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鋪設著長長的軌道,軌道上隻有一輛遊覽車。
係統在遊覽車上圈起光標,指引兩人過來。
以遊覽車的高度,需要Q版秦硯手腳並用才能爬上去,傅嶽庭隻看一眼,就彎腰把人抱進了座位。
當傅嶽庭也走進遊覽車後,場景開始緩緩變化。
草地漸漸拉高。
風聲輕輕拂過。
遊覽車順著軌道向前行駛,載入的畫麵變得美妙絕倫。
似乎伸手可摘的明月,在軌道下的湖麵留下淡金晃動的影子,沿軌道布置的彩燈微微閃爍,也在湖水裡糾纏。
螢火蟲在山穀裡飛舞。
孔明燈在高空成排飄浮。
微風奏響四麵八方的風鈴,將綁在纜車後的氣球吹得搖晃。
寂靜的夜裡。
隻剩兩人,在清脆的風鈴聲中,隨著纜車觀賞靜靜的景色。
傅嶽庭轉臉看向秦硯。
嬰兒肥的側臉還是像包子一樣柔軟,那雙撐圓的大眼睛裡也倒映著腳下不斷噴灑的焰火,隻有表情,帶著和形象不符的平淡。
傅嶽庭看著他,唇邊不自覺抿起一抹笑意。
但他現在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秦硯。
他抬手選擇模式——正常。
秦硯正看著周圍。
忽然,視線拔高,四肢抽長。
終於變回原本的模樣,秦硯還沒鬆一口氣,就見身旁傅嶽庭伸出手來,扣著他搭在欄杆的手腕,又磨磨蹭蹭,握住他的手掌。
察覺到秦硯的視線,傅嶽庭五指收緊,沒有說話。
不知道怎麼,分明隻是一個遊戲人物,卻每每讓他錯覺真實的秦硯就在身邊。
見狀,秦硯也沒有開口。
兩人在這份難得的安靜中轉過一整圈軌道,任務進度也在悄然中結束。
“哢嚓”
秦硯看向傅嶽庭。
傅嶽庭已經選擇切回家園,他拿出最後一個大尺寸相框,掛在最後一麵空白的牆上。
照片裡,秦硯隻有一張側臉。
他曲肘搭在纜車護欄,短發被微風撩起,難得顯得隨意。
傅嶽庭轉臉問秦硯:“喜歡嗎?”
秦硯說:“……你喜歡就好。”
傅嶽庭笑道:“那就先這樣吧。”
他抬腕看表,又說,“晚安。”
“晚安。”
在遊戲裡道彆後,秦硯沒想到,第二天再見是在現實裡。
下班回到小區,他遠遠就看到單元樓下停著一輛車。
離得近了才發現,車旁竟然還站著傅嶽庭。
看到他從車上下來,傅嶽庭從身旁助理手中接過什麼,走了過來。
“傅總怎麼來了?”
傅嶽庭道:“正好路過。”
助理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終沉默是金。
秦硯不疑有他。
但沒等再問,傅嶽庭已經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來:“秦總應該還沒有忘吧?”
還沒接,秦硯就看出他送過來的是一封鋼筆手寫的請帖,落款簽著傅博宏的大名。
秦硯很快記起,之前在醫院裡,傅博宏邀請他去參加壽宴。
傅嶽庭說:“地點在傅宅,到時候我來接你?”
秦硯接過請帖,笑說:“沒必要麻煩傅總,我自己去就好。”
傅嶽庭抿唇:“也好。”
他親自來送請帖,秦硯意外之餘,正想請他去樓上稍作休息,轉念想到他隻是順路,又問:“傅總到這附近有事要辦嗎,我沒有耽誤傅總的時間吧?”
傅嶽庭道:“沒有。”
話落,他沉聲說,“我走了。”
秦硯沒理由留人:“傅總慢走。”
傅嶽庭頓了頓,才轉身上車。
助理站在原地,看了看秦硯,又看一眼自家老板,眼角微抽。
秦硯問:“章助理還有事?”
“啊?”
助理回過神,忙說,“沒有沒有,秦總彆多心。”
彆多心?
秦硯還沒聽出助理話裡的深意,就聽到傅嶽庭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來。
“章浮。”
助理背後一涼,趕緊應聲:“來了!”
話落對秦硯打個招呼,開門上車。
這是打什麼啞謎?
秦硯目送傅嶽庭的車進了拐角,又看了一眼手裡的請帖,一時也想不出這件事還能有什麼文章,就轉身回了家。
六月六日。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到了請帖上寫明的時間。
秦硯早在下午就交代完工作,帶著禮物去了傅宅。
他到的時候,傅宅大門前已經停了一片豪車。
再往前,彆墅區也燈光大亮,正分散著進場,門內的熱鬨隱約漏出幾分,全是紙醉金迷的味道。
秦硯掛斷傅嶽庭的電話,走近遞了請帖。
但沒等驗收,就被身後一個男人隨手截下。
“哈哈哈,你這是什麼東西?手寫的請帖?糊弄鬼呢!”
秦硯轉過身。
男人年紀不大,二十歲上下,傲慢由內而外,不屑的表情連掩飾都懶得,臂彎裡還掛著一個穿著靚麗的女孩,正捂著嘴嬌笑。
見秦硯看過來,他嗤笑一聲:“喲,這不是秦總嗎,我說,你以為傅宅是什麼地方?”
話落對一旁的保安抬了抬下巴,“愣著乾什麼,把人轟走!”
秦硯微蹙起眉。
對方既然認識他,那這明顯是有目的的針對。
門口鬨出了動靜,周圍人不由都看過來。
也有人走到男人身旁,對他輕聲說:“小傅總,這位秦總是乘方科技的創始人,應該不會偽造請帖,要不要找管家問一問?”
“找什麼找,你覺得傅家會用這種東西當請帖?字寫得還這麼難看,真是不知所——”
男人正說著,門突然開了。
傅嶽庭逆著光從門內出來。
見到他,周圍細碎的議論聲音突然停下。
“怎麼回事?”
在他身後,傅博宏也坐在輪椅上出來,“英哲,剛才是不是你在說話?”
傅嶽庭腳下不停,直走到秦硯身前:“你來了。”
秦硯笑了笑:“不過還需要傅總幫我解圍。”
“解圍?”
看到傅嶽庭主動和秦硯搭上話,傅英哲表情已經訕訕:“原來大哥和秦總認識。”
傅博宏坐得矮,一眼看見他手裡的請帖:“我寫給秦硯的請帖,怎麼在你手上?”
傅英哲臉色微僵:“爺爺寫的請帖?”
見他這副樣子,再聯想秦硯的話,傅博宏很快理清頭緒,於是冷聲說:“你跟我進來。”
話落示意管家推他轉身,沒在大庭廣眾下多說什麼。
眼看著傅嶽庭也引著秦硯進門,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傅英哲緊緊握拳,他一把扔了請帖,又甩開女伴,才咬著牙悶頭跟上去。
聽到身後的動靜,傅嶽庭對秦硯說:“傅英哲在天青娛樂做事。”
秦硯了然。
公司的虛擬偶像強勢進入娛樂圈,傅氏注資的天青娛樂首當其衝,損失不小。
傅英哲應該還對他懷恨在心,故意想給他難堪。
但之前,他隻以為天青娛樂是傅嶽庭的手筆,現在聽起來,似乎不止是這樣?
秦硯看了傅嶽庭一眼。
然而解釋過後,傅嶽庭沒打算再把獨處的時間浪費在旁人身上,隻是帶著秦硯穿過前廳,繼續往前。
門內,西裝革履,觥籌交錯。
僅僅一路走來,秦硯就見到不少各界名流,可見傅博宏這場壽宴的分量。
而到了大宴會廳,兩人一進場就吸足了視線。
頭頂的閃耀燈光流水似的傾瀉在他們身上,外形都同樣找不出分毫瑕疵,霎時間奪走了大部分人的關注。
“那就是秦硯?”
“不是說傅總跟這位有恩怨嗎,怎麼看著不像啊?”
從眾人的交頭接耳間穿過。
傅嶽庭帶著秦硯走到一處沙發前坐下。
沉默持續了五秒。
傅嶽庭順著秦硯的視線看過去,坐直起身,把對方的身份介紹一遍。
介紹完。
又沉默五秒。
傅嶽庭主動在場內找了一個人介紹。
等他介紹到第五個人,傅博宏終於從正門進來。
主角到場,宴會廳內驟然熱鬨起來。
傅嶽庭和秦硯也起身走過去。
他們到時,廚師也推著三層豪華大蛋糕走到大廳中央。
秦硯站在場邊,看著傅博宏在歡笑祝福聲中象征性地吹滅了蠟燭,切下第一刀,就被管家推回了房間。
畢竟以他的身體狀況,還沒有充足的精力應付這樣的場合。
況且這場宴會的中心人物,所有人心裡都清楚,是正在接手傅氏的傅嶽庭。
秦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早就準備好抽身。
結果傅嶽庭卻和他一起待到宴會即將散場。
期間認識的不少人,秦硯看得出來,都是傅氏的資源。
傅嶽庭這麼做,他實在想不出會是什麼陰謀,隻會是好意。
從侍者托盤裡取下兩杯新的香檳,換下傅嶽庭手裡的空杯,秦硯正要說什麼,餘光看到管家徑直走了過來。
直走到傅嶽庭身前,管家說:“大少爺,晚餐準備好了。”話落看到他手裡的酒杯,愣了愣,才轉臉看向秦硯,“秦先生,老爺子也想請您留下吃一頓便飯,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宴會之後的晚飯。
這顯然是家宴。
傅博宏怎麼會邀請一個外人?
管家又說:“如果您方便的話,請務必賞臉,老爺子是想為剛才小少爺的無禮向您道歉。”
他稱呼傅嶽庭是大少爺,小少爺應該就是傅英哲。
既然明說是為了這件事,秦硯也不好再拒絕,免得被當成記恨在心:“那就打擾了。不過道歉就不必了,那應該隻是個誤會。”
管家不答,隻笑道:“這邊請。”
到了餐室,看到圍坐在桌前的熟麵孔,秦硯就知道沒有猜錯。
這確實是家宴。
隻是他認識幾個傅家人就全都在場。
傅博宏坐在上首,左手邊特意留了兩個位置。
臉色難看的傅英哲坐在長桌中段,表情不複剛才的倨傲,正強忍惱怒。
見傅嶽庭和秦硯進門,等兩人坐下,傅博宏敲了敲桌麵。
傅英哲嘴唇狠狠往下一撇,才站起身,沉著臉對秦硯說:“對不起,秦總,剛才是我錯怪了你。”
秦硯回了一句,算是掀過這一頁。
他隻是沒想到傅博宏會讓傅英哲當眾道歉。
看傅英哲的樣子,也根本不是自願——
“當啷”
突然一聲脆響,打斷了秦硯的思緒,同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硯也轉臉看向傅嶽庭。
傅嶽庭正皺著眉,撿起不慎掉在盤子裡的餐刀放在一旁。
見狀,氣氛又漸漸熱絡。
想到宴會上傅嶽庭幫他良多,秦硯拿起酒杯:“還沒多謝傅總。”
座位隔得很近。
秦硯轉臉看過來,視線像燒在臉上,難以忽視。
傅嶽庭沒聽清他說了什麼,碰杯後一口喝乾了酒。
秦硯話還沒說完,見他這麼豪爽,也陪了一杯。
傭人給兩人重新倒上。
秦硯再舉杯:“傅總——”
“噔”
傅嶽庭抬手碰杯,又一口把酒喝乾。
秦硯:“……”
他看不透傅嶽庭的目的。
這是不讓他說話?
還是單純的喜歡喝酒?
剛才在宴會廳的時候,也沒見是這種喝法。
這時傅博宏也注意到傅嶽庭的動作,笑道:“嶽庭今天是怎麼了?”
然後對秦硯說,“他很少喝酒,酒量淺著呢,這麼喝該醉了。”
很少喝酒?
那剛才在宴會廳怎麼遞一杯他接一杯。
秦硯再看向傅嶽庭:“傅總?”
傅嶽庭也轉臉歪頭看他:“秦硯?”
秦硯:“……”
這不像傅嶽庭平常會做的動作。
再和對方這雙不複淩厲的眼眸對視——
秦硯放下酒杯。
雖然事情發生得相當離奇。
但他好像,真的把傅嶽庭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