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態度險些氣死王熙鳳,她拍了拍胸口,道:“你是怎麼回事?同公公攪和到一起就不把彆人看在眼裡了是不是?你這樣我如何向姑媽交代!若把那邊得罪了,隻靠說話做事沒分寸的老爺子能成什麼事?日子還過不過了?”王熙鳳就像炮仗一樣,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賈璉聽得皺眉,他辯駁道:“父親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得了,這下徹底把王熙鳳激怒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昨日公公帶你去哪兒瀟灑了!自己逛妓院就算了,還老不羞帶著兒子去!他……”賈璉反手就是一巴掌,“你閉嘴!爺兒做什麼事容不得你個內宅婦人置喙,再對父親不敬你就滾去跪祠堂,彆來礙爺的眼。”
賈璉從前是窩囊,那是被逼無奈,他心裡是有怨言的。
誰也不希望被婆娘壓在頭上。
今時不同往日。
父親有本事,能結交權貴,還有意提點他,這是賈璉做夢也求不到的機會,他還會腆著臉討好二房王夫人求她給個不痛不癢的差事來做?
榮國府上下誰不知道大老爺手裡有一筆錢,是老祖宗臨終前交給他的。這裡說的老祖宗是已逝的榮國公賈代善的親娘徐氏,賈赦自幼養在她跟前,祖孫感情極好,老太太的確把府庫交給史氏了,卻將私庫的鑰匙給了賈赦,由他繼承。
徐氏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順治朝時明滿京城的國公夫人,不說嫁妝,她從宮裡得的賞賜就不少,還有每年生辰收的賀禮……隻要想到這麼多財富都在父親手上,賈璉就鬥誌滿滿,購買以及修繕彆院的資本已經有了,還需要買一些好的茶具茶葉以及以文會友需要的東西。
比如藏書量頗大可隨意不可外借的書閣。
卷軸以及筆墨紙硯。
琴與棋。
賈璉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完全不想聽王熙鳳說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話,親爹有本事,誰還會去求二房那裝慈悲的太太。王熙鳳挨了耳光,沒繼續鬨,她抹著眼淚說:“我都是為了你好,為了這個家,既然二爺不愛聽,我就不說了,彆再讓我去求姑媽,有事找公公去吧。”王熙鳳這樣賈璉心裡也不好受,他想解釋,彆院還沒建起來,提前說出去總歸是不好,唯恐節外生枝。
說不清楚就不說,等彆院建起來她就會知道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賈璉洗了把臉蜷在榻上就睡了。
榮國府大房有摩擦,二房就更不安寧。
賈赦那番話就像是尖刀□□伺候賈寶玉的丫鬟心中,就連晴雯、襲人之流都在避免同賈寶玉親密接觸,莫說底下那些。說起來,她們做得也沒什麼不對,丫鬟就是伺候日常起居的,又不是青樓女子,沒道理作踐自己陪主子親熱的。
她們不是直接讓賈寶玉沒臉,而是循序漸進逐漸疏遠了他,賈寶玉感情最纖細的,他自然感覺到了,在黛玉跟前說了好幾次。
“府上的姐姐妹妹從前最愛聚在一起玩鬨的,近日怎這麼忙。”
林黛玉同他保持了三個身位的距離,回答說:“奴才都是這樣的,會做事才能拿銀子。”
“林妹妹你彆這麼說她們,都是自幼陪我的好姐姐,不是什麼奴才。”
……賣身進府伺候人的,不是奴才是什麼?林黛玉想了想,說:“我父親是揚州巡鹽禦史,我便再不知恥,總不能同底下的奴才做同樣稱呼。你管他們叫姐姐,便喚我林姑娘吧。”
賈寶玉不可置信的看著黛玉,想從她臉上看出彆樣的神情,他失望了:“女兒家是水做的骨肉,要悉心嗬護的,她們的確是丫鬟,也是清白出身的,你竟這般惡毒!”賈寶玉眼眶都紅了,看起來特彆悲憤,他又說,“管他什麼禦史,我聽這官名就覺得熏臭難忍。”
在賈寶玉說出最後這一句之前,林黛玉也猶豫過,要不要說句好聽的糊弄過去,畢竟是寄人籬下,寶兄弟在府上是什麼地位她心裡明白。
他錯不該侮辱自己的父親。
大舅老爺說的果然沒錯,賈寶玉就是個害人害己的多情種子。黛玉不想辜負父親送他背上的心意,不過,這種事是不能妥協的,就算沒了娘,她也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豈能作踐自個兒同伺候人的丫鬟相提並論?
林黛玉臉上的笑容都收起來,她抿了抿唇,道:“我父親是探花郎出身,萬歲爺欽點的正三品官,還請寶二爺客氣些,辱人不累其雙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