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帶回去的路上,顧七趴在逐塵的懷中,猶豫了一會兒,又扒拉到輪椅的扶手上,回眸看了看不遠處。
【“定光,我剛剛,好像看到了無闕。”】
【“…………”】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
看來也是電量不足不能續航了。
看著小幼崽無精打采的樣子,逐塵用手指撓了撓她的下巴,顧七也因著本能反應甩了甩尾巴。
“不開心麼?”逐塵垂著眉眼問道。
“嗷嗚~”還好啦~
身為一隻崽,也是有一定的煩惱的。
比如,她現在找不著鏟屎官了。
唉,令崽憂愁。
逐塵似乎也感受到了幼崽的喪氣,心中也有些擔憂她。
旁邊的弟子詢問道:“少宗主,這隻幼崽該如何安置?”
“等會兒你去準備一個小盆和熱水,這隻幼崽也需要清理一下傷口,還有……”
逐塵吩咐的時候,隱隱約約記起,好像無闕當時是去儲子濯那裡尋了羊奶來喂幼崽的。
於是逐塵繼續說道:“一會兒再去找些新鮮的羊奶熱一熱端來。”
弟子點頭應是。
顧七在逐塵的懷中昏昏欲睡,逐塵的話她也根本沒有聽進去。
她現在隻想好好休息一下。
逐塵也注意到了幼崽快要睡著的樣子,於是低聲對推輪椅的侍從說道:“推慢一些。”
侍從雖說有些意外,但是還是點頭應是。
隻是這心中也不由得感慨這隻幼崽當真是好命。
不僅被少宗主撿到,這少宗主還格外喜愛這隻幼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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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閣。
這是逐塵的居所。
逐塵的居所是一出清幽的四方閣樓,周圍種滿了頗為雅致的青竹和靈木,這也是宗主專門為其開辟出來的養病之處。
進到這裡的時候,原本昏昏欲睡的顧七也驚豔了一下。
她似乎也是第一次來到逐塵的住所。
這裡,確實挺符合逐塵的氣質的。
進了逐塵休息的院舍,裡麵的弟子已經提前準備好了逐塵所需要的東西,甚至有的侍女見到少宗主所需要的竟然是上好的上藥之時,不由得有些揪心。
這少宗主可金貴著呢,這一趟偷偷下山做任務,難不成真的負傷歸來?
小侍女自己都不敢想象這個畫麵。
然後……
小侍女見到了她更不敢想象的畫麵。
他們向來有些難以近身甚至還十分愛乾淨的少宗主,抱了一隻從未見過的,渾身臟兮兮的幼崽。
那隻幼崽雖然看上去挺可愛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到哪裡打了個滾,身上的毛都打成結了,還帶了斑斑血跡。
小侍女因著是一直近身伺候著逐塵的,平日裡也算過得金尊玉貴、有滋有味,這麼臟的毛團子可從未見過,一下子,這心頭就起了一股子嫌棄的意味。
現在其餘的幾個侍女姊姊都被她打發去做了其他事情了,就隻剩她在這裡迎接少宗主,原想著在少宗主麵前露露臉,現在,恐怕這活計得落到她的手中。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逐塵一抬眼就看到這侍女有些嫌棄的意思。
他的麵色冷漠,隻是抱著幼崽的手又緊了緊。
顧七也察覺到了他力氣的變化,於是乖巧地嗷嗚了一聲。
逐塵聽到幼崽細細弱弱的叫聲,心中有些懊惱,他安撫性地摸了摸顧七的小腦袋,說了聲抱歉。
接著轉而對著旁邊的侍從說道:“將連琪帶下去罷。”
逐塵的意思,跟隨他多年的侍從立刻懂了他的潛台詞,轉而就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侍女給帶走了。
連琪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帶出了宣閣之外。
而這閣中另外一個沒反應過來的就是當事崽了。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到那個小姐姐被拉出去了。
應該……大概……和她無關吧?
她是隻與世無爭的崽。
乖巧可愛能拆家喝奶。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也讓逐塵有些苦惱。
“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
顧七搖了搖尾巴,表示自己聽懂了,還把小爪子伸了過去。
逐塵小心翼翼地拿了小剃刀將顧七周圍粘著血漬的毛毛線給剃了,然後用尋了剪指甲的小剪子將扯的破破爛爛的指甲給剪了,最後撒了些藥粉,纏了防水的紗布。
旁邊的侍從有打算上前幫忙的,但是想到了自家少宗主的性子,也知道,他自己圈進範圍內的人事,都是不能讓其他人碰的。
逐塵做這些事情,也有些不熟練,在加上所謂這十指連心,即便逐塵的再小心翼翼,還是會弄疼了幼崽。
顧七也確實沒忍住,眼眶含了眼淚。
有點疼。
“待會兒幫你用除塵訣清理一下爪子和毛發,現在不能沾水,你且忍忍。”逐塵安慰道。
“嗷嗷~”好的。
做完了這一切,逐塵用指尖點了點幼崽的眉心,一個小型的透明陣法在他的指尖形成,竄入了顧七的眉心,一下子便睡了過去。
將幼崽放到了已經準備好的軟墊之上,蓋了層毯子,逐塵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倒是沾了一些臟汙,不過他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在意什麼,隻是用了個除塵訣,衣物便恢複如新。
此時,一直在沉默的侍從遞了一碗藥上來。
逐塵接過了這碗藥,直截了當地喝了下去。
“少宗主,那侍女該如何處置?”
“打哪兒來便送到哪兒去。”
“可是這是宗主夫人送來的侍女,會不會……”
聽到宗主夫人四字,逐塵的眉眼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嗬……宗主夫人。
“那也送回去,侍候的不儘心,本就是她的責任。”
侍從最終也沒有猶豫,拿了藥碗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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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清醒過來之後,顧七已經感覺自己的爪爪不太疼了。
她伸展了一下四肢,整隻崽都顯得有些懶洋洋的。
但是也就隻有一小會兒,因為她這時也反應過來這不是鏟屎官的地盤了。
這裡是……逐塵的住處。
她現在得去找找看無闕。
說不定,有法子能回去。
她的四隻小爪子都套上了防水的紗罩。
走起路來,更沒有聲響。
逐塵正在外麵拿著棋譜,對著棋盤研究著什麼。
顧七見了他,就撒開短腿跑了過去。
隻不過,那個小榻子,她跳不上去。
沒有靈力。
顧七有些煩躁地撓了撓地板,然後發現……有套套,撓不了地板。
一直裝著未曾發現她的逐塵這才微微彎腰伸手將幼崽給抱了上來。
看了這些密密麻麻的棋子,身為一隻圍棋廢的崽,不由得豎了背毛。
看著幼崽的注意力在棋子上,逐塵倒是有些興趣地挑了挑眉,隨意問道:“崽崽也會麼?”
“嗷嗚!”不會!
聽著這幼崽理直氣壯地嗷嗚聲,逐塵忍俊不禁。
他輕輕地點了點幼崽的鼻尖,說道:“這般不好學的幼崽,現在還這般理直氣壯。”
“嗷嗚嗷嗚~”術業有專攻!
逐塵笑了笑,愈發地覺得這隻幼崽有靈性。
隻是他的目光落在了顧七脖子上的冰鈴鐺之後,眸色一暗。
這個鈴鐺,他看著礙眼。
這個鈴鐺,證明著這隻幼崽是有主人的。
他如今,不過是占著彆人的寶貝罷了。
“崽崽,你有主人麼?”
“嗷嗚~”有的!
顧七還甩了甩自己脖子上的鈴鐺。
逐塵輕輕摸了摸這個鈴鐺,想要用力將這鈴鐺給毀了,可是偏偏,這鈴鐺的禁製……
待到對上那禁製,逐塵也發覺,這幼崽的主人,根本不是個簡單角色。
“嗷嗚?”
顧七也意識到逐塵有些不對勁。
他這是怎麼了?
逐塵垂了眉眼,摸了摸幼崽的頭,自言自語道:“不如崽崽陪我下一局?”
嗷嗚???
年輕人,你沒有搞錯叭?
她隻是一隻崽,你就彆為難一隻崽崽了叭……
但是逐塵似乎並沒有和顧七商量的意思,直接抱起幼崽,將幼崽放到了對麵。
看著密密麻麻的棋子,顧七的眼睛都要暈了。
她可憐兮兮地望著對麵氣定神閒坐著的逐塵。
“崽崽隨便落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