乾什麼?!我什麼也沒做,不要一有什麼事都找我!”時雨周身氣息有些飄虛。
他站在床榻前,抬起眼時,雙目中紅血絲微滲。時雨道:“你找上次那個禦醫來,央央又病倒了,怎麼都醒不過來。”
戚詩瑛嗤笑:“我憑什麼幫你?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麼?我和你可是有仇的,你彆忘了。”
時雨麵無表情:“你找那個禦醫來看央央,我任憑你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