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珺不明白老爺子的臉色為什麼會突然間這麼難看。
但她覺得,應該是自己剛才說錯了話。
果然,很快就聽到老爺子嚴厲嗬斥道:“胡鬨!簡直胡鬨!他怎麼能親自試呢,這萬一要出點什麼事,彆說他媽了,就是我都受不了!”
時珺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老爺子為什麼會變臉。
對此她也十分無奈。
誰會願意讓自己的親人去涉險。
可問題是……
“他如果不親自上,會惹來彆人質疑的。”
他作為主要研發人員,連自己設計的東西都不自信,那以後誰還會敢用他的東西。
所以,他必須得親自上。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事實上,老爺子心裡其實也清楚。
畢竟第一個孫子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最後意外死亡的。
“可我已經為此損失了一個孫子了,就不能……”
放寬下條件嗎?
難道非要他秦家的子孫全都要折了,他們才肯罷休嗎?
老爺子在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整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的沉重。
時珺何嘗不知道老爺子這份心,但她也沒辦法去改變,隻能不斷地安慰道:“他不是他大哥,一定不會重蹈覆轍的,你放心。”
老爺子搖了搖頭,語氣裡透著幾分滄桑,“我希望是這樣,可這種事哪裡是用一句保證就能保證得了的。”
時珺心疼老爺子一大把年紀還要為秦匪擔憂,可也無奈秦匪對於理想抱負的執著,兩者間的碰撞實在難以兩全,最後也隻能不斷地安撫著,“上次秦匪的哥哥出事是有江家在背後動手,否則也不會出現那種意外,您就放寬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放心啊。畢竟我就真的隻有這一個孫子了。”老爺子說到此處忍不住深深歎息了一口氣。
看得出來,其實他是真的很擔心。
隻是因為疼愛秦匪,舍不得看他那般被囚住似的樣子,這才忍痛答應了他參與項目研發的要求。
可實際上,心裡的害怕和不安並不會比丁茹少半分。
瞧眼下不安無力的神色,哪裡還有剛才訓斥自己的半分模樣。
“肯定不會有事的,他這次反複試驗,可以說是萬無一失。”時珺再三地保證,“有過之前的教訓,他們都已經有經驗了,不會再出現那樣的問題了。”
老爺子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鬆了口,“希望是這樣……”
但眉眼間的憂慮卻半分不減。
顯然還是擔心的。
可時珺對此也沒有什麼辦法,這實驗一天沒成功結束,她也無法完全保證些什麼。
隻能說幾句話努力讓老爺子有幾分寬慰。
*
有了那晚的折騰,那幾天的秦宅裡麵內內外外的氣氛都沉悶不已。
時珺因為受了傷,手被包得像個粽子,無奈隻能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就繼續朝九晚五的乾活去了。
甚至期間還飛回了南邊一趟去處理下時氏的日常。
丁茹則因為那晚的事被嚇壞了,但因為之前在醫院裡被時珺強行養胖了不少,底子還算好,睡了幾天也就緩過來了。
而家裡的人對她是各種小心翼翼的避讓,就連眼神都不再多接觸了。
輕易更是不讓她出屋子。
房間裡什麼尖銳的東西全都被收了起來。
甚至連手機都被拿走了。
她像是徹底被囚禁起來一樣。
這回丁茹算是知道了時珺的厲害,也知道自己來硬的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因為她想硬的時候,時珺隻會更加強硬。
她強硬到根本不會因為自己是長輩而會有絲毫的手軟。
到現在每每睡覺時珺那滿手的鮮血都讓她心裡害怕不已。
在毫無辦法之際,丁茹絕望了。
最終也心死了。
在休養了三四天後,她就親自去見了老爺子一趟,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管了。”
老爺子那會兒正在書房裡寫字,飽滿的毛筆頭沾滿了墨汁,卻因為聽到這句話而遲遲沒有落筆,以至於最後一滴墨汁滴落,浪費了一張上好的宣紙。
他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直到丁茹隨後又繼續說:“阿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這一猝不及防的言辭讓老爺子很是意外,但隨即而來的就是鬆了口氣,“你總算是想通了……”
可這份心情還沒有維持三秒,就聽到丁茹又道:“隻是他不再是我的兒子了。”
老爺子剛落回肚子裡的那顆心又提了上來。
“什麼?”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丁茹,想要從她的神情中能看出點什麼蛛絲馬跡。
以此來確認她是不是在說什麼負氣話。
但很可惜,沒有。
丁茹神色平平地坦言道:“我真的是受夠了每天提醒吊膽,歇斯底裡的樣子,更何況醫生說我的心臟也受不住,所以我想了好幾天,覺得還是算了。”
老爺子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苦痛,他這個當爺爺的都如此,更彆提是當母親的了。
他斟酌地勸說了一番,“丁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不能這樣強硬的阻撓。”
丁茹麵容淡然,嗯了一聲,“所以我想通了,我這人可能就是天生福薄,沒有那個命,強求了一場,最後老天還是要把這一切給收走。”
“……”老爺子當即皺眉,嗬斥道:“你在胡說什麼,阿匪隻不過是想要做個研發而已,說的好像他已經沒了一樣。”
特彆是在沒幾天就要正式起飛的情況下,她說這樣的喪氣話,實在是不喜。
就像是在咒他似的。
但丁茹卻半點波瀾都不起,眉眼間像是什麼都看淡了似的,“他做這個和沒了又有什麼差彆。”
看著她那徹底頹然的樣子,老爺子心裡也是十分不是滋味,半晌過後才道:“你彆想太多了,有過前車之鑒,阿匪不會這樣隨便胡來的,你放心吧。我問過那些人了,他們都保證,所有環節都是確認再三才啟動的,而且還做好了各種意外措施,所以你彆想得太糟糕了。”
可惜丁茹卻道:“爸,你彆再勸我了。他要真是我的兒子,就不會明知道我有這個心結,還一意孤行的要做這件事。他根本就不在意我這個當母親的死活,那從今天開始我也不把他當兒子了。”
老爺子看她這個牛角尖怎麼都鑽不出來,也是頭疼不已,“他要真不在意你,當年何必填報什麼金融專業,他直接去填報計算機不就好了。”
一想到當年秦匪為了讓丁茹高興,不僅誌願看她的臉色報,十幾年來為了能夠成功,一路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罪,就心疼得不行。
然而,這一切的懂事卻半點沒有感動到丁茹,她隻是道:“那不過是他的障眼法!是他故意想要欺騙我!好讓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