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阿哥都是大忙人,並沒有在榮國府待很久,問明彆院是怎麼回事以後,他們表示會在開張那日送上大禮。賈赦也做起順水人情,允諾兩位阿哥隨時可以過去找他,不用走形式,都接待。
千金易得,知音難求。
老四和老十前腳走,賈赦就被便宜娘召喚了。母子見麵,史太君率先發難,她靠坐在軟榻上,也不看賈赦,慢條斯理的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回母親話,月末是四阿哥生辰,他走這趟主要是來知會兒子。”
嗤——
這種鬼話史太君會信?
雖然貶低自己人不是個好做法,不過,賈赦這滿口胡說遊手好閒的憑啥讓當朝阿哥親自登門送請帖?他算個啥?政兒在工部任員外郎,級彆雖然低,好歹是個官。連他都攀不上的大人物,怎麼就對老大如此客氣?這裡頭鐵定有貓膩。
“真是如此?沒有彆的事?我聽說兩位阿哥是分開來的。”
賈赦沒想到,史太君竟是個能人,受了那樣的刺激腦子還挺清醒。
“上回受胡為老弟之邀,我同璉兒一道,去了百媚樓……”
“百媚樓那齷齪地方你也去!”
“還敢帶上璉兒!”
他還沒說完,就被史太君截了話。
這架勢,儼然是要當場算賬。
“……”賈赦伸手在鼻梁上捏了捏,聲音也沉下來,“母親您聽我說完,百媚樓是什麼地方兒子比府上任何人清楚,不是達官貴人或者富商之家根本就不接待,並不是三教九流不上台麵的去處。璉兒已經成了家,也該出去長點見識。便是那日,我們偶遇幾位阿哥,相談甚歡,離開之前,十阿哥就放出風來,說要登門拜訪……我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並沒有當真,誰知他今兒真來了。”
史太君憋著一口氣沒出發,她想罵賈赦不務正業,整天往那種地方跑,可是,無論什麼事隻要扯上皇家,就要謹言慎行,說幾句話還不容易?出口之前你就要想到,若是傳出去要怎麼收場。史太君是官家小姐出身,做了許多年的國公夫人,賈代善死後獨自撐起這麼大的家業,她在處理賈寶玉相關的事情上的確會感情用事,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能為大局考慮的。
“為娘也不是對那地方有偏見,隻是,你在那裡頭被人打過,傷在兒身上,疼在娘心裡。雖說能結識達官貴人,是非之地還是少去為好。”
這話是為圓場子說的,賈赦也很配合,他鄭重的點下頭。
“您的良苦用心兒子都明白,以後會注意的。”
事情就揭過去了,史太君讓鴛鴦給賈赦上一碗茶,又說:“你說這個月末是四阿哥生辰,算起來就沒有幾日了。”
“也就三四天的事,我正愁挑個什麼賀禮過去。”
“回頭讓王氏把庫房打開,你去挑兩件好的,比起老爺在世的時候,我們賈家的確沒落了不少,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彆的不說,珍藏的寶貝也不會讓人輕看。”這話也沒有錯,賈家雖然是漢人出身,很早就選擇了歸順朝廷,往上數太久遠的不說,賈代善做榮國公的時候賞賜就源源不斷,史太君眼界自然高,她壓根沒把送禮這事放在心上,而是說,“你把政兒和寶玉帶上,一起去,這樣才能顯示我們府上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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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噎了半晌,硬沒說出話來。
賈寶玉這惹事的祖宗就罷了,便宜弟弟已經是三十八/九,在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坐了超過十年。這麼大個人能捎帶過去?
“這……四爺沒指名二弟,貿然行事恐怕會惹貴人反感。”
一聽這話,史太君氣又不順了。
“你說的什麼話?”
“政兒是朝廷命官,還能掃了你的臉?”
“再說了,那種場合,去的都是在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你身上沒一官半職不帶個鎮得住場的恐怕要遭白眼,自古官家多勢利。”
便宜娘這話一點兒不做假,可惜,賈政那樣也鎮不住場。
“不……我被侮辱沒關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是老天爺對我的考驗,不能讓二弟替我承擔,我雖無用,畢竟是兄長。”
“二弟體麵大,什麼場麵沒見過,不就是個生辰宴,沒什麼好稀奇,還是讓璉兒跟我見見世麵。哎,張氏去得早,這些年,我實在太疏忽他。”
……
作為一個神棍,賈赦就是靠忽悠人拿錢的,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將賈政捧得高高的,句句都是為他著想,實際沒讓史太君討到半點好處。
全程旁聽的鴛鴦心裡已經是驚濤駭浪,大老爺平日裡說話沒分寸,關鍵時刻倒唬得住,連老太太都被堵了嘴,她想說點什麼,還沒發出聲,就對上賈赦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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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還是彆管閒事,這種事做丫鬟的怎麼好開口。
當心惹禍上身。
賈赦想了想,說:“凡事天注定,莫強求。方才我見二弟臉上泛赤色,雖不明顯,也當謹慎行事,休要特立獨行,恐怕會有口舌之爭甚至受鞭笞之苦,還是彆去那種場合為好。”氣色偏赤的確可能有口舌之爭,但不一定,賈政的官職雖然低,終歸是為朝廷辦事,遭鞭笞的可能性實在很低。
他就是這麼一說,想讓便宜娘三思,卻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