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彆院在城南,是一座三進的中等院落,看家的老仆提前得到消息,早早的就領著丫鬟仆人在大門前候著。
馬車剛停下,就有人迎了上來。
“大少爺,您可回來了,老爺都遣人送信問過好多次了。”
“跟老爺報平安了麼?”
“送信的人,今天上午就出城了……哎喲,這不是小少爺麼,您可是大好了?真是祖宗保佑。”
“彆哭天抹淚的,之前我的口信傳到了吧?東園屋子布置好了麼……”
……
那邊顧家主仆上演著喜相逢,這邊餘初卻燒的有發軟。
她扶著馬車架,腳步虛浮的下了馬車時腳步,所有精神都在跟自己的小腦做鬥爭,也顧不上一眾仆人丫鬟各色的眼神和表情。
沒走幾步,腿就有些飄,正想著這時要是有個拐杖什麼的就好了,手上一抖,就摸上個東西。
溫度正好,帶著微微的粗糲感,手感卻不錯,餘初忍不住多摸了一手。
低頭一看,樂了。
正好是顧文青的小腦袋。
他一隻腿虛抬著,隻留著一隻腿支撐著,卻還想著送過來當人形拐杖支撐她。
見餘初停下來,半仰著頭:“嫂子,到家了。”
餘初手一抖。
隻見那熊孩子生怕彆人不知道,睜大他那雙大眼睛眨了眨,加大了嗓門:“嫂子,你有沒有好點。”
餘初哆哆嗦嗦的收回自己的手。
她現在覺得有些不好了。
顧文青那熊孩子在大門前鬨得一出,讓顧家仆人腦補了一出狗血的言情劇。
等到第二天,顧家上下已經統一了故事的版本,再看向她的時候,眼裡都帶著同情。
顧文瀾為此還特地帶了熊孩子特地過來道歉,隻不過他自己就是讀聖賢書長大的,還沒開口,自己的臉就紅了大半。
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隻能一直逼著顧文青道歉,隻是那熊孩子人不大,脾氣不小,一臉舍生取義,打死不張口。
他又大病未愈,顧文瀾打也不舍的打,罵也不舍得罵,僵持著,越來越尷尬。
餘初很大度的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在意,她這種天天跟在肅美人身後晃蕩的人,緋聞女友早就當習慣了。
而且古代人多半比較矜持,還有等級觀念,基本上八卦也隻是會在私底下八卦一下,從來不會當麵說什麼。
她自認為自己態度誠懇,眼神真誠,但是明顯對這次道歉事件沒有什麼幫助。
顧文瀾的臉更紅了。
道歉事件之後,顧文瀾基本就消失了,天沒亮就出了門,天黑了才回來,即使在家,也跟自己的書房和屋子杠上了。
不止一次看見她後腳剛到,前腳就有個身影,翻飛著青色的長衫匆匆離去。
餘初在門口逮了幾次也沒有逮到人——
再怎麼遲鈍,餘初也知道,顧文瀾這小子在躲著她。
她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正字。
到長平城第五天了,沒有顧文瀾,她也得出去一趟。
他們以七人為一個小隊編製,分散在不同街區巡邏,利用時間點的交叉,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確保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發生任何一件事,附近的界衛都能在一分鐘內趕到。
他們見慣了界市各種奇葩事情,視線稍稍掃一眼對峙的兩撥人,就知道了大概。
小隊長和餘初相熟,一起搓麻將賴過賬一起去廚房偷燒雞的戰友,隔著麵具也知道彼此是誰,他朝著餘初靠了過去:“又被偷了?”
餘初沉默了幾秒鐘,點頭。
眼神說有多悲憤就有多悲憤。
“節哀。”小隊聲音帶著笑意,拍了拍餘初的肩膀,將腰側的電棍卸下來,塞在了她的手裡。
等他視線落在前方,氣勢徒然一變,語氣客氣而疏離:“勞煩各位合作一下,跟我走一趟。”
對麵四人如臨大敵。
為首的青年側過頭說了一句什麼,站在後方右側的中年男子將身上的背簍卸下,換到了青年身上。
連同另外兩人,將青年團團圍在了中間,他們眼中溢出決然,擺出對戰的姿勢。
這是拒不合作了?
這買賣不成,被順走貨物在界市也是時有發生的事,即使真被確認偷了東西,也沒什麼。
或拘留幾日,或照價賠償,或賠禮道歉……反正古代區也沒有案底著一說,這些處罰力度對他們而言都不大。
怎麼對麵的架勢,像是走錯了片場,甚至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悲壯?
七個全備武裝部的界衛,對上四個手無寸鐵的顧客,在主場,結果並不會出現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