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嘗試幾種常見的隱形墨水現形方法後,舒嬈最後用紫外線照射的方式,看到了紙張上麵密密麻麻的字體……字跡有些潦草,似乎是情急慌張之下所寫,還有許多塗改的痕跡。
“高編輯你看看,這是伯父的字跡嗎?”舒嬈遞過去問高編輯。
高編輯看了眼:“是,是我爸的字跡,他的句號總寫得特彆大……所以,這是真的,有什麼秘密?”
“看完就知道了。”舒嬈抿了抿唇,同蕭淵他們一同瀏覽起紙張上的文字。
字跡開頭,高伯父便寫:“我不知道要不要寫下這件事,如果被他們發現,興許會給家裡帶來禍端,但我總是有點擔心,尤其是最近……希望這封信永遠沒有用得到的時候,如果到了那樣的時候,我所寫的便是證據……”
高伯父提筆寫下他擔心的事情。
他是醫院很有名的兒科醫生,來找他求醫問藥的父母不少,除了日常工作,也會接些疑難雜症病例。而有天,高醫生接到一個電話,是有名的豪門世家向家打來的,他們的語氣有些焦急,說想要請他給自家剛出生的孩子看診,因為孩子剛出生身體不太好,有些問題,希望高醫生能來他們待的私立醫院看看。
高醫生聽是疑難病症,很爽快地答應了,然後就去了向家所在的高端私立醫院,但到了醫院之後,向家人卻沒讓他立刻看到孩子,而是讓他先簽了保密協議,高醫生明白他們的做派,也沒多想什麼,就簽了。
當時他還沒察覺到,向家人的異樣,但看到孩子的時候……他愣住了。
是個畸形兒。
骨骼扭曲,四肢長短不正常,更彆說臉部五官的問題,高醫生不是沒有見過畸形兒,但向家這個,顯然是很嚴重的情況,所幸報告顯示,雖然身體畸形,但孩子的腦部發育沒什麼問題,智力或許是正常的。
身體的畸形也許會影響他說話行為,以及臟器運轉,但目前來看,一切還維持在微妙的平衡中。
而向家……想要這個孩子變成一個樣貌正常的人。
他們也請了另一個有名的外科醫生,想要他同高醫生合作給出手術方案,但是高醫生覺得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向家卻說手術能做多少做多少,他們需要一個正常的繼承人。
高醫生很疑惑,向家肯定不會要一個畸形的繼承人,但養著這樣一個孩子應該是沒問題的,要麼他們夫妻再生一個,但後來他才來了解到——夫妻倆身體不行,向夫人還流過好幾個女孩,這個孩子也是試管做,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卻是個畸形兒……
後麵要再做試管,很難,他們不是沒有動過代孕的念頭,但夫妻倆精/卵質量都不行。
也許他們已經在暗中嘗試了,這當然也不是高醫生該管的……
總之,這夫妻倆就是需要一個孩子,哪怕是畸形兒,也要變成正常孩子,否則向家夫妻在集團裡的地位可能就要不保了,這是高醫生自己的推測。
可世上很多事情並不是向家夫妻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手術一直難以成行,高醫生偶爾過來看看孩子,監測身體數據,而越來越焦慮的向家夫妻,行事越來越奇怪,有一天,他們忽然不急著催醫生們做手術了,甚至還帶了一個打扮地像算命先生的男人進了看護室。
向家夫妻不再逼著高醫生出方案,隻讓他幫忙看顧好孩子,讓他身體可以更健康些……
高醫生心裡雖然很疑惑,但覺得夫妻倆不再想著改造孩子是好事,畢竟動手術的風險太大,不到萬不得已,動手術並非是件好事——而且,根本沒法動。
他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受向家的秘密雇傭,他還是偶爾回來給小向少做身體檢查,直到……他覺得向家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似乎對他有什麼想法,但這種想法,又不像是對他的醫術不滿。
一個月後,他聽聞前一個外科醫生,在一次意外醫鬨中被捅死了了。
這時候,他已經漸漸疏遠了向家,但這個消息還是讓他有些擔心,不知道那消息究竟是真的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為之,或是,那個醫生惹了向家什麼。
這些都是他不敢推測的……
信隻匆匆寫到這裡,高醫生並不知道自己往後的命運,但他已經開始有些擔心向家會對自己動手,他也很擔心那個孩子,向家表麵上看似放棄了,但他總覺得向家似乎還找到了彆的什麼辦法來。
隻是,這時候他已經死了,也不知道,向博容後來發生了什麼……
而看完信的舒嬈,幾乎很快就知道,向家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原來……向博容現在的身體,很大概率就是蕭淵他們的身體,有人幫他們行逆天之術,改換魂魄,換魂的人,應該就是高醫生在信眾提及的算命先生。
她悄悄握住蕭淵的手,擔心他突然得知真相,情緒暴動。
但蕭淵看起來忍耐住了,他隻是緊緊握住她的手,眉眼低垂,目光幽邃如雨夜,一切都淹沒在那漆黑之中。
他往舒嬈的肩膀靠了靠,沒作聲。
高編輯已經愣地說不出來了:“這,這是真的嗎……我父親,是被向家謀殺的?”他有點緩不過勁來,他父親當年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突然遭到這樣的災難,隻是一次普通的看診,就被卷入了向家的視線,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被向家視作威脅。
“向家夫妻據說也都去世了。”舒嬈說,“隻剩下那個孩子……”
真要說的話,與高編輯有殺父之仇的是向家夫妻,不過他們如今也都早早去世……想尋仇也沒法找。至於向博容這個畸形兒,他也許沒有主動做什麼,但也在所有人的支持下,奪取到了他需要的身體。
“可,可現在的向總不是畸形兒啊,難道是手術成功了嗎?”高編輯不明白。
舒嬈自然不能告訴高編輯自己知道的部分,隻是說:“我覺得應該不是手術,可能是邪術之類的……所以,這種事情很難驗證,也很難有證據。”
高編輯訥訥無言,他哪接觸過這些……聽起來更玄奇了,針對父親的謀殺,他尚且可以理解,但邪術又是怎麼一回事?
“高編輯,你希望揭露你父親被謀殺的真相嗎?”舒嬈問他。
“……想。”
高編輯默默點了點頭,雖然小時候對總是忙碌的父親的回憶已經模糊了,但他還是能想起回到家總是抽空同他說話的父親,總是欣慰笑著看著他的父親,如果他沒有死……也許,他們一家人偶爾還能坐下來一塊團聚吃個飯,而不是,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就離開了人世。
他死得不明不白,若是再給他些時間,他便能成為一名更好的醫生,好的父親,卻被向家自私的針對全都毀滅了。
“這件事就交給我來做,好嗎?”舒嬈問,“如果你願意信任我的話。其實我也一直在調查這件事,也認得其他幾個因為向家而受害的死者,隻是沒想到其中有你的父親……”
高編輯張了張嘴,便點頭了。
雖然不太清楚舒嬈的身份,但他願意信任她,就像他信任蕭老師……如果讓他自己去做這件事,他肯定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舒小姐一直在查這個的話,應當是早有準備,或許,她也曾是受害者之一。
高編輯自己幫舒嬈給圓完了。
他忽然覺得,舒小姐不愧是蕭老師的女朋友……有膽量查這樣的陳年舊案,一般人如何有膽量接觸這個呢,總覺得舒小姐似乎十分神秘的樣子。
收集完信息和證據,舒嬈和蕭淵也沒多留下來跟高編輯吃飯,但蕭淵很難得有愛心地給高編輯簽了個張簽名卡,才讓高編輯心情稍微好一點——雖然他覺得蕭老師可能是因為他忽聞噩耗,同情他,才給他簽的。
舒嬈和蕭淵坐上了回去的車。
一上車,蕭淵就把小姑娘抱到了自己懷裡,低頭悶在她肩窩中。
舒嬈溫聲拍拍他的肩膀:“我在呢,我會陪著你的,難過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