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旁觀者清的這個說法是對的。
邱玉嬋隻覺自己出手就是試探,出招那叫一個柔和。
武開泰卻在自己的第一招就被人輕鬆化解的時候,心中一震!
不是,這小子的劍術水平可和他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啊!這該不會是故意扮豬吃老虎來的吧!
可是三招過後——小豬竟是我自己!
按理來說,邱玉嬋用的這套劍法,武開泰早就拆解過類似的無數遍了——當年他可沒少跟梅文軒切磋。
豐富的經驗本應帶給他更多的資本,他本應以更加輕鬆的姿態來應對這場比試的才對。
但正是因為拆解過無數遍類似的劍法,武開泰才更能領略到,同樣的一套劍招,在不同人的手裡,究竟能發揮出怎樣的威力來!
他從小就是一個武學奇才。任何武器,隻要到了他的手上,就都變成了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學習起來就跟玩兒似的,根本不需要花費一丁點多餘的時間和精力。
直到他來了萬鬆書院,才意識到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還結識到了一個精於劍法的朋友,是難得一個在劍術方麵可以和他打得不相上下、有時候還略微會讓他感到棘手的朋友。
他們是朋友也是對手,因為他的存在,離開書院的時候,他的劍法甚至還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突破。
舅舅家那個據說是用劍天才、天生為劍而生的表弟,因為年紀和經驗的緣故,迄今為止也沒能在他手上拿到一次勝利。
畢業之後,他從了軍。軍營裡的士兵們,多是因為家庭的緣故,才來從了軍。
他們聽話、勇敢、能吃苦,卻未必有武學上的天賦。
偶有幾個聰明的小子,但一旦對標的人物換成了他,這之間的差距雖然沒有天塹那麼誇張,但也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有壁的存在了。
武開泰一直都覺得,也許他要頂著天才的名號,一直到他年幼的、同樣具有天賦的表弟成長起來。
然後在將來的某一天,表弟打敗了他,但那一天的到來應該不會很快。
也許彼時他的肩頭已然落上了白發,他可以一邊欣慰一邊悵惘地將武學第一人的名號交付給他,然後感歎地說起自己的曾經……
結果呢!他竟然這麼快就要成為死在沙灘上的前浪了嗎?!
剛剛入學萬鬆書院的學子,今年有多大?是十六、十七還是十八?
才小了他兩屆!跟他被稱之為天才的表弟差不多大!可他卻從未聽說過他的名號!
怎麼的?這天才的稱號原來都是他們武家人自己吹出來的嗎?
武開泰開始懷疑人生。
他的劍法本來就遠不如邱玉嬋,她的纏劍和推劍何止是給他造成了一點小小的阻礙?簡直是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會兒一分心,邱玉嬋自己就覺得沒意思了,她側身將武開泰未失力道的劍招卸力往前一帶,武開泰就有幾分力不從心、無從變招了。
她順勢將木劍往上,輕而易舉地就扼住了他的要害之處,贏下了這場比試。
心中早有猜測的學子們,登時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演武場熱鬨得同過年一般,不甘心地在暗處觀察了半晌的陳夫子,終於心滿意足地捋著胡子離開了。
臨走之前,他對邱玉嬋是愈發滿意!不愧是老夫的得意門生,轉頭就幫老夫挫了武開泰的混小子的銳氣!
——可以說是偏心偏得沒了邊,有了新的愛徒,就完全忘了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兼新任同事了。
武開泰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慘遭陳夫子的拋棄,從他心裡又愛又恨的優秀學子變成了許久不見、要被挫挫銳氣的皮猴子大王。
他淒淒慘慘戚戚地看著脖子上橫著的木劍,倒也不是輸不起,隻是這不是完全沒做好心理準備麼?
這到底是從哪裡跳出來的小怪物啊!
偏偏贏了比試的小怪物,還渾然不覺自己的劍術究竟有多恐怖。
她下意識地規勸道,“比劍的時候,可不好分心哦。”完全是助理教學的後遺症。
要是武開泰沒有什麼反應的話,她假裝自己沒說過這個話,這一茬也就過了。
偏偏這個熟悉的勝利以後的姿態、熟悉的溫柔的語氣、熟悉的好像聽到過的類似的話語……武開泰下意識地乖巧飛快地低頭應聲道,“是!”
於是——
邱玉嬋:“……”
武開泰:“……”
看台之上,頓時一片沉默。兩個人簡直變成了大寫的“尷”與“尬”。
好在台下的學子們還沉浸在震撼和八卦的心情裡,不然事情可就真的變得好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