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峰愣在當場。
他喃喃重複一遍:“嶽庭……?”
宋景明的反應相差無幾,因為儘管在剛才的對話裡已經有了準備,可他還是感到震驚。
秦硯竟然真的坦白了。
不摻水分,不拐彎抹角,就這樣直白坦然地告訴了韓峰。
但轉念想想,他又無聲苦笑。
其實這樣的話,由秦硯說出口,好像也理所應當一樣自然。
想到這,他的視線不由轉向傅嶽庭。
秦硯還握著傅嶽庭的手停在半空。
從宋景明的角度看,傅嶽庭的指尖用力得發白,那張向來鋒利強勢的臉上竟然迅速染遍濃濃緊張,漆黑的一雙眼睛裡埋著藏得不深的忐忑,在韓峰愣怔的注視下,薄唇也緩緩抿直,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審判中漸漸流失了一半血色。
還是第一次,從傅嶽庭的臉上看到這樣小心的神情。
看清他的反應,宋景明吃驚之餘,歎了口氣。
很明顯,這個突發情況並沒有經過太多的深思熟慮,甚至連商量應該都沒有過。
良久,韓峰仍然沒從這個炸彈一般的消息裡回過神來,隻是勉強找回一絲思考的能力,發出潛意識裡的疑問:“可你們,都是男人啊……”
秦硯隻道:“對。”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沉穩,仿佛天經地義的口吻讓韓峰又陷入短暫的迷茫。
又過良久。
韓峰終於又問:“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韓叔……”傅嶽庭艱難開口,即便得到的可能會是苦果,他也不想一昧躲在秦硯背後,他更想堂堂正正在韓峰麵前挺直脊梁,“都是我——”
然而秦硯打斷了他:“是我不好。”
韓峰於是轉向秦硯。
“我和嶽庭小時候就認識。”話落,秦硯頓了頓,接著說,“自從知道這件事,我就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後來用了一段時間去追求他,直到前不久,他才肯答應和我試一試。”
這句話讓車內陷入凝滯。
傅嶽庭眼底也滾進一抹愣神,但正要開口,又被秦硯截斷。
“韓叔,因為我的緣故,嶽庭以後也不會有孩子。”
聽到這句話,韓峰的嘴張張合合,原本驚愕的表情一點一滴變得複雜,其中一半摻著對傅嶽庭的愧疚。
他早看出傅嶽庭是個有錢人。
這樣的人家裡都是很看重子孫繼承的。電視裡都這麼放。
現在秦硯把人家好好的苗子帶歪了,真是造孽。
越是這麼想,他越是不好意思去指責什麼,最後隻沒有底氣地問:“你們小時候怎麼會認識?”
秦硯說:“我以前交給你保管的那枚胸針,就是他送給我的。”
韓峰恍然大悟。
他記得秦硯的確很在意那個小東西,還說是什麼朋友送的,他一直記在心上。
秦硯從小就聰明過頭,他從來都很放心,唯獨一點不好,就是總孤孤單單一個人,那天第一次從秦硯嘴裡聽到“朋友”兩個字,他還著實期待了一陣,想著秦硯什麼時候能帶人來家裡玩。可惜至今沒見到人影。
到頭來,秦硯的第一個朋友,竟然就是傅嶽庭。
韓峰下意識轉臉看過去。
傅嶽庭脊梁僵挺。
對上韓峰的視線,想到剛才秦硯為他撒謊,他心底微痛微麻,又微癢,細細密密,從胸膛擴散至血管,連眼眶都幾乎被倏然湧起的滾燙燒熱。
既然秦硯會為他做到這一步,他還有什麼不敢?
傅嶽庭攥緊掌心秦硯的手,深吸口氣,對韓峰道:“韓叔,其實不是秦硯追求我,而是我糾纏了秦硯很久,他才肯答應我,但請你放心,我會用後半生去證明,他的選擇不會有錯。”
“啊?”韓峰愣了愣,不由又看向秦硯。
“他擔心你會罵我,所以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說著,秦硯拍了拍傅嶽庭的手背,“你不用這麼做,韓叔不會對我怎麼樣。”
有理有據,讓韓峰信服。
傅嶽庭沒想到秦硯會這麼說,又對韓峰沉聲強調:“我說的都是真的。”
秦硯微微笑了笑:“好,那就當你說的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