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隻挑了幾個比較容易接受的說,沒說修腳的、剃頭的、儈子手之類。萬一薛呆子在他的指示下真的乾上了手起刀落的活計……薛姨媽會血戰榮僖堂的吧。
說到這份上,就是再蠢也該明白了,薛蟠聽他說完就兩樣放光,他可算知道幫家裡做了這麼多年的事為何還是沒打響名聲,原來是入錯了行。他想了想,覺得姨伯父說的這幾樣都不太合適。殺豬匠格調有點太低,鐵匠鋪在大清朝就不紅火,至於錢莊,他倒是想做,需要的銀兩太多,母親鐵定不會支援……思來想去,做金銀首飾倒是不錯,從商的都知道,婦人的錢是最好賺的,賣脂粉賣衣裳賣珠釵環佩的利潤大著。
呆霸王就此翻開了人生新的一頁,他再三向賈赦道謝,然後迫不及待的回去籌謀此事。畢竟是皇商世家的子弟,血液裡就流動著生意經,以前薛蟠將心思都用在吃喝嫖/賭上了,如今被公認的算命大師鼓勵,他突然就有了動力,想要學賈璉乾大事,讓“薛大爺”也名動京城。
隻要想想自己腳踩金磚,懷抱美嬌娘,被萬歲爺點名誇讚,受老百姓追捧……吃喝嫖/賭那都不是事兒。
薛姨媽管教了十多年都不成器的兒子就這樣學好了,讓人知道簡直要跌破眼球,他沒回去和老娘吵嘴,而是去找安娜,同她商量正事。薛蟠已經想過了,普通的珠釵環佩根本不能博人眼球,要做就要翻新,他的想法是找嶽父大人捎帶些西洋那邊的樣式過來,融合大清朝的特色,開一個與彆家不同的首飾鋪。
安娜一直覺得,蟠哥隻是人格高尚而已,聽他說了這個計劃,才覺得,的確是個好點子。威爾遜先生也嘗試過在大清朝販賣西洋首飾,雖然的確漂亮,行情並不好。首飾的話,需要擁有衣裳來搭配,旗袍配西洋首飾簡直不倫不類,想推行洋裝,更不可能,太收腰是風騷,露胸脯是傷風敗俗……就算全身上下捂得嚴實還能說你穿的啥破布玩意兒不倫不類。
這些年,皮毛、鐘表、香水、洋火之類已經打開銷路,洋裝首飾就是賣不開,偶爾有人訂兩件,還是純粹做收藏用,壓根不戴出去。威爾遜先生往返於法蘭西和大清朝之間,東西兩頭賣,賺的是差額,倒沒想過怎麼打開珠寶首飾的銷路,聽薛蟠說完,安娜立刻帶他回去,呆霸王冒著被未來嶽父一槍爆頭的風險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真的,看到薛蟠的第一眼,威爾遜先生就想動手,因為給愛女麵子,才客氣的說:“薛大爺到我府上來做什麼?我絕不會把女兒嫁給你!死心吧!”
-_-!!!
他比薛姨媽更不客氣,直接打薛呆子的臉。
從小到大薛蟠挨過的罵還少了?這種程度簡直不痛不癢,他嘿嘿笑道:“我今兒個不是來提親,是找您談生意的。”這就更扯淡了,威爾遜先生燃了一支雪茄,熄了洋火,然後嫌棄的瞅了薛蟠一眼:“既然你都來了,那就說吧。”
肯給機會就好,薛蟠過去雖然沒做成過什麼事,不過,他相信自己這個提議一定會打動未來嶽父,隻要他是個合格的商人,能夠拋卻恩怨一心賺錢。薛蟠省略了姨伯父分析命理的部分,直接說他想結合西方的樣式做一些既好看又能讓婦人們戴出去的金銀首飾。威爾遜先生原本沒覺得他能說出好話,聽了幾句還有點意思。
“你想與我合作?”
薛蟠憨笑著點頭:“正是如此。”
“具體怎麼個做法?”
“更詳細的還沒有,我的意思是,您將法蘭西時興的首飾都搞個樣子回來,工匠我來找,本錢咱們各出一半,賺了多少對半分。”
“要是虧了怎辦?”
“……”薛蟠簡直滿臉血淚,還沒開乾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還怎麼愉快的合作下去?他也就敢在心裡想想,壓根沒有說出來的勇氣,就怕嶽父撂擔子,為了娶媳婦兒薛蟠真的是豁出去了,他想了想說,“要是沒賺錢,您把本錢收回去,都算我的。”
薛呆子是一根筋,想要做什麼事,無論如何都要成。
他以前沒用對心思,隻想著吃喝玩樂去了,如今將心思擺正,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他不夠圓滑,卻擁有一項非常好的品德,搭夥做事第一要誠懇,他這態度倒是讓威爾遜先生有改觀,自家女兒看上的人應該也沒那麼差勁,還是彆一棍子打死,觀察一陣再說。
當然,私事放一邊,這門生意還是能談的,威爾遜先生沒想占他便宜,隻說不管是賺錢還是虧本,都對半開,細節部分慢慢商量,說得好這事就定了,他趕明就派個船回法蘭西,將需要的東西運過來,首飾要革新,不僅僅是花樣上的,還有材質。大清朝這邊窮人戴絹花,有錢人就是金銀、珍珠……翻來覆去都是那幾樣,就很難有新意。
雖然在感情問題上,兩人說不攏,談起生意到時說了半天,薛蟠終於體會到賈赦說的那種感覺,要是從前,他說話人家都當鬼扯,笑了就過,基本沒人當真。這回是真的卯足了勁想要乾出一番事業讓母親和嶽父刮目相看。
為啥找安娜他爹合作?
薛呆子也是有想法的。
隻要生意綁到一起了,想要更進一步,就容易多了。
這邊薛呆子朝著功成名就美人在懷的目標努力。
大老爺卻在琢磨彆的事。
下個月,榮國府一個接一個的過生。三月初一是王夫人,初三是探春,初九是璉兒,他本人是十一,客居在府上的薛姨媽則是二十二。婦人生辰至多就是將隔壁寧府的請來,小擺兩桌,圖個熱鬨。賈赦考慮的是給兒子大扮一場,洗掉從前不好的名聲,讓所有人重新認識君子彆院的“璉二爺”。要辦的話,父子倆就合一塊兒,多發點帖子出去趁機撈一筆,就好像大阿哥,收了他那麼貴重的禮,不還個珍奇寶物回來怎麼說得過去?
至於日子,折中或者隨自個兒都成,當爹的總要比兒子大。
賈赦琢磨了兩天,然後將賈璉叫到書房裡來,把打算說給他聽。賈璉的確是感動了,父親從前不管這些,都是鳳姐在操辦,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他那麼摳門竟然還願意風光大辦……簡直不敢想。
大老爺在便宜兒子心中的形象已經定格在死摳門上麵了。
他本人還不知道。
“多謝父親關心,我都聽您的,怎麼都成。”
這兒子真是他還陽到榮國府之後得到的最大財富,與親娘的偏心眼,婆娘的倒黴到死相比……賈璉讀書雖然不行,腦子卻很靈光做事也踏實,除了書本,做什麼都快。君子彆院那邊,起初賈赦還去看著,之後就徹底交給賈璉在管,陳胖子孝敬的八千兩銀子也都放在他那裡,賈赦放心得很。
說起來,這是師伯帶徒弟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