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先生隻有安娜這一個女兒,看到愛女被人放在板子上抬回來,那種滋味旁人簡直不能體會。這位法蘭西商人同大清商人做生意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他每年都會有相當長的時間待在京城,在這裡建立了人脈圈。威爾遜先生在京城有一座院子,不能同榮國府相比,在商人之中已經相當不錯,他用法蘭西運來的西式家具裝點房子,每天會喝一杯伯爵紅茶,這是西洋貴族共同的愛好。
你很難想象這樣的紳士憤怒、咒罵、放狠話。
事實上他的確這麼乾了。
威爾遜沒浪費時間找其他人,直接聯絡他認識的人裡麵權勢最大的那位,也就是九阿哥胤禟。求他幫忙查出事情的真相。作為洋人,他很難在京城施展手段。
按理說這種無傷大雅的請求,胤禟應該毫不猶豫的答應,正好賺個人情。他卻拒絕了:“不瞞你說,在這之前已經有人托我調查過這件事,事情已經水落石出。”
“是誰?誰動了我的女兒?”
胤禟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現在不會說,不過,相信很快你就會從他口中知道。”
賈赦原本應該立刻過去幫安娜挖符囊,卻在尋覓她家宅邸上麵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等他敲響大門,威爾遜先生已經不耐煩了,看到賈恩候,聽他說了來龍去脈之後,立刻就逼問套麻布袋毒打安娜的人是誰。
“這個不重要。”
“……”嗬嗬,他等了這麼多天得到的就是這句?威爾遜先生想說滾你娘的,這之前,他聽到了賈赦下一句話——“比起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下以為你應該更關心愛女的安危才是。”
威爾遜先生同大清朝商人往來已經有七八年,他的漢話雖然也帶著濃濃的西洋腔,在聽說理解各個層麵上都比半吊子水的安娜強多了。聽賈赦這麼說,威爾遜先生皺了皺眉:“你想說我女兒有生命危險?就因為被人打了一頓?”
同二十四孝好父親對話簡直太累,有些事,瞞是瞞不住的,賈赦將整個過程說給威爾遜先生聽,大致意思不變,隻改動了一個細節。他說:“安娜小姐得知我是玄門大師之後就問有沒有辦法助她得到愛人的心,我畫了張桃花符交給她,此番登門隻是想知道她有沒有正確使用而已。這種符咒雖然性溫和,多少還是有點脾氣的……”
賈赦編得很好,威爾遜先生真的相信了,畢竟他是在現實的基礎上進行的藝術加工,同安娜的個性很相符,她喜歡十三阿哥胤祥這事做父親的自然之道,威爾遜更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一個大清朝的阿哥,一個法蘭西商人之女,這樣的搭配放在外國還有點浪漫主義氣息,在大清朝,簡直是癡心妄想。康熙絕不會允許兒子娶這種福晉,就算是側室都很難。
法蘭西推崇的是一夫一妻製,許多貴族會在外麵養一兩個情人,卻沒有明目張膽接回家中的說法。說實在話,威爾遜先生對大清朝一個男人可以娶很多老婆的做法完全不理解。
聖經裡說,上帝用亞當的肋骨做成夏娃,他們對彼此是忠誠的,完全屬於對方。
大清朝這種做法是對愛情的侮辱對婚姻的褻瀆。
他絕不承認。
威爾遜先生對十三阿哥並沒有多好的觀感。一次次的勸誡失敗之後,他才相信女兒的真心。瞧她愛得那麼辛苦,做父親應該支持。威爾遜先生不知道應該怎麼向大清朝腐朽的婚姻製度開戰,在這之前,他得先撐起女兒的身份。
以士農工商這個排位來看,他們在大清朝簡直不入流。
從普通的海外貿易商人到威爾遜爵士,再到如今男爵的身份……威爾遜先生拚了命在提高自己的地位。
法蘭西的貴族等級分為五種:公侯伯子男,除此之外那些擁有貴族出身卻沒有封號領地的都稱為爵士,那同時也是國王對某些特殊貢獻人群的嘉獎。很多富商都通過獻珍寶獲得了國王賜予的貴族身份,同時擁有爵士頭銜。威爾遜先生便是因為獻上了一批大清禦用瓷器,又積極活躍在法蘭西貴族圈,同許多身份高貴的先生往來,給自己造足了聲勢,這才走到今天。
本來想再過兩年拚個子爵身份出來,然後再同十三阿哥進行談判,現在好了,一切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安娜已經移情彆戀,她同另外一位男士出雙入對,還被對方的愛慕者套麻袋毒打。威爾遜先生用了很長的時間消化賈赦的意思,然後他表達了三個想法。
第一,對於賈恩候認真負責的態度,他十分欣賞,願意配合修正桃花符的位置。
第二,他堅持要知道對安娜動手的到底是誰。
第三,安娜新的愛人又是誰。
賈赦一邊探查埋符囊的位置,一邊回答威爾遜先生的話。
“傷害安娜小姐的是一位愛慕薛蟠的姑娘,至於薛蟠的身份,他是皇商家的繼承人,身份雖不如官家少爺,也是家財萬貫吃穿不愁。”他可算找到了地方,讓威爾遜先生退到一邊去,小心的將泥土挖開,將安娜埋下去的東西拿出來。彆看他動作簡單,實際確是暗合玄門機竅,若不是懂行的出手,院子裡的風水指不定就壞了。
將符囊回收,填上土,踩實。
賈赦這才回過身說:“我已經將桃花符收回,不會對安娜小姐有任何壞影響。”
威爾遜先生點了點頭:“你再說說薛蟠這個人。”
驕橫自負,好色無知,愚笨無能?
或者驕奢/淫/逸,為人傲慢,吃喝嫖賭五毒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