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現在真的沒眼看自己的老爹。
她其實早該認出來的。
就是沒想到這個在現世整天穿著圍裙,每天忽悠人的老爹現在這個時候,還是個美青年。
甚至還是個女裝大佬……
粑粑你知道這樣多刺激你女兒不?
不過,看著自家老爹的樣子,現在她應該還沒有出生……
顧七調整了一下情緒,把已經已經昏過去的鏟屎官扶起來,抱在了自家懷中,坐在一邊看著自家在發酒瘋的老爹,一時之間,心情複雜。
未曾想,顧雲清自家先將卿闕從顧七的懷中給拽了出來,喊道:“乖女~你可不能讓這小子占了便宜,爹爹可就隻有你這麼一個乖女兒。”
“……”
現在已經鑒定完畢,真的在發酒瘋。
看了看周圍的女孩兒們,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顧七也不好意思麻煩她們,隻能站起來,一手提了一個,先拖回去。
在外麵實在太丟崽的麵子了。
不過,等她剛走的時候,就遇到了剛剛回來的逐塵。
逐塵看到小姑娘一隻手拉了一個,表情也有些僵硬。
這是個什麼狀況?
逐塵的心情也頗為複雜。
顧七對著逐塵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他們倆都喝醉了,就隻剩下我一人,又不好讓其他姑娘幫忙,就這樣……”
拖回去。
雖然她大概率會把鏟屎官的一世英名給毀掉。
逐塵見到顧七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也溫和地笑了笑,說道:“無妨,我也來幫忙。”
逐塵這邊扶過了顧雲清。
但是顧雲清現在這種狀態,就是個彆扭性子,見到有人要將他從顧七身邊帶離,那是一萬個不樂意。
“不要,我要和乖女在一起~”
“……”逐塵看了一眼顧七,又看了一眼顧雲清。
顧七連忙說道:“這是喝高了,方才他還同我們聊起想要一個乖女兒。”
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現在的狀況。
畢竟,這應該是她老爹沒錯,但是目前有沒有她都不一定。
逐塵見到沒辦法扶起顧雲清,又繼續去扶正在昏迷的卿闕,卿闕倒是還算比較好說話,雖然沒什麼意識,但是在逐塵扶過他的時候,也沒有多說什麼。
就這樣,四人慢慢地回到了危玉為他們安排的住所。
顧七想到逐塵方才離開了一會兒,於是問道:“方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逐塵有那麼一瞬間的愣神,隨即便反應過來,笑著搖頭道:“隻是許久未曾飲酒,便有些微醺了,故而出去透透風。”
看到逐塵蒼白的臉上浮現的紅暈,顧七也沒多想什麼。
“道君先前是不是不怎麼飲酒的?”顧七問道。
逐塵想了一會兒,似乎在自己的記憶之中確實沒有見到過師兄飲酒。
“師兄向來自律,飲茶都已經是少數的事情,更莫提飲酒了。”
“嗯,看出來了。”
其實他早就有些醉了。
隻是,這樣過於自律,又何嘗不是一種桎梏呢?
顧七有些歎息,想到了自己方才那個迷迷糊糊的吻。
其實,也不能算迷迷糊糊罷。
她自己的神誌是清醒的,根本就沒有喝酒醉人,酒後亂性的感覺。
四人在有些空曠的走廊之中走著,旁邊的油燈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暖黃色的燭光給幾人的膚色都添了幾分暖色。
顧七也安靜了下來。
她的心情有些亂。
亂的很。
繼沒有酒後亂性的感覺之後,她又體會了什麼叫做心亂如麻。
以前當幼崽的時候,可以懶懶散散的,剛開始變成人的時候,也可以沒啥負擔,但是再一次步入關乎於“人”的環境之中,她確實受了影響。
她是不是,真的,喜歡鏟屎官?
鏟屎官,喜歡她麼?
她輕輕瞥了一眼一旁的卿闕,他的眸子半闔,燭光之下的長睫在他的眼下投射出一道陰影,可當真是樣貌精致,容顏無雙。
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尊。
而老爹的出現,卻提醒著她,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究竟在她的身上隱藏了什麼秘密?
她不知道。
如果她現在在現世,應該正在苦兮兮地做假期的實踐,抱怨一下老爹做飯醬油又放多了,然後約好閨蜜出去逛街吃飯看電影。
可是並不是,她現在在一個異世,連她老爹都出現在了這裡,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穿越?
“七七,已經到了。”逐塵見到顧七有些走神,竟然差點走過了頭,於是連忙叫住了她。
顧七也連忙反應了過來,停住了腳步。
將二人扶到床上之後,逐塵用了除塵訣將二人身上清理了一番。
危玉給他們安排了兩個房間,但是考慮到顧七是真的女孩兒,他們三人也已經商量好三人一間房。
顧七還是呆呆地坐在圈椅上,長發早就已經散開,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了下來。
剛剛她也看到了,老爹也有耳朵,這耳朵也是家族遺傳的,隻不過老爹的顏色偏灰。
逐塵在處理完二人的事情之後,也來到了小廳,手中還端了一碗糖水。
他走到顧七的麵前,將糖水遞給了她。
“裡麵加了集靈果,醒酒的。”逐塵溫和地說道。
顧七說了聲謝謝,也開始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逐塵倒是不著急喝,隻是靜靜坐著,時不時地打量一眼顧七。
顧七喝完了之後,胃裡也多了些暖意,原本亂七八糟的想法也都拋到了腦外。
既來之,則安之。
隻是等她喝完之後再次抬眸,就見到逐塵在看著自己,見到她已經喝完,問了句還要麼。
顧七搖了搖頭,說道:“已經很飽了。”
逐塵看到她呆呆愣愣的樣子,也不禁失笑道:“這是用來解酒的,不是用來飽肚子的。”
顧七知道他是在同她開玩笑,臉也有些紅,小聲地說道:“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委屈巴巴的樣子,像極了變成幼崽時可憐兮兮求饒的樣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顧七低聲詢問了一句:“逐塵道君,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逐塵眸光一動,隨即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糖水,說道:“知道什麼?”
雖說是問句,但是顧七還是知道逐塵想必早就已經認出來了。
她握緊了手中的白玉碗,指尖有些發白,她說道:“當日,很謝謝您將我救下。”
“嗯。”逐塵輕輕地應了一聲。
“突然的離開,真的,很抱歉。”顧七心中也是有些愧疚的。
“為什麼要突然離開呢?”逐塵起身,走到了顧七的麵前。
他的身量頗高,走到她的麵前時,顧七隻能看到他的腰帶以及捧著白玉碗的雙手。
他的手上帶了薄薄的繭,骨節分明,也跟白玉一般,一時間,真的是分不出是讓顧七產生一種手和碗相融的感覺。
而麵對這麼一個人的時候,顧七感受到了壓力。
平日裡溫溫和和,甚至有些絮叨的逐塵,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所以,為什麼要離開?”他繼續問了一句。
顧七的意識有些發蒙,她感覺自己似乎有些不受控,甚至有些疲乏。
“我……想要去找尊上……”
“誰是尊上?”
“尊上……就是尊上……”
“是無闕師兄麼?”
“不是……”
逐塵居高臨下地看著瞳孔有些渙散的顧七,心中更多了幾分疑惑。
她既不是來尋無闕,她口中的尊上又是誰?
【那日道君在潭底發現這個女子的時候,她被封印在了一個靈氣罩之中。】
【道君在之後,有時會變得奇怪。】
【道君近日已經極少召我出來。】
逐塵回憶著白術對他說過的話。
裡麵的信息瑣碎,一時之間,他也有些理不出頭緒。
“困……”顧七的眸子開始漸漸閉上。
逐塵輕輕扶住顧七的肩膀,試圖讓她清醒一些。
“最後一個問題,你可否心悅於誰?”
“……”
已經沒有了回應。
逐塵見她睡了過去,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微微歎了口氣,似是有些感慨。
他俯身將她抱起,走出門外,來到了她的房間,幫她蓋了一床薄被,便打算離開。
剛走出門的時候,便遇到了剛剛有些清醒的卿闕。
他站在門外,眸色幽深,屋外的月光讓他的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之中,看上去有些陰森可怖。
逐塵倒是麵不改色地叫了一聲師兄。
“為何來此處?”
“七七醉了,你們也都醉了,也不好將她放在我們房中,便自作主張將她帶了回來。”
逐塵說著,也已經準備往門外走,與卿闕擦身而過的時候,卿闕說了一句話。
“阿塵,我從不願與你站在對立麵。”
逐塵溫和無害地笑了笑,似是有些無辜。
“師兄,你當真是喝多了。”
卿闕呆在原地,看著逐塵離開的背影,不久後,歎了口氣。
不知是聽不懂,還是不願聽。
逐塵在走到前麵去之後,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腦中有些暈眩,許許多多不知名的記憶開始湧現。
雪山、冰宮、冷漠的師兄……
以及那顆無暇之心。
他是魔障了麼?
竟然會看到這些東西。
他究竟是怎麼了?
他的呼吸愈發地急促。
胸口微弱的心跳仿佛在提醒他這岌岌可危的性命。
他的腿已經虛弱無力,他坐在了牆角,調整著呼吸,額頭冒出了冷汗,腦中一團亂麻。
過去的記憶在不斷湧現,將方才的記憶打成了碎片。
仿若那浮光掠影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轉瞬即逝。
他真的有些困了。
閉上眼睛,他仿佛能夠見到當年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