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時珺和榮嫂一起到達郊外彆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五點多快六點了。
不過因為是夏季,太陽依舊火辣炎熱,沒有半點要下山的意思。
時珺下了車,就跟著榮嫂一起進了彆墅內。
一路上就看到彆墅的小院內種著各種花花草草,在烈日的照耀下生機一片,看得出來這些花草有被打理得很好。
“夫人,時小姐來了。”榮嫂剛走進去,就對著坐在沙發上的丁茹彙報了一聲。
時珺作為晚輩,自然是主動先打招呼了,“阿姨好。”
丁茹等了她快一個下午,看她如此姍姍來遲,心裡的怒火一拱一拱得完全克製不住,一張嘴就是嘲諷,“時小姐這麼晚才來,看來最近挺忙啊。”
要是讓彆人聽到這句話,肯定就馬上反應過來,對方是不高興,有意諷刺自己。
但時珺是因為真的很忙,再加上性子有些直,所以不僅沒聽出來,還主動應承了下來,“嗯,的確是有一點忙。”
丁茹神色微變,隻覺得她是故意裝傻,於是再次冷笑了一聲,“那你能百忙之中抽空過來陪我吃一頓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也還好。”
丁茹:“……”
這人的臉皮怎麼那麼厚?
一般女孩子聽到這兩句話,早就已經紅著臉道歉了,她居然還敢說應答自己,半點不知錯的樣子!
這讓丁茹眉眼間的寒意越發重了下來。
她坐在沙發上,冷著一張臉質問道:“不知道時小姐最近在忙什麼?”
時珺站在那裡,看她連讓自己坐下的意思都沒有,終於多少有些感覺到一點不對勁。
不過她卻以為是自己的遲到讓對方不太高興。
畢竟是長輩,時珺覺得自己的確是不太好,所以也不介意,就這麼站在那裡,回答:“在研發一個新的項目。因為是新的領域,所以比較陌生,做起來比較費力。”
丁茹看她在這一點上倒是沒有隱瞞自己,這多少心裡的不滿減了一些,她的臉色稍緩了下之後,終於讓時珺先坐了下來,然後才繼續道:“既然陌生、費力,那就不要去做,不就好了嗎?以你現在的成績,我覺得就算什麼都不做,都已經是最好的了。”
時珺坐在那裡,在心裡斟酌了一下,才道:“我還年輕,如果什麼都不做,那和養老休息有什麼區彆。”
丁茹抿了抿嘴,“你前麵二十年多的那麼不好,就算現在養個老也挺好的。女孩子嘛,本身就和男孩子不一樣,前二十年讀書,後二十年結婚生孩子,照顧家庭。”
時珺一聽到這話,眉心不由得微蹙了下,立即想到了上次秦匪和自己說過的話,隨後停頓了幾秒才道:“可能每個人想法不同吧,這個也不好強求。”
她企圖用這句話把丁茹給打發了。
可沒想到丁茹卻始終咬著這個話題不鬆口,“可如果男女雙方都出去衝鋒陷陣,那誰來照顧家庭?所以我覺得,女孩子就應該儘量地待在家裡,衝鋒陷陣還是交給男的比較好,更不要跟著一起摻和,做幫凶。”
幫、幫凶?
時珺被幫凶這兩個字給弄得莫名其妙。
又不是殺人犯,怎麼就成幫凶了?
她完全不能理解丁茹的那些話,卻也不好質問長輩。
畢竟是秦匪的母親,也是自己將來的婆婆,她除了沉默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可偏偏丁茹卻非要一個答案,問:“時小姐覺得我說得對嗎?”
坐在那裡的時珺這會兒覺得今天的丁茹和自己之前看到的人完全變了個模樣,失去了和藹和慈愛,是剩下固執和強勢,因此模棱兩可地回了一句,“我也沒想過,也沒試過,不好評判這樣做是否對與錯。”
“那我覺得你可以想過,更可以試一試。”丁茹步步緊逼地道。
時珺看她這樣的態度,也不想和她起衝突,就隻好說了一句,“如果有機會的話,或許可以試試。”
可丁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我覺得你現在就最好試一試!”
時珺這下平靜溫和的神情因為丁茹而漸漸冷卻了下來,“現在試可能太過隨意了,畢竟公司剛開業。”
丁茹見她總算是把公司提出來了,當即就果斷地一句:“那就關掉你那家公司!”
時珺麵對她這樣的作風和態度,不禁有些皺眉,但語氣上儘量平和一些,“這可能不太行。”
丁茹壓製了一下午的怒意在時珺反駁的那一瞬間被點燃了,“這有什麼不行的!之前你和阿匪分隔兩地,害得阿匪來回兩地的跑,弄得他每次回來不是受傷就是加倍工作,這次過年更是害得他發燒感冒,連團圓飯都沒有和我吃,我已經很不滿意了!現在你好不容易留下來了,本以為你就安分了,誰知道你居然助紂為虐,竟比之前在南邊的時候更為過分!”
時珺聽到了這一番話之後,沉默了片刻,然後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看到她這樣突兀的舉動,坐在那裡的丁茹以為時珺是要站起來反駁自己,當下心裡的火氣更甚。
正要張口,卻聽到時珺說:“秦匪生病受傷,這的確是我的問題,我可以道歉,是我不好,讓他遭受這些。阿姨,對不起。”
說著就衝著她鞠了一躬。
實打實的九十度。
丁茹當場被震住了。
她沒想到時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原本想要怒罵的言辭當場卡在了嗓子眼裡,火氣更是堵在了胸口。
這下,彆提多難過了。
“你……”
丁茹想要開口,卻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感覺自己無論怎麼說,都像是在無理取鬨一樣。
“你彆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應該要原諒你。”丁茹努力強撐地說了這麼一句。
對此,時珺的態度始終恭順誠懇,“我從來不認為道歉了就一定要原諒,隻是原不原諒是您的事,可道不道歉卻是我的事,這是我的態度。”
這一番話讓丁茹徹底發不出任何的脾氣了。
她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地沉默了下來。
身旁的榮嫂還從來沒看到自家夫人在這一情況下還能夠有吃癟的時候。
這可實在太意外了。
不過不得不說,這位時小姐是真厲害,在這種情況下始終進退的當,並沒有因此發脾氣耍小性子。
在這一點上,她絕對比申寶兒強太多了。
榮嫂正在心裡默默地誇讚了這一番,但誰想到下一秒就聽到時珺說:“但我不理解,助紂為虐這四個字從何而來?”
原本丁茹就此不得不按捺下的火氣因為這句話“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
隻見丁茹霍地抬頭,麵色立即就沉了下來,道:“你和阿匪聯合一起開公司,就是助紂為虐!”
時珺雖然每個字都聽得懂,但是連在一起之後卻有些無法理解了,“我真的有些不太明白。”
“我不需要你明白,我隻需要把公司關掉!”丁茹不想和她做過多的解釋,因為她不想把那些傷疤一次又一次地撕扯開來,讓原本就血肉模糊的傷口變的再次鮮血淋漓。
那種痛楚真的太痛了。
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但問題是,不明情況的時珺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她一句近乎於無理取鬨的言辭就真的把公司給關了。
“理由呢?”她問。
麵對時珺這樣的堅持,丁茹心裡覺得異常惱怒,她克製不住地提高了聲音,喊道:“我不需要給你理由,你隻需要聽話!不要忤逆長輩!”
時珺在聽到這一番話後,神情漸漸變得冷漠了下來。
她到底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更何況眼前的長輩也不是她真正的長輩,在聽到被人命令的情況下,自然不會再有什麼好的麵色了。
榮嫂眼看著時珺那張臉漸漸淡了下去,心裡暗道不妙,於是趕緊端著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藥隨時上前去救場。
“夫人,該喝藥了。”
她如此突兀地出現,打斷了這一情況。
時珺看在那碗褐色濃稠的湯藥,不得不將神情緩和了下來。
雖然心裡依舊不爽,但她不可能去和一個生病的人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