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陳夫子的思路成功帶歪,梅文軒在心裡默默跟他說了聲抱歉。
陳夫子其人雖然不乏原則,但是實在是太過古板了一些。
幼時梅儀婷不過想幫父兄分擔一些事務,就要被他板著一張老臉教訓——這也是一開始,他們不管怎麼磨合,都磨合不了的原因之一。
後來陳夫子被那些世家子弟傷透了心,又成功地認識到了梅儀婷的能力,這才對女子少了一些固有的偏見。
不過也就是僅此而已了,要讓他知道邱玉嬋和祝英台其實是女扮男裝來書院上的課,他非得立刻把人逐回家不可。
她們來到書院以後,恪守書院的規則。其中祝英台的行事雖然出格了一些,但也沒犯到書院的底線,邱玉嬋更是幫他們乾了不少實事。
僅僅隻是因為性彆緣故,就讓她們聲名狼藉地被趕出書院,梅文軒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不忍心。
具體的事情,他可以之後再問;具體的解決方法,他也可以稍後再談,比如說讓她們兩個找借口自行歸家什麼的。
所以現在,隻能委屈一下陳夫子,暫時隱瞞他這個真相了。
梅文軒難得在已經友好相處多年的今天,還幫著外人隱瞞了陳夫子一把,是以今日他的態度格外的友好。
“一會兒我把東西帶去給儀婷看看,她是女孩子,可能會發現一些我們注意不到的小細節呢。”
“好!”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陳夫子一錘定音,“那你帶著東西去找儀婷,我還得再觀察觀察這些人,我總覺得他們有些問題。”
陳夫子的目光警惕地掃視到了齊文斌、以及那些和齊文斌交好的學子身上。
梅文軒點了點頭,轉頭示意邱玉嬋和祝英台一會兒自己跟上——接下來,他該跟她們好好談談了。邱玉嬋和祝英台自然沒有馬上跟上去,不然豈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隻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馬文才、梁山伯、盧鴻遠、孔書易等人就湊了上來。
先前跟她們站在一起的齊文斌,又被陳夫子叫出去詢問他撿到這條月事帶的時間地點和細節去了。
“山伯……”祝英台欲言又止地看向梁山伯。
“英台,傍晚的時候你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我本來想叫你一起來演武場集合的,可是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
“我、”祝英台眼珠子亂轉,“我身體不舒服,到醫舍看病去了。”
她和邱玉嬋是在醫舍被找到的,祝英台的這個借口找得其實並不賴,如果她臉上的表情可以不要那麼多戲就好了。一副我馬上就想到這個借口的機靈表情,看得邱玉嬋真的很想讓她收斂一下。
“你哪裡不舒服?怎麼突然就不舒服了?白天上課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邱玉嬋都不知道梁山伯這是真傻還是假傻,總不能是關心則亂吧?
說實話,邱玉嬋總覺得祝英台的身份在梁山伯那裡可能已經暴露了。
但是她們一個藏而不露,一個自信滿滿,邱玉嬋當真是懶得為她探究那麼多。
可是此刻祝英台求救的目光卻自然而然地轉向了她,邱玉嬋沒辦法,隻好敷衍道,“梁山伯,你真當自己是她的親哥哥了?問問問,問問問,你問題那麼多,一會兒乾脆陪她一起再去一趟醫舍好了。”
“邱玉嬋!”祝英台簡直要被邱玉嬋氣死了,她跟馬文才那樣桀驁不馴、喜怒無常的惡人交往時,她都沒有多說什麼。她呢?她憑什麼總是在她麵前針對她的山伯?
邱玉嬋早就習慣祝英台反複無常的性格了,反正她隻要敢說一句難聽話,她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她又沒有事情要求著她。
此時出聲的卻是梁山伯了,隻見他滿臉驚喜地拉著祝英台,“英台,你是不是要跟玉蟾兄冰釋前嫌啦?”
這句話是附在祝英台耳邊說的,然後他才麵向邱玉嬋道,“我就不一起跟著去了。玉蟾兄,你跟英台從小一起長大,把她交給你,我很放心。”
然後又跟祝英台擠眉弄眼,表達“哥為你感到開心”的意思,這“憨厚老實”的模樣,一下子就把祝英台給逗笑了。
邱玉嬋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自己手中的折扇——又來了,這突如其來的疑問和這恰到好處的“誤會”。
所以有時候她是真的分不清楚,梁山伯到底是真的憨厚老實呢?還是心裡深沉呢?
說是憨厚老實,又太過了;說是心裡深沉吧,其目的好像又不是那麼難以看透。
說他有點小聰明吧,又沒有這些人的處世之道。
罷了罷了,反正不是她會深交的類型,她也阻止不了祝英台對他滿心滿眼的信任和癡迷。
隻要他不犯到她的麵前來,她就當做沒這號人好了。
“走吧,”她招呼祝英台道,“剛剛走得急,梅師兄給你開好的藥都還沒有拿回來呢,我不了可不想為你耽誤太長的時間。”
“哦。”祝英台心不甘情不願地應道。
臨走之際,邱玉嬋這才故作自然地看了一眼馬文才。
剛剛祝英台和梁山伯在那裡寒暄的時候,他就靜靜地站在邱玉嬋的身邊,一句話也沒有說。
可是邱玉嬋一抬眼看他,就發現他的目光正溫溫柔柔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去吧,今日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你早點過去幫忙,之後也好早點回來休息。”
“好。”
其實這個時候,馬文才不打算跟著她,才好方便她接下來的行動。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近來氛圍的影響,邱玉嬋總覺得馬文才貼心的話裡都帶著一股子疏遠。
其實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確定梅師兄會讓自己留在書院裡。
邱玉嬋想:如果這次不能繼續留在萬鬆書院,那離開這裡以前,她就找個機會向文才兄坦白自己的身份,順便……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好了。
她心裡思量了這麼多,但是麵上,也不過就是簡單地應了一個“好”字,然後就轉頭招呼上祝英台離開了。
“奇了怪了,”她走以後,盧鴻遠馬上不甘寂寞地往馬文才的肩上伸出自己罪惡的圓手,“老大怎麼突然跟祝英台搞好了關係?”
“什麼搞好關係?人家本來就是青梅竹馬。”馬文才邊走邊說,正好錯過了盧鴻遠意圖搭上來的賊手,“不過關係好?哼,不過如此罷了。”
“啊對對對,”盧鴻遠險些跌了一個踉蹌,但他很快在周卜易和葛子安的搭手下自然而然地站直了身體,“祝英台用了多麼年的時間,反而招至了玉蟾兄那麼大的惡感。他們倆的關係,再進步也就是那樣了!哪裡比得上我們,老大的頭號小弟和老大最好的朋友哈哈哈哈哈。”
說白了,他就是擔心自己第一小弟的位置受到威脅。
但是他的行為落在其他人的眼裡,尤其是周卜易的眼裡,那簡直是在死亡線上反複蹦迪,然後再憑借著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的求生本能,一舉把自個兒的生命線從瀕危的位置上給拉了回來。
馬文才的表情倒是愈發得喜怒不形於色了,但是他身周的氣勢——也難為盧鴻遠剛剛竟然敢試圖搭上他了,沒見孔書易剛剛都慌得要跟梁山伯一塊跑了嗎?
他和玉蟾兄最近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玉蟾兄也會有當局者迷的一天?失控的猛獸再不安撫,他很快就會意識到,當初那條細細的鐵鏈,如今根本就栓不住自己了。
——喝醉酒以後,就會把事情忘光光的周卜易如此百思不得其解地思考著。
另一邊的醫舍裡,梅文軒派人叫來梅儀婷,將今日的事情細細地說給她聽。
可憐梅儀婷一個小姑娘,聽得耳根都紅了——她根本就不能想象,一個女子的月事帶被人拾到,還要被人帶到大庭廣眾之下去評頭論足,究竟是何等滋味。
好在梅文軒將自己的推測告訴給了她聽,估計不是哪位姑娘不小心遺失的,大概率是針對某位學子設下的一個局。
饒是如此,也夠梅儀婷覺得惡心的了。
她承諾接下來自己一定會儘力幫忙,直到查清整件事情的真相為止。
其實這年頭,女子的月事帶一般都是扯了布料自己縫製的。
雖然也有店鋪售賣,但是卻並不多,除去那些固定的顧客,每月的銷量也不會太高。
齊文斌沒有縫製月事帶的條件,也不應該知道月事帶的製式,所以他大概率是在哪裡把東西買回來的。
雖然並不排除喬裝打扮、或者讓彆人幫忙的可能,但這也是一個調查的方向。
梅儀婷剛剛承諾過自己會儘力幫忙,邱玉嬋和祝英台就一起來到了醫舍,梅文軒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了起來,倒讓還未離開的梅儀婷瞧了一個稀奇。
作者有話說:
1、這一章是雙更合一,還欠大家一章加更。
2、不洗白文中的祝英台,此次合作過後女主繼續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女性朋友的話,梅姑娘就挺好。
3、前文中的回不到過去,其實從嬋嬋子的視角出發,他們早就回不到過去了。這裡再強調,主要是出自祝家那兩位的觀感。
4、祝英台和女主的行事都很出格,隻是風格不一樣。但是在夫子和師兄的眼裡,祝英台才是那個不服管教的刺頭。所以文中評價她“行事出格”。
5、放心吧,嬋嬋子和文才兄很快就會和好了。端午劇情過後,這篇文章的主要劇情線就走完一半了,現在開始超長的完結倒計時~(雖然沒有那麼快,但是大家做個心理準備,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