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靠!”沈昂劫後餘生地在門口低低罵了一聲,索性也不出去了,坐在沙發上就死等。
整整洗了兩個多小時,就在沈昂以為秦匪可能已經洗暈在浴室裡的時候,終於浴室的門被打開了。
就看見秦匪頭發濕漉地走了出來,脖子上搭著一條白色的毛巾,臉色依舊難看。
但好歹沒了一開始的慘白。
沈昂看他那表情,忍不住嘀咕道“你到底搞什麼啊?!”
對此,秦匪沒說話。
他隻是從桌上拿了一根煙,點燃。
儘管刷了一個半小時的牙,牙膏都用了半支了,漱口水也用完了整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這味道殘留在口腔裡,揮之不去。
索性抽根煙,壓一壓。
他咬著煙,狠狠地吸了一口,頓時辛辣的煙味竄進了肺裡麵,將齒間最後一抹殘留的蛋腥味隨著煙驅散走。
沈昂看他就是打死都不說話,也很是無奈。
正不知道要說什麼,就忽然聽見秦匪開口問道“你吃過生雞蛋拌飯嗎?”
沈昂不明白他這沒頭沒尾得一句是什麼意思,隻是試著去理解,“你說得不會是那個蛋澆飯吧?就是那個生雞蛋放在熱米飯上,倒點醬油或者咖喱,然後一頓攪拌,最後撒上白芝麻和海苔的?”
秦匪頭發也不擦,就這麼站在那裡,水珠子一滴一滴地順著脖頸線,隱入衣領裡,道“不是,是生雞蛋拌冷米飯。”
這會兒他整個人已經慢慢緩和了過來,不禁又想起了周喬當時的話。
沈昂很是嫌棄地啊了一聲,“那能吃?得多腥啊,送我我都不吃。”
秦匪咬著煙,又問道“那你覺得怎麼樣的人會吃?”
沈昂嗤了一聲,“怎麼樣的人都不會吃!都有雞蛋了,難道還差那點火啊?那直接炒個雞蛋唄,蛋炒飯多香啊!誰會吃那個生雞蛋拌飯啊,生雞蛋本來就腥的很,再配冷的米飯,我的天,一碗鼻涕。”
秦匪“……”
被他這麼一形容,禁不住又想到了剛才吃那一勺飯的感覺。
又冷又腥,還滑膩膩的很。
立刻胃裡麵又開始有些犯惡心了起來。
當即,就馬上一聲低嗬,“閉嘴!”
莫名被罵的沈昂頓時感覺到了一陣委屈。
他說什麼了?
怎麼就惹這土匪不高興了。
還沒等這陣委屈勁兒過去呢,秦匪又開口,冷著聲問“如果沒有火呢?”
沈昂沒好氣地道“活在原始社會啊?原始社會也有火啊。”
可隨後就收到了秦匪的一記死亡之眼。
即刻他挺直了腰杆子,小聲地道“應該沒有人會吃吧,真的如果有人這樣吃,那肯定是餓得不行了,才會這樣吃。”
“餓得不行……”秦匪低垂著頭,一字一句地重複。
煙霧緩緩騰升,將他的麵容隱沒在了其中,讓人無法探清。
沈昂完全搞不懂他到底什麼情況,試探地問了句“乾嘛?你餐廳的廚子跑了?你淪落到要吃這個了?”
秦匪沒說話,隻是靠在桌沿上,靜靜地眺望著窗外的操場。
他的腦海中這時不斷地回響起周喬的那一句,我小時候,餓得不行就這樣吃。
就這樣吃。
一個孩子,該是怎麼樣的境遇才會想到靠這樣的東西來飽腹?
秦匪想象不到。
他這輩子,活到現在,雖然磨難不少,幾次也曆經生死,但是在物質上從來沒有匱乏到這樣的地步。
這個小姑娘,就是依靠這樣一碗碗如此難以下咽的食物,維係著自己的生命,堅強的活下去,成就為了現在的自己。
其這份堅韌的心性讓秦匪心生感歎一句,厲害。
“你不會是吃了,所以才鬨這麼一出吧?”這時候,坐在沙發上的沈昂冷不丁地開口問了一句。
秦匪夾著煙的手指輕顫了一下,堆積的煙灰被抖了下來。
沈昂看到這一幕,以他們之間多年的交情和了解,完全已經說明了。
他頓時激動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我的天啊!誰啊,膽子這麼大,居然敢讓你吃那麼惡心的玩意兒?你沒打死他嗎?那人還活著嗎?我需要找人去給他收屍嗎?”
就以秦匪那令人發指的潔癖症程度,這人除了親媽和秦老爺子之外,估計就是他拿那東西,估計都被被他給錘死。
更彆提讓他吃進去了。
除非那人是神仙,死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