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賈元春同她爹娘弟弟相比,心計城府都要深無數倍,否則根本就不能踩著烏雅氏爬上來,還好好活到現在……但凡是宮女上位,就算之後爬得多高,這一點都會成為永遠的黑曆史,即便當麵不敢,背地裡不知會被提到多少次,賈元春每次晉升,烏雅氏都會被打臉,宮裡的妃嬪誰沒說過那樣的話?
終日打雁,終究被雁啄了眼。
烏雅氏踩著孝懿皇後佟佳氏一步步走到今天。
因為自己是這麼起來的,她最忌諱的就是宮女爬床,千防萬防還是讓賈元春乾了同樣的事。賈元春的心態和德嬪差不了多少,她不會希望將禍端養在身邊,就算礙著情麵將賈元春從十一格格那裡弄到永和宮來,沒準就拿他做筏子,對付德嬪去了。
不用想就知道烏雅氏有多恨她,一旦禁足完畢,被放出來,她鐵定是要打擊報複的,甭管是還懷著還是已經生下來,因為牽掛小阿哥,賈元春根本就沒能力與她對抗。
還是那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烏雅家雖然受了牽連,他們早已經在宮裡植入了自己的勢力,再者說,德嬪縱橫後宮二十多年,隻要豁得出去,還對付不了一個賈元春?到那時候,春貴人隻需要適當的表示對薛寶釵的信任,她立刻就要做炮灰。
不希望自個兒跟前伺候的宮女爬牆是一回事,還有個顧慮,薛寶釵是怎樣的人她從母親王夫人那裡已經知道了,有手段有野心的,要是給她機會起來,指不定就要壓著自個兒,都是親戚,能沒有攀比之心?要是讓後進宮的薛寶釵爬到頭上,她還有什麼臉麵?
賈赦稍微提點,薛姨媽就豁然開朗,的確是這樣,寶釵去永和宮是百害而無一利,十一格格雖然難伺候,因為是貴人王氏所出,身份不算高貴,年級也不大,在後宮裡的關注度不高,隻需要蟄伏在她身邊,韜光養晦,逮著機會遲早要一飛衝天。寶釵年紀就擺在那裡,這種事是急不來的。
直到聽了這番話,薛姨媽才真正覺得賈赦的確有兩把刷子,無論是算命或者窺視人心,她完全不小氣,從袖袋裡摸了張銀票出來,給大老爺遞過去。
一萬兩!
換了彆人已經推辭起來了,賈赦卻毫無負擔的接過來,收好之後說:“我就喜歡同爽快人打交道,薛家不錯,有這樣的品格,難怪能把生意做好咯。你就放心,以後還有後福,不說在宮中打拚的寶姐兒,蟠哥兒也是有前途的。”賈赦就喜歡出手大方的,想著可持續發展,他還特彆贈送幾句,這不,話題就轉到呆霸王身上,對於這個兒子,薛姨媽是疼愛至極,她心跳都快樂些,立刻接道:“此言當真?”
“真!比珍珠還真!”
“我就提醒你一句,凡事天注定,莫強求,蟠哥兒自有他的福氣,我看他紅光滿麵這是上運之罩,多則兩年,少則幾月,鐵定能有發展。”
……
他說這話的時候特地朝薛蟠那邊看了一眼,薛呆子秒懂,為了他姨伯父犧牲真是很大,連假話都說了。薛呆子還是沒正視自己的才能,他覺得這是賈赦忽悠他親娘的策略,殊不知,作為玄門弟子,寧可得罪天下人,丟了這條命,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要麼不說,一旦開口,鐵定真。以後能應驗多少,有沒有變故不好說,不過,至少是他綜合麵相氣色等等因素推算出來的最有可能的結果。
看薛蟠一眼就是可以誘導他,顯然,目的達到了。薛姨媽立刻就想到薛蟠和威爾遜先生合作的那樁生意,按照如今的進度,再有個把月,所有前期準備全部完成,隻等開工。少則幾個月的意思就是一炮而紅,直接在京城裡打響名頭,多則兩年就是一開始並沒有預計的那樣好,不過,這個選擇是正確的,至少有後勁。
薛姨媽有感覺到兒子的變化,她先前還在觀望,不知道到底是興趣來了胡鬨還是真的改邪歸正準備好好做事了。這會兒聽了賈赦的話,她就像是吃了定心丸,既然生意能成,蟠兒也有前途,關鍵時刻,她這做娘的總要推一把,就隻有這一個兒子,不幫他幫誰呢?
這一萬兩銀票,賈赦收得高興,薛姨媽給得也痛快,她覺得值!
事實上,姐姐王夫人也在她跟前訴過苦,大抵是說春貴人在宮裡有難處,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要向平安生下來就得上下打點,開銷的確大些,不過,隻要是個阿哥,四大家族都能跟著沾光。若還能更進一步,那不用說……王夫人沒敢說得太露骨,目的達到了就成,薛姨媽想著是這個理,還給過她三五萬應急,薛家什麼都缺,唯獨錢多。
銀票給了王夫人,就沒有然後了,寶釵那邊連個音訊也沒有,薛蟠也沒得到什麼照顧……如今想來,彆看是親姐姐,二房兩口子都靠不住,賈恩候雖然現實些,做什麼都喜歡談錢,不過他說話實在,你想知道什麼他也不避諱,都告訴你,錢雖然花了,你覺得有價值。
知道寶釵能熬出頭,她至少能安心。
知道永和宮是個是非地,她就不會再去找姐姐王夫人說事兒。
知道蟠兒的確是改好了以後還有大作為,她更覺得生活有盼頭。
……
老爺子死了那麼多年,她要拉扯這雙兒女,還得保住皇商的資格,為了家業寧肯拋頭露麵,女人做到這份上很難的。
在兩府逗留了不短的時間,將薛姨媽說高興了賈赦才要告辭,這會兒已經是傍晚,眼看天就要黑。他要走,薛姨媽就讓薛蟠去送,這呆子樂悠悠給大老爺開道去了,走到門口才停下來鄭重的道謝:“姨伯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除了感動就是感謝,我薛蟠從前不是個東西,好歹知道情義這兩個字怎麼寫,以後但凡是幫得上忙的,隻要您開口,我要是推辭那就不是爺們。”
同算命人說情義,扯淡吧。
收多少錢做多少事,這是大老爺一貫奉行的原則,他不是刻意要幫薛蟠說話,而是順口提了兩句而已,也不是在胡說八道,這小子真是抓住了機會,上了運,以後還有大作為。
事實是這樣,他當然不會拆穿。
賈赦就點點頭說:“一句話的事兒,你不必太過在意。”
薛蟠使勁兒擺手:“不不不,姨伯父您不知道我母親之前的態度,聽了您這番話,連臉色都不同了,先前以為同安娜這事懸了,現在看啦,還是有盼頭的。”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隻要努力到了位,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全看花了多少心思。當然這話賈赦就不說了,薛呆子從來就沒好好做過學問,話說得太高深還得費心解釋。之後就沒再有意外,天半黑的時候賈赦才回了府,沒顧得上進食,便宜兒子賈璉就找到他說今兒個順天府的人去過彆院,搜查了半天。
十阿哥胤俄和十四阿哥胤禎動手這是除了在中院的幾位,彆人是不知道的,他們更不知道的是這兩位直接就鬨到萬歲爺跟前去,非要為自己討個公道。賈璉心裡挺著急的,父親將彆院交給他管,給了多大的信任,被他搞成這個樣子怎麼有臉?
瞧他那樣就知道是想多了,院子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賈赦直接將人帶到書房去,省略玄門幻陣的部分,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兩位阿哥就在彆院裡打起來了?”
……
臥槽內涵太豐富有點接受不了啊。
這樣說的話同他們也就沒多少乾係了,畢竟,有沒有女人上門賈璉心裡清楚得很,再說,以父親節儉的程度,絕對不會做這種鋪張的安排,想來就是十四阿哥惡意生事。“隻是不知道萬歲爺會相信誰說的?”
“你彆想太多,以那位的性格,不可能隻派順天府出來,總會讓心腹來探一探的。雖說玄門弟子不自算,死氣還是能感覺到的,甭管宮裡鬨得多凶,放心便是,萬歲爺是明君,不會隨意發落無辜之人。”
這邊父子倆輕鬆對談,宮裡頭卻危機四伏,也就是兩日之內,整個風向徹底都變了。直到貼身太監行刺一事曝光之前,烏雅氏都是後宮裡頭最有分量的妃嬪之一,即便在同等級的四妃之中,也處於上遊。她從做宮女開始,爬到現在很不容易,跌下去倒是挺簡單,兩天之內,紫禁城裡人人自危,生怕遭牽連。
直到被降位份被禁足,烏雅氏都沒想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捅她刀子。
她也沒心思想了,過去這半年,他依靠鬼牙子的地方實在太多,驗毒就算了,雪肌丸這種東西一旦開始吃,根本停不下來。畢竟不是永久藥效的東西,停一天不打緊,到第二天肌膚就會黯淡許多,第三天皺紋就會逐漸顯出,第四第五天直接能看出老態……這是以透支生命為代價換來的青春。
這些德嬪並不知道,那“神醫”隻是告訴她,每天夜裡就寢之前就要吃上一粒,就能永葆青春,一直以來烏雅氏都做得很好,未有一天落下。這種東西鬼牙子不會提前給她太多,一般隻有十顆左右,對方灰飛煙滅之後的第三天,烏雅氏就停藥了。一開始沒覺得怎樣,她還有心思擔憂十四,琢磨誰才是陷害她的幕後主使,想著要儘快洗白自己,即便不能立刻奪回妃位,也要回到萬歲爺的視線範圍內,在後宮裡,位份高低都不是那麼重要,要是被萬歲爺遺忘,那才是真的沒戲。
因為禁足的命令被貫徹得很徹底,烏雅氏並不知道十四阿哥胤禎也被發落了,原因還是兄弟內訌,停藥的第三天,她對著鏡子險些叫出來,不敢相信,那個眼角明顯有皺紋的女人是她自己,烏雅氏催眠自個兒,直接回床上去睡了,再起來更不得了,不複光鮮模樣,直接從她身上看不出絲毫寵妃的氣質,若不是那身錦衣華服,簡直要被當做是伺候人的嬤嬤。
“藥呢?我的藥!”
就算再有心計城府,四五天之內目睹自己從二八年華的少女變成老態龍鐘的婦人,任誰也不能接受,烏雅氏鬨了半天,想找鬼牙子出來,對方已經找不見人,翻遍了整個殿內也沒有雪肌丸的蹤影,烏雅氏砸了房裡能砸的所有東西,鬨了一天才倒在床上,儼然是生無可戀了。
她這些作為被外麵守門的侍衛如實的報告給康熙,本來禁足降位份隻是意思意思,行刺都是他胡謅的,根本就沒這事,原本想著等十五那天過去,賈恩候將她身體裡多出那兩魂拔出,再關兩天就把看守的侍衛撤了,小懲大誡而已,沒想到烏雅氏完全沒反省自己識人不清還用這樣的方法表達自己的不滿,做皇帝的都是吃軟不吃硬,康熙並不知道這裡頭還有雪肌丸的事,隻當烏雅氏是在抗議……他非但沒搭理,直接說不用給她換新的擺件,怎麼鬨都隨便。到這裡,縱橫後宮二十多年的烏雅氏才顯示出衰敗之氣。
德妃鬨的當夜,賈赦就親眼看到星象的變化,後宮真的是要大洗牌了,並且還會影響到阿哥們的勢力對比以及前朝局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