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不知道邱玉嬋有沒有這個毛病,可是她看著那麼嬌弱,連點細雨微風都受不了,他想著實在是有些不放心。
等他曆儘艱辛——在一家熱銷的餅店搶他們熱銷的商品,還真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於是,等他曆經艱辛地從城南趕回來,見到的就是一個乖巧地坐在餛飩攤後麵、專心致誌地捧著臉等他的邱玉嬋。
沒辦法,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真的太少了,尤其是對於他們這種需要守在攤點前做生意的人而已。
所以邱玉嬋在見到馬文才的那一瞬間,眼底的驚喜真的是爆發得實實在在的,“你回來了!”
他娘從來都不會對他說:“你回來了。”
隻會在他爹出門的時候,悄悄地來到書房裡,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抽走他手中的筆,然後對他說:“文兒已經寫了這麼多字啦?快跟娘出去放鬆一下吧。”
回憶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邱玉嬋的那句“你回來了”同樣也給他帶來了不一樣的感覺。
隻是此刻,對娘親的懷念和感傷淹沒了這種情緒。
馬文才把兩個肉餅都遞給了邱玉嬋,邱玉嬋非常自然地把它們倆都接了過來,然後開始認真挑選——她喜歡吃肉多且焦脆的。
現在餡兒被裹在了肉餅即便,她看不見,自然就要挑那個最焦脆的來吃。
等她像是一個合格的壓榨打工人的資本家一樣,決定了要賦予自己的員工哪一塊肉餅以後,她身後唯二兩桌客人的其中一桌,向她發出了會心一擊,“老板娘,我吃好了,結賬!”
邱玉嬋看著自己手裡的兩塊肉餅,險些就要動了當場不乾的念頭。
馬文才卻揭下推車上的抹桌布,“算了,你吃吧,這裡交給我就好。”
邱玉嬋的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你來?你乾過這種雜活兒嗎?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嗎?”
這才剛認識了兩天,馬文才就被這個超出了他以往所有認知的女人懟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因此邱玉嬋眼下一出聲,馬文才還以為她要繼續懟他,他當時就甩了甩手上的乾布,差點就要當場不乾說“那你自己來”了。
可是邱玉嬋卻好熱心地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不如讓我來教你啊!”
桃花眼四周晦暗的偽裝,卻無法遮住她眼底的光輝。
馬文才甩著布——來到了離開的那桌客人的桌子前,“不是說要教我嗎?還不快來!”
“來了來了!”邱玉嬋興奮道。
所謂的教導,其實不就是指揮著彆人做事嘍?
邱玉嬋對這類事情可謂是得心應手、熟能生巧、揮灑自如,把馬文才這個這個時代真正的特權人物指揮得是團團轉。
僅剩下的那桌客人見了,就忍不住出聲調侃邱玉嬋道,“老板娘,餛飩攤上新收了一個夥計啊?”
其實光看馬文才這光鮮亮麗的裝扮,就知道他肯定不是邱玉嬋請來的幫工了。但是在這裡工作了也好些天了,她也了解到這世上有些人啊,還真是不調侃彆人就會死——還是被憋死的類型。
於是她也笑嗬嗬地應道,“是啊。”
馬文才頓時停下手上的動作,準備要說些什麼,邱玉嬋緊接著就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我的人。”
那位客人還想要調侃些什麼,但是馬文才的耳根已經紅得快要炸了,哪裡還會注意到他最後都說了些什麼?
他把碗筷收進邱玉嬋的小推車裡,洗碗是邱玉嬋最討厭的事情之一,早在剛剛開始做餛飩生意的時候,邱玉嬋就對著滿推車的碗筷靜默了一番。
然後她很快找到餘婆婆,讓她幫自己物色一個合適的幫工來。
這也是為什麼餘婆婆屢屢給她介紹對象,邱玉嬋也願意耐心地陪著她使用迂回的拒絕方式的原因之一。
吃人嘴軟、拿人呢,就手短。那你曾經拜托彆人幫你介紹幫工,現在她也把你介紹給彆人了,你就需要多包容包容咯。
幫工是按照邱玉嬋的標準找的,同樣也是一個寡婦,不過人家就是真的,而且丈夫死了、家裡還有三個孩子要養。
反正都要找人幫忙,不如就順手幫這個家庭一個忙嘍。
這也是餘婆婆為什麼這麼快就喜歡上邱玉嬋的原因之一,她倔強地以為,邱玉嬋找幫工,實則是為了幫助彆人。
誰讓除了洗碗之外,邱玉嬋總是把自己和自己的小屋打理得井井有條呢?她會認為她其實並不真的需要彆人來幫她洗碗也是正常——應該是正常的吧?
總之有了這個前提條件,馬文才收拾起桌子來其實也不算累,因為碗筷隻需要收起來;回去交給幫工來洗就好。
他收拾好第一張桌子以後,邱玉嬋嘴上雖然沒有誇獎他,但是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指導他該去哪裡把手洗乾淨,然後又殷切地把手中的肉餅遞給了他——當然,依舊是她挑剩下的那個。
見麵以來,邱玉嬋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的那一個,她什麼時候對他這麼熱情過?
馬文才卻一臉“我早就已經看透你了”的表情,然後一臉“冷漠”地咬著手上的肉餅。
然而等第二桌客人吃完餛飩、不待客人招呼邱玉嬋,馬文才就麻溜地拎著抹布上了。
雖然臉上還是一副嫌棄又不情願的樣子吧,但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哪怕是最忙的時候,邱玉嬋也隻需要待著小推車前包餛飩和煮餛飩就好了。
最臟最累的活兒,全都被馬文才一個人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