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視頻裡的人穿著西裝,端著咖啡,收拾也算妥當。
但如果這個人不是長著一張熟悉的臉。
在忙碌的辦公區域,利用休閒時間喝咖啡放鬆的人並不少,但如果端著咖啡到處走,且目的性明顯地跟著某個人,三天的時間,完全足夠確定。
監控裡的人並不是誰,不是陳氏裡某些主管經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員工,而是一個陳家都非常熟悉的人——陳立堯。
陳建霆的兒子,在年後來陳氏工作,被他安排到行政區裡工作性質輕鬆的部門學習。
徐特助領著莫名其妙的命令出去,剛出門之後突然想到什麼。
不對啊,周助理是陳二少的下屬,這假能隨便放嗎?
在徐特助出去之後,陳時明給陳其昭打了電話。
後者還在辦公室裡,陳時明接通之後直接開口:“多半可能是陳立堯,他確實是一個我們都不會懷疑的人。”
陳氏最近內部收緊,很多中高層管理都夾著尾巴走,就怕內部審查的火燒到自己身上。
再加上陳氏傳得沸沸揚揚的裁員潮,大部分員工也是兢兢業業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之前在蔣禹澤電腦出事後,陳時明的重心都放在重點人物的審查,覺得當時蔣禹澤的電腦的事有可能是那份已知名單的人,所以盯緊的目標也都是那些人。
而從來沒去關注陳立堯。
或者說陳立堯也不值得他們過分關注。這個人在公司的作為跟他那個扶不起牆的爛泥父親差不多,來陳氏這麼久,每天工作做得一般,偶爾加班還找人給他兜底,從表麵上看就是一個來渾水摸魚的關係戶。
陳其昭盤腿坐在辦公椅上,手指在鼠標滾輪上刮了刮,語氣輕鬆道:“辦公跟我在同一層樓,眼尖一點小周去哪走哪都能看到,工位的位置接近出入口,觀察電梯的停留樓層來判斷目的地……他這樣一點也不像是個一無所成的富二代,行動目的性很強。”
“但陳建霆跟林家那邊的關係一般,沒見他們有多少來往。”陳時明皺眉,他們家跟林家關係好主要是陳建鴻,而陳家其他人跟林家並沒有往來關係,他查林士忠的時候也沒查到陳建霆跟林士忠的來往記錄,“會幫林士忠做事,這件事很讓人懷疑。”
“我要是往你身邊塞人,肯定是安排不起眼的人或者你不在意的人。”陳其昭點開了監控,目光停留在行政區監控裡玩手機的男人身上,語氣一般:“一事無成最容易讓人放鬆警惕,誰都不會去在意一個草包。”
陳時明聞言微停,忽然道:“你是在說你嗎?”
“我就是個草包,也沒多少成就。”陳其昭垂著眼,點開了另一處的監控:“你打算怎麼處理陳立堯?把人留著唄,難得對方以為這步棋走得精妙,不留著實在可惜。”
陳時明也沒打算對陳立堯下手,以陳立堯現在的工作性質,對陳氏項目起不了太大威脅,相反陳立堯這人特殊,不會引起他人懷疑,說不定林士忠還會指使他做其他事情,留著這樣一個人的用處那可大多了。
最主要陳立堯現在盯著的是陳其昭,如果要讓對方懷疑不到陳其昭,那麼就可以反利用陳立堯來傳遞假消息。
“哦還有……”陳其昭轉移話題,“我查了一下會議室當天監控。”
會議室監控,前段時間都被陳時明及其助理翻爛了,但會議室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什麼偏僻角落,往裡還有幾個重要的辦公室,經過的來往員工非常多,能注意到會議室裡動靜的員工也不少。
但是作為行政區的相關部門,會議室附近有當天負責的人員安排。陳其昭知道這份安排應該已經被陳時明翻爛了,但是現在重新來看這份排班,總能是能發現一些有趣的新東西,“那天行政那邊出了不少人排班,那天涉事員工一共15個人,很有趣的是名單裡有陳立堯,但是當天他出現在會議室附近的監控片段非常少。”
“當天他被排出調查列表了。”陳時明皺眉,陳立堯在公司裡渾水摸魚,正事沒乾多少。但作為關係戶,他在陳氏裡的直屬上司還是給他安排了工作,大概是想給陳立堯多加幾個工作經驗,隻不過安排歸安排,陳立堯實際上並沒有做多少事。
當天對排班人員進行調查的時候,陳立堯的上司表明了這件事,陳立堯的嫌疑程度被直線降低,被排除了重要嫌疑。
“可實際上他完全不需要多做什麼。”陳其昭繼續道:“你我都知道當時會議室裡其實也有蔣禹澤的其他親係,這些人因為場景問題不方便動作,也沒有動用手機等通訊工具,但不排除他們不能往外給人遞信號。”
“陳立堯不需要經常在會議室外邊逗留,他隻需要接受到會議室裡有變的信號,把這件事傳出去,自然會有人對蔣禹澤的電腦下手。”陳其昭繼續道:“作為當天的排班人員,他可以自由確認場內的情況,也能快速分析傳遞出來的信號問題,所以能準確地傳出蔣禹澤出事的信息,以方便幕後的人做出判斷,選擇第一時間銷毀蔣禹澤電腦的數據信息。”
陳其昭之前懷疑的事就是這件事的行為太果斷了。
電腦的刪除情況,經過警方跟網絡中心的確定是遠程病毒操作,隻要蔣禹澤的電腦開著,那外界的人都能對這電腦動手。
問題是對方如何判斷這個情況,畢竟蔣禹澤的電腦刪得太徹底了,萬一蔣禹澤沒出事,那刪除的數據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大損失,且首席助理的電腦出現這麼大的紕漏,隻會使蔣禹澤被動陷入懷疑。
陳氏的網絡中心也不是白乾活的,遠程入侵痕跡經過公司內網,要查也不是查不出來。
所以刪除電腦這一果斷的操作,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且得知蔣禹澤難以翻身的情況,才會選擇動手。可如果是當天一個看似不相乾的排班人員,身份合理嫌疑程度低,不在重點懷疑名單,與會議室內其他人裡應外合,確實能趕在短時間內確定這個情況,並對此做出正確判斷,趕在警方收繳電腦主機之前進行操作。
陳立堯實在是一個太好用的棋了。
用順手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在合理的工作範圍內傳遞信息,且不引起任何人懷疑。
如果這次不是跟小周跟得太緊密,也過於放鬆,他們完全不會把注意力放到陳立堯身上,隻會聯想林士忠會不會往裡安排更深層的棋子,而不是一個來公司才幾個月出勤率極低的陳立堯。
“這樣,陳立堯就是一個非常好用的棋子了。”陳其昭把監控關掉,語氣輕鬆:“對方這麼自信地用陳立堯來作轉接,那我們反利用這個機會,讓對方的人暴露更多,何樂不為呢?”
玻璃窗外晴空萬裡,桌麵上累積的文件甚多。
陳時明微微皺著眉,開口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辦,你不要插手。”
陳其昭正想跟陳時明再出兩個主意,聽到對方的話稍稍一停,“為什麼?”
“你既然知道對方已經查到你身上,你再插手這一件事,隻會進一步地加深對方的懷疑。”陳時明說完,立刻接住陳其昭的後話,“我知道你想說這件事利用得好不會暴露,我也知道你瞞住這麼多事有自己的途經,但是我不希望你冒險再出任何問題。”
陳其昭沒說話。
陳時明在那天聽說有人跟蹤陳其昭的時候其實心已經提了起來,他不知道林士忠把事情做絕的目的是什麼,但對方既然能策劃香薰、車禍,一旦被逼急了想斬草除根皆有可能。他把這件事告訴陳建鴻之後,他爸第一想法就是先把陳其昭摘出這個事。
表麵看陳其昭是他們家最不具威脅的一個人,可往往某種嫌疑加深且對方失去耐心,陳其昭就會變成他們家最容易受到威脅的一個人。
“你相信我跟爸。”陳時明沉聲道:“有什麼問題你也可以跟我們商量,至少你不要再一個人冒險行嗎?”
陳其昭忽然道:“那如果我是胡言亂語呢,你們也信?”
陳時明道:“信。”
電話裡沉默了好幾秒。
陳其昭忽地把電腦給關了,“你想多了,我也沒那麼多時間去調查彆的,剩下的事你管,我下班了。”
陳時明問:“下班去哪?”
“上課。”陳其昭拎起沙發上的書包,“不上課,難道下周的課堂考核你幫我考?”
陳時明:“……”
他改口道:“你要是學業跟不上,我可以給你找家教。”
“彆了吧,上大學還找家教,顏凱麟他哥都沒這麼煩。”陳其昭語氣如常道:“小周這幾天被你這麼調用,記得月底把他工資開了,我的助理很貴,演出費三倍算。”
陳時明沒預料到陳其昭的話題跳這麼快,道:“你放心,我剛讓小徐給他放假了。”
陳其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