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楨對著多麻子拱手道,“還沒來得及恭喜多叔叔高升呢。”
多麻子身後的將屠戶伸著脖子,瞪著眼睛看著閨女,將楨卻依然對著他視而不見。
多麻子嘿嘿笑道,“一個門侯算得了什麼,不能當回事。”
其實心裡是非常得意的!
在他之前,任南門門侯的是薑毅!
如今已經是兵馬司指揮使!
隻要他不犯大錯誤,他大概也會沿著薑毅的軌跡走。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才剛剛三十出頭!
機會多著呢!
可謂是前途無量!
短短這麼幾個月,他那間小破屋子的門檻都快讓媒婆給塌平了。
他家世代居於白雲城,因為家窮,一直未曾婚配。
但是,話說回來,在和王爺沒到白雲城之前,三和除了王家、梁家幾個大財主,誰又不窮了?
之所以光棍至今,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是個麻子!
彆說黃花大閨女,不願意嫁給一個麻子,就是白雲城的寡婦都看不上他!
現在,他是南城門門侯,在大官多如狗的安康城,他這門侯官職低微,可權柄重啊!
凡是從南門進出的,誰不得看他臉色?
他想讓誰進,誰就能進,他想不讓出,誰就出不去!
在權勢的光環下,他臉上的這點麻子,完全不足掛齒。
不管是商賈之家,還是官員家裡,都想把閨女嫁給他為妻,甚至做妾都不在乎。
他卻沒有被衝昏頭腦,他記得劉闞與他說過,他們這些人娶老婆,就代表著與誰結成利益體,一旦妻族有二心,就得大義滅親。
為了穩妥,最好是多思慮一番。
“多叔叔過謙了。”
將楨說完之後,在他老子將屠戶和豬肉榮等人的注視下領兵入城。
多麻子等隊伍完全進城後,看了一眼依然靠在門洞內發呆的將屠戶道,“掌櫃的,你是好福氣啊,這小妮子又升官了。”
將屠戶被勾起了好奇心,瞬間就忘記了剛才多麻子對他的不恭,急忙的道,“怎麼就升官了?
沒聽說啊。”
多麻子笑著道,“掌櫃的,你也是供應商中的老資格了,這令牌都不認識嗎?”
“多大人,你見識多廣,你得給咱們說一說,”
鄧柯一直堅信和王爺那句:隻要人人都獻出一點讚,世界將會變成美好人間。
所以與人說話,從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都督府和衙門的令牌一般都是黃花梨木,這令牌好像確是朱漆令牌,與彆的倒是不一樣,不知這裡麵可有什麼講究?
你多指教。”
多麻子瞥了一眼鄧柯,繼續看向眼巴巴的將屠戶,笑著道,“這令牌既不是軍中的,也不是衙門的,而是宮中禁衛的令牌。”
“宮中的”
將屠戶與豬肉榮對視一眼,皆是驚詫。
這個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多麻子接著道,“掌櫃的,再考你一個眼力,你可知道剛剛護送她進城的人是何人?”
將屠戶猶豫了一下道,“我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無論是軍中還是和王府,多多少少我也認識一些人,剛剛楨兒後麵的,我倒是一個不認識,不過那個傳令官我倒是覺得眼熟。”
多麻子笑著道,“那人叫洪世龍,是喜公公身邊的得力乾將。”
“洪世龍?”
將屠戶與鄧柯、豬肉榮麵麵相覷。
他們壓根沒有聽過這個人。
多麻子突然上前一步,嚴肅的看著將屠戶。
鄧柯與豬肉榮很識趣的退到了一旁,很明顯,多麻子要與將屠戶說私話。
將屠戶笑著道,“這麼神秘?
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吧。”
多麻子低聲道,“掌櫃的,我自小就在你肉鋪子裡做夥計,你這人雖然刻薄了些,可我也不怪你。”
“你這話說的”
將屠戶臉色有點窘迫。
“楨兒我是看著長大的,”
多麻子繼續道,“我向來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的,掌櫃的,你也是知道的?”
“知道,當然知道,”
將屠戶笑著道,“你如今發達了,肯照應她,我是求之不得。”
多麻子陰沉著臉道,“掌櫃的,我如今身為門侯,不便與她多寒暄,但是,你得把我的話帶到,如果真進宮了,除了劉闞,任何人都不要信。”
“這是自然,”
將屠戶點點頭道,“我不喜歡劉鐸、劉絆子這爺倆,可劉闞這孩子確實個孩子,就沒有一丁點壞心眼。”
多麻子左右看了看,又低聲道,“讓楨兒小心小喜子,小心洪世龍。”
將屠戶皺眉道,“喜公公是王爺身邊的”
“掌櫃的,”
多麻子見城門口聚集的行人越來越多,便有點不耐煩了,陰沉著道,“我不會害楨兒的,你儘管把話帶到就行了。”
“行,我知道了,多謝。”
將屠戶等多麻子背過身後,便與豬肉榮追上了他閨女的車隊。
將楨的隊伍最終停在了都督府。
將屠戶看著他進去,久等不出來。
“天黑了。”
豬肉榮忍不住嘟噥了一句。
他們等了都有一個時辰了!
這將楨依然沒有出來。
將屠戶笑著道,“要不你們先回去,我一個人在這候著?
晚點我去請你們吃酒。”
今天要是不與他閨女說上一句話,他感覺他晚上都睡不著覺。
鄧柯道,“無妨,無妨,回去也是閒著。”
“再等一會吧,”
豬肉榮倒是不好表現的比鄧柯還不耐煩,“真天黑了就打火把。”
雪飄下來。
不一會兒,馬蹄印、車轍便被風雪覆蓋了,天地重歸白茫茫一片。
大街小巷,再也看不見一個行人。
隻有都督府的門口還能閃現一點燈籠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