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淩空炸響一記鞭聲響起,緊密的噠噠馬蹄聲從地底傳來。
餘初個子不夠,視線被前麵的人擋住,等到她看見馬匹時,手臂已經感覺到了它疾馳時的帶過風。
她眼神冷了下來,連退幾步,和奔馳而過的馬擦身而過。
原本事情應該到此為止——
隻是不知道哪個路人好心,眼看她就要卷入馬蹄之下,拽著她的袖子,往後向一旁狠狠拉扯去,反而將她自己的重心拉偏了。
對方為了救人,可能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力氣之大,讓餘初搖晃著往後滾了幾圈。
“碰——”
“哐——”
連著撞翻兩個攤位才停了下來。
她就那麼五體投地的躺在大街上,攤子上的荷包和紙張被撞飛後,最後都落了她一臉一身。
餘初扒拉下自己臉上的紙張,皺著眉坐了起來。
街上很多攤位被波及到,不少行人也受到了驚嚇,眾人自顧不暇。
隻有隔壁攤位的大姐,穿著一身灰色的粗布衣,眼神牢牢盯著她,嘴裡不乾不淨罵了幾句,被餘初塞了支口脂後,又喜笑顏開的重新支起攤位,撿起荷包一個個擺了回去。
倒是代寫書信的攤位——
攤主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膚色黝黑,五官看著違和,一雙眼睛卻很亮。
他大概是受了傷,身上都是濃鬱的草藥味,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撿著散落在地上的白紙。
隻是傷口的腐爛味道,壓過了草藥味,以這裡的醫療條件,腿保不住還是小事,萬一細菌感染的話,就會像顧文青那熊孩子一樣,連命都可能保不住。
餘初收回思緒:“您先坐著,這些放著我來撿就行了。”
對方抬眼,掃了她一眼,垂眸繼續撿東西。
餘初有些不好意思,加快了撿東西的速度。
撿到大半的時候,餘初的手一頓,視線向下,落在了手裡捏著的紙張上。
和之前撿到的一遝白紙不同,這張紙上寫了一闕詞,墨跡未乾透,顯然剛寫沒多久。
這是一闕最常見的祝壽詞,在古代區的普及度,大概類似於現代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內容沒什麼特殊的。
但是這字,太漂亮了。
字如蒼鬆,風骨透紙三分,筆鋒內斂,氣勢卻驚人。
餘初再抬頭,看對方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這種書法造詣——
一級保護動物。
可能是對自己爬牆能力心有餘悸,顧文瀾那小子,居然派人把窗都用木條訂了起來,大門外更是三班倒有人值守。
生怕她一個轉身就爬牆跑了
其實餘初覺得顧文瀾想得太多了。
顧家這種高門大戶,院子都是幾進的,每道院門都需要刷臉或者出入證明才能進出,可謂關卡重重。
加上那高六七米的圍牆——
就是肅美人那種身手,要是被關在這麼一個地方,沒有了工具的協助,估計也出不去。
她收回視線,將手裡拿著饅的頭掰開一小塊,用指尖碾碎了,撒到花台上的魚缸裡。
兩隻小魚相互追逐著,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這一方小小的魚缸有什麼束縛。
她喂完金魚,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從懷裡掏出懷表。
中午十一點。
這個點——
顧家倆兄弟,該找自己吃飯了。
來到顧家幾天了,這兩位無論風雨,都會來她這兒,擺上一頓中飯。
果然,等餘初回到內室,換了一身稍微正式的衣服,將散著頭發打了個麻花辮,軟底的素麵睡鞋還沒換成繡花鞋——
門外就傳來了守衛恭敬的聲音:“大少爺。”
“開門。”
“是。”
房門在咿呀聲中打開,餘初透過內室半打著的簾子,看見外室有兩個丫鬟提著食盒並肩而入。
顧文瀾牽著弟弟跟在後麵,他看見餘初,抿著唇,後背繃的有些緊。
這倆兄弟今日都穿著寶藍色的長袍,藏藍色的靴子,加上墜在腰上的同款玉佩——古代版的兄弟裝。
顧文青年紀小,並不知道兩人之前的種種,看見餘初,小臉瞬間掛起了笑容,掙脫開自家兄長的手,晃動著小胳膊,邁著小短腿噔噔蹬朝著餘初跑來。
顧文瀾皺眉:“文青!”
兄長的聲音讓顧文青停了下來,他似是想起什麼,收起了臉上的笑,一本正經的板起臉,雙手環成一個圈在自己的麵前交疊。
衝著餘初行了個禮,奶聲奶氣道:“餘姐姐,今日可好。”
餘初樂了。
她走上前幾步,半蹲下,將孩子抱起,往客廳走:“小文青,先生教你禮儀了?”
顧文青有些不自然,手抓著餘初的袖子:“先生說,君子要有禮有度,進退皆宜——”
標準的古代貴族教育。
對小文青而言,是最適合也是最有利的教育。
餘初將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那好好跟先生學。”
一旁的顧文瀾聽到,看了過來,眼中略帶訝異。
他原本認為以餘初的出身,以她的性子,必定是最討厭束縛,最厭惡禮教。
沒想到,她能對幼小的文青,作出這番規勸的話。
丫鬟們的動作很快,中午四菜一湯兩個甜點,沒有什麼山珍海味,都是尋常食材,卻做得精致無比。
三個人分坐三方。
顧家肯定有食不言這種規矩,就連處於最好動年紀的顧文青,一頓飯下來,也沒有開口說上一句話。
直到飯後漱口後,丫鬟端了茶上來,顧文青才低頭小小的吐了一口氣,伸手抓了抓自己手臂,挪了挪小屁股。
顧文瀾看著自家弟弟,表情軟了下來,再對上餘初,語氣也是一團和氣。
“這幾日,我在書房收拾了一些雜書,明日就給你送來。”
“現在的丫鬟你要是使得不順手,直接跟門衛說,打發出去,再換一個。”
“小桃是長平彆院的,規矩鬆散,還需□□一些日子才能給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