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了。”沈於淮的手從陳其昭的手指上離開,繼而往下握住了可樂的罐身,將可樂從陳其昭的手裡抽走,“好,回頭說。”
仿佛剛剛對方的手蓋在他手指上,隻是一次普通又意外的舉動。
“去這麼久?”沈於淮問。
陳其昭回答道:“那邊自動販賣機出了點問題,我走去遠的那個買。”
他又道:“買的時候沒注意,不知道淮哥喜不喜歡可樂。”
沈於淮順口開了可樂,罐口嘶地一下冒出了氣,他道:“沒事,可樂也不錯。”
陳其昭也開了罐,仰頭喝了好幾口,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偏過頭,注意到沈於淮正在看他。
“怎麼了?”陳其昭問。
沈於淮的目光在陳其昭微亂的頭發上停留片刻,視線忽地往下,又道:“衣服上滴到了,可樂。”
陳其昭垂目,但他穿的是深色的衣服,在夜色中完全看不出哪裡的痕跡,“沒注意。”
兩人在操場邊坐了十來分鐘,直到時間有點晚了,沈於淮才提出要走。
陳其昭跟沈於淮分彆後回到寢室,才注意到沈於淮借給他的充電寶跟充電線還在他的背包裡,他拍了張照片發給沈於淮。
【東西忘了拿。】
S大保安室裡,沈於淮眸光停在眼前捂著手臉色蒼白的黑衣男人。另一邊的保安查看了男人身上的內存卡,又道:“同學,多虧了你打電話舉報,我們剛從這人身上搜到了幾張內存卡,裡麵全拍的一個學生,這種情況實在是太惡劣了。”
“沒事。”沈於淮道:“他偷拍的是我朋友,剛剛在操場的時候就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了,他跟了我們很久。”
保安道:“這件事你們要報警處理嗎還是?”
他把內存卡遞給沈於淮,“這裡是你朋友吧,也不知道這人什麼怪癖,還偷拍人家男生,照片就給你處理了,你以後讓你朋友出門小心點。”
沈於淮接過內存卡,餘光在男人身上停留片刻,“我會讓他注意的。”
他看到手機上彈出來的消息,手指微動回複到——
【沒事,下次。】
-*
寢室裡,陳其昭墊著手裡的充電寶,視線停留在自己的指尖,某種觸感似乎還縈繞不去。他把充電線纏繞在充電寶上,隨後將充電寶放進抽屜裡。
他將那張順來的內存卡讀卡數據,裡麵幾十張照片全部導了出來。
有他跟沈於淮在圖書館裡的、有食堂的、也有路上散步的。但拍攝角度都比較偏,可見這個人拍照的時候沒敢靠太近,尤其是圖書館的照片,隻能遠遠看到個人影。
陳其昭皺著眉在一堆照片中挑挑揀揀,最後選了幾張還算高清的照片導出來。
他看了會照片裡的沈於淮,其他的照片隨著內存卡被他隨意地丟進桌麵的筆筒裡。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打開了郵箱。
今晚的郵箱豐富多了,除了小周發來的香薰店客戶名單……另外的就是他一直調查的事終於有了結果。上輩子他扳倒林士忠主要是因為林士忠賬目的不乾淨以及他從事的一些非法交易,這輩子重生之後,他一直從這些角度出發去搜集林士忠相關的資料,查的時間也隔了大半年,前陣子收到了林士忠兩個公司賬目上的疑似點。
這些疑似點涉及到的都是醫藥方麵的某些非法交易,放出去雖然能對林氏集團進行重創,但未必就能將林士忠一網打儘。所以陳其昭一直在查,這一查,還查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他發現林氏部分公司跟他們家的生意中存在交疊部分。
而這些交疊部分,有的是蔣禹澤負責的部分,有的是其他人負責的。按道理來說林氏一直主做醫療的集團,跟陳氏能交疊的部分應該是比較少的,可順著這條線細查,他意外發現這些交疊部分存在的時間非常長……甚至可能延伸到30年前。
陳家跟林家是世交,這是從父輩就存在的事情。
而這一輩人裡,陳建鴻跟林士忠更是少年情誼至今。
30年前,陳家沒有現在壯大,林家也是。
而30年前,陳家的主要掌權人還是他爺爺,而不是他爸陳建鴻。
“30年前……”陳其昭略微疑惑,順著文件繼續往下看,忽然發現林氏早年曾經參與過南區一塊地的競爭,但目前林氏的主要業務卻從來不涉及南區。
林氏業務表麵避開了南區,可資料上顯示的部分卻在南區。
而陳家的主要業務有一部分卻在南區。
一份資料看下來,無疑是兩個點。
第一點,陳家跟林家多年前的業務存在交集,這是上輩子沒查出來的事,說明陳家跟林家的糾葛時間比陳其昭原先預料還要久。
第二點,林士忠很有可能通過這一部分的交疊部分長期為自己謀利,簡單來說就利用陳家的業務作為跳板,長期進行利益、市場、渠道擴充。
陳其昭以往都不去深究林士忠針對他們家的緣由是什麼,但從上輩子的結局來看,林士忠無疑是陳氏破產的最大受益者,而他的受益彙集多人,連帶著一直給他辦事的蔣禹澤都雞犬升天,展露出來的底蘊比現在能看到的還要廣。
林士忠多年謀劃,在陳氏裡安排了那麼多人,不僅是為了將他們陳家搞破產,而這些人也成了他隨時可以驅使的棋子,來作為他擴充商業版圖的一個途經。
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陳其昭稍稍坐直身體,把這份資料重新拉表,從時間線開始整理這件事的始末。
上輩子他搞死林士忠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了,那時候沒有這麼多線索供他挖掘,更多的線索都被林士忠毀得乾乾淨淨,他能抓的事情也隻是從陳氏本身注意到林士忠,然後從林士忠的非法賬目上進行擊垮。
所以他一直有一個疑點,林士忠既然要搞破產他們家,為什麼要留這麼多年的時間。
作為在商場馳騁多年的老狐狸,以及後來林氏集團的規模,無疑不透露出林士忠是個利益主義者。
根據時間線,交疊地方很快就整理出來了。
陳其昭看著由密到疏的文字,注意到這種業務往來在這幾年逐漸減少。
而這幾年陳氏陷入問題,房地產的沒落,陳氏內部急於擴充業務進行轉型。
且不論林士忠搞垮陳氏的最初動機,就論這個時間問題,隻有可能是一點……林士忠不立刻搞垮陳氏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陳氏還有利可圖。
有利可圖的時候留著養蠱,利用陳氏來作為跳板擴充版圖。
無利可圖的時候,陳氏就一個廢棄工具,林士忠揮揮手就讓這個曾經的高樓大廈瞬間倒塌。
陳其昭看著電腦裡的文件資料,把這份重新整理的資料保存下來,直接發給了陳時明。
文件剛發過去沒一會,陳時明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
夜已經晚了,陳時明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他問道:“這份資料你哪來的?”
“查的。”陳其昭道:“陳氏的數據庫隨便你調,30年前的事你查比較簡單,最好查一下林士忠以前跟我們家有沒有存在糾葛。”
書房裡,陳時明盯著屏幕內剛剛打開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觸目驚心。
他聽著電話另一邊陳其昭輕鬆的表述,眸光微沉:“你讓小周問我的事,今天媽回來之後問了。跟我們之前預料的一樣,媽不記得誰推薦她去這間店,隻是說當時有好幾個朋友在推薦,店裡的服務不錯,再加上她從司機口中得知爸很喜歡這間店的香薰,所以才長期在那裡購買。”
“那就隻能從客戶出發了,名單給媽看過了嗎?”陳其昭問。
陳時明道:“看了,重點挑了些人,你看下vx,我發給你。”
陳其昭點開剛收到的文件,看到一份比早先小周發過來的名單更詳細的文件。張雅芝這些朋友,他其實都不怎麼認識,但陳時明這份文件標注了這些人的簡單資料,讓他更容易判斷人的身份。
快速掃過裡麵的名字,陳其昭在看到一個叫孫柔凝的名字時停了下來。
他掃了眼後麵的資料,遲疑道:“孫柔凝,陳建霆的老婆?媽跟她關係好?”
陳建霆,也就是陳其昭三叔。
孫柔凝是他三嬸。
隻是他們家跟陳三叔家不怎麼來往,就是過門走走關係的表麵親戚,他也沒聽張雅芝提過陳三嬸。
“也就一般,偶爾會在聚會上見麵。”陳時明解釋道:“她也是那家香薰店的長期客戶,媽說偶爾會在店裡遇到過她,所以我就沒把她從名單裡剔除。你懷疑她?”
“我誰都懷疑。”陳其昭的目光在孫柔凝的資料上停了片刻,隨後繼續把下麵的資料看完,“如果說媽是因為爸才會在那家香薰店長期購買,那其他人呢,這份名單裡那幾個長期在香薰店購買的人,我都懷疑。”
陳時明沒說話。
“你說她們是真的為了買東西,還是在盯著媽買什麼東西……或者觀察媽在香薰店裡的舉動?”陳其昭說完關掉了文件。
“這件事我會讓小徐順著這條線往下查。”陳時明稍稍遲疑,視線不住地瀏覽著文件上的內容,“你把這份文件發給我,你是有什麼打算?”
“字麵上的打算。”陳其昭的手指點了點鼠標,另一份文件出現在他的麵前,是他這兩輩子彙集的,林氏這些年在進行商業擴產時的一部分惡性競爭手段,“我喜歡以牙還牙。”
林士忠既然那麼喜歡一步步籌劃。
那他就讓林士忠一步步體會到淩遲的感覺。
陳時明不讚同:“這件事涉及太多,你一個人查實在是太危險……”
“陳時明,我問你一個問題。”陳其昭忽然打斷了陳時明的話,“如果說你想查一個人,你會怎麼查?”
陳時明皺眉,但還是道:“查這個人過往經曆,涉及的人際關係,日常表現等。想查一個人說簡單簡單,但也難,如果這個人人際關係廣,查起來就涉及多個層麵。”
他說完敏銳地發現了問題:“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你想查誰?……還是說有人在查你?”
“有件事你有沒有興趣?”陳其昭微微側目,看向電腦屏幕的眼底帶上幾分深意,“我們來玩抓鬼遊戲吧,把某些按捺不住的鬼抓出來……”
比如公司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