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爹心情也低落下來,他也盼了一路了。
廖大哥在旁邊安慰二老,“總歸離得近了,早晚都能見著。”
雖然廖杉和王川澤抽不出空來,陳娟在一聽說老姐妹過來了,立刻帶著小孫女就過來了。
“你彆怪他們,就他倆那工作性質,忙起來連孩子都見不著他們。”陳娟對著陳美芬說道,“明明就住隔壁,可回來的時候小鳥都睡下了,早上他們走的時候孩子又還沒醒。”
廖老爹在旁邊聽的咋舌,“這麼辛苦啊?”
陳娟轉頭看向他,“平時還好些,也就這段時間不知怎麼又忙起來了,咱們也不好問,也不能問。”
小王鸞睜著大眼睛打量陳美芬,有些疑惑這人怎麼長得有點像媽媽。
陳美芬看著小丫頭卻是眼淚一下子繃不住了,低頭擦眼睛。
李秀英連忙坐過來,安撫的輕拍著婆婆的後背。
“我沒事,”陳美芬控製住情緒,憋住淚水,重新笑起來,“我就是感覺三兒還是個小姑娘,沒想到她現在也有孩子了……”
陳娟不禁伸手緊緊攥住陳美芬略顯粗糙的手,都是那麼些年孩子音訊全無,她倆最能理解彼此。
研究所這段時間忙著就試飛得出的數據對飛機的設計進行修改,為了能降低巡航油耗,增加飛機航程,全組上下所有人都在想對策,最後一致決定改變氣動外形,將機翼普通翼尖改裝為低阻翼尖,來達到減小巡航阻力、提高升阻比、降低油耗的目的。
正因此,廖杉知道家人們都已經過來的事情後,還是隻能按捺下急迫的心情,全力投入到工作中,隻希望能儘快完成改裝,能夠在下次試飛前抽出些時間來。
陳娟也知道她心裡肯定著急,每每在廖杉深夜回來看孩子時和她講講廖家人的事。
廖杉也因此得知了大哥去了廢品回收站工作、他的幾個孩子都被廖勝利抓去小學讀書、大嫂像電影裡演的那樣去做了理發員,連陳美芬都閒不住的找了一個餛飩店幫工的活計,廖老爹隻有種地的本事,便在家裡刨了一小塊地,買了些菜種等來年春天種下。
雖說是來投奔弟弟妹妹、投奔子女,但他們並不打算真要靠彆人來養,都是在地裡乾過活的勤快人,誰也閒不住。
過了一個多禮拜,廖杉終於能早些下班了,她從研究所出來,就直奔飛機廠旁的鎮子。
站在陳娟說的餛飩店門口,廖杉叮囑王川澤,“我先進去,你在門口站會兒,再進去。”
王川澤不解,“我不和你一塊兒進去嗎?”
“不行,你長得太紮眼了,我娘肯定一眼就能看到你。”廖杉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個口罩,自己戴上,“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王川澤無奈一笑,還是聽話的在門口站住。
廖杉如同尋常食客走進餛飩店裡。
現在正是飯點,吃飯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陳美芬擦完桌子抬起頭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走進來的廖杉。
廖杉心都要提起來了。
陳美芬也不過是有些納罕,來這種賣小吃的飯店吃飯的大多是飛機廠未成家的工人,難得看到一個女同誌。
見廖杉坐下,她自然的迎上來,問道,“同誌,你要吃什麼?”
陳美芬壓根兒沒把眼前這個女人和廖杉聯想到一起,畢竟在她的潛意識中,廖杉還是十九歲的樣子。
廖杉故意壓低聲音,“我想吃紅薯粥。”
“我們這兒是隻賣餛飩的,”陳美芬不解,但還是耐下性子來,“要不你嘗嘗餛飩?”
廖杉點點頭,“也行吧。”
陳美芬側身讓開,讓她看旁邊牆上的菜單,“你看要哪種?”
“嗯……看著都不怎麼想吃。”
陳美芬正暗自腹誹,怎麼今天來了個這麼難伺候的主兒,卻突然聽到對方聲音一清,突然說了一句。
“娘,我還是想吃紅薯粥。”
陳美芬震驚的猛地轉頭看向廖杉,她又看到正走進店裡的王川澤,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廖杉把口罩扯下來,對著陳美芬揚起一個笑容,卻因為又要憋住洶湧而出的淚水,看著有些滑稽,“以前我真是吃那東西都要吃吐了,都見不到幾粒米。現在卻特彆想吃……”
陳美芬也是又哭又笑的,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你這丫頭怎麼……”
王川澤走過來,對著陳美芬也喊了一聲,“娘。”
廖杉吸了下鼻子,笑道,“不覺得驚喜嗎?”
陳美芬連連點頭,抬起袖子擦著停不下來的眼淚。
距離56年的那個春節,已經過去了十年零八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