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玩遊戲,實際是在整理某個快捷工具。之前為了方便做神兵而整理的公式被他整理成框架,又弄了快捷生成的工具係統。因為無法根據玩家的屬性定製,這個東西一直被他擱置,直到某天看探索群裡的玩家聊天,他才知道神兵鍛造的進度很慢……
這段時間天寰的材料庫又刷新,新添加了部分材料,神兵鍛造因為這些材料又多了很多不確定性,普通玩家都是自己琢磨,很少會去找煉器大師,以至於很多玩家都手握80級武器了,卻沒敢升級神兵。
學校放假,外邊天氣又冷。
他閒在家裡沒什麼事,就跟紅果果商量好,把這個棄置的框架拿出來,整理成一個快捷工具分享。適合大眾流派的鍛造,但量身鍛造沒辦法,簡單來說就是導入了部分流派的鍛造材料,一輸入流派跟主攻方向,就可以推出一條較為貼近的公式,也就是一鍵生成公式,非常大眾,可以給玩家提供鍛造思路。
“你這東西簡直是在打擊煉器大師的市場……”紅果果收到工具的時候倒吸一口涼氣,“不過也好,最近亂收費的煉器師好多,都仗著自己會鍛造神兵胡亂抬價,我作為商人都沒敢那麼亂抬價,也因為他們亂來,我跟朋友好多材料都滯銷賣不出去。”
“就一個公式工具,玩家精神力高的可以自己造,不確定的就找煉器師。”宿莫簡單道:“這些弄明白後都是很基礎的東西,估計部分煉器師早明白了,隻是藏著掖著不放出來,方便高額抬價。”
紅果果道:“那我直接開攻略貼分享了,哥你怎麼不自己發出去啊?”
宿莫道:“你發吧,有點彆的事要做。”
他沒星網賬號,發帖子就算了。
今天的日常早上清完,宿莫忙完自己手頭的事情就把歸真反樸的號開上來,給鬱臻的號淬煉屬性。這段時間鬱臻基本上沒登過射手號,但該有的日常沒落下,大部分都是早上的時候代練給清的。
也因此積分材料都足夠,能把原先的舊裝備升級。
在落日城一待就是兩個小時,打造完裝備他也就下線。
晚上吃完飯後他忽然覺得有些冷了,一看天氣預報才知道C城區這邊大雪,把室內的溫度調高後,他又在客廳乾坐著,還把拚圖拿出來玩。
樂樂走過來給他測試體溫,“宿莫,37.8度。”
他又急急忙忙去拿東西,詢問道:“今天天氣太冷了,你又在外麵待那麼久。”
沒測溫度宿莫都沒發現,明明剛剛打遊戲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有點溫度起伏了。但他還是拿毛毯裹著,這段時間他也沒流鼻血了,難道真是晚上在外邊待太久給凍著了?
吃了藥後他就有點困了,拿著光腦翻了翻,忽然看到5分鐘前鬱臻給他發的消息。
[-鬱臻:我晚點回去,想吃什麼嗎?]
看到光腦消息的時候他停了半會,回了一句不用,又跟樂樂道:“樂樂,臻哥晚點要過來。”
在廚房忙碌的樂樂給宿莫端出來一碗薑水,“鬱臻先生來我們這過年嗎?下午去程奶奶那,她讓我拿了點東西過來,說她明天要回家過年了。”
鬱爺爺去世後,程奶奶一直跟著鬱臻的父母生活。
因為休養才跟鬱臻來這邊住,過年也應該回家跟兒女過年,宿莫心想鬱臻工作忙完估計也會回家過年,“應該是忙完工作過來,今年過年就我們兩個吧。”
宿莫來了點精神,又擔心一會自己睡著,把上次的虛擬儀翻出來用鬱臻的賬號接進星網看直播。晚上他沒上線,但敬業的清風還在直播,現在他正跟紅果果止戈去下高級副本,邊打本邊跟粉絲嘮嗑。
宿莫守著看了一段時間,等到他快要睡覺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的門鈴聲。他稍有疑惑,鬱臻有他家的通行授權,怎麼回來還按門鈴……
廚房裡的樂樂走到玄關,他接入了家居的智能監控,看到鬱臻身邊還站著一個女性。幾乎是瞬間,門口的監控係統就進行了生物匹配,彈出來的兩條來訪記錄,一條的登記信息是鬱臻,而另一條是十年以前登記的信息。
它停了半會,播報道:“是鬱臻先生……還有陳山雪主人。”
客廳之中的宿莫聞言神情一怔,幾乎在下一秒,他連拖鞋也沒穿,匆匆忙忙地跑到玄關口,正好對上剛剛開門進來的人。先進來的女人拉著行李箱,隻是一抬頭,宿莫就看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陳山雪一路上看到過首都星的變化,在車內聽著身邊年輕人給她講孩子的事情,說的都是她孩子獲得的成就。宿莫考上了首都大學,修的是機械鍛造,拿了很多很多的獎項,老師同學都喜歡他,人也健康,上次體質檢查中從F-變成了F……有關宿莫的信息非常多,可陳山雪聽在耳中,胸腔裡的心臟有針紮的疼。
在外漂泊這五年,她與丈夫花了很長時間才堅持下來。
隻是一想到遠在首都星無人照顧的孩子,他們每分每秒都活在煎熬裡。丈夫更是在每次躍遷中守著坐標變化,不擅長這些的他也在飛船中詢問其他研究員,詢問理論詢問實踐,明明做的是文職,每次外出探索他必定跟在出勤人員的後邊。
他無比希望能找到機會回家,回家看看年幼病弱的孩子。
陳山雪幻想過很多次,想過回家遇到陌生的孩子。
五年的時間這麼久,孩子吃藥的時候有沒有聽話,每天吃的東西有沒有控製好,主治醫生的判斷是怎樣的……長胖了嗎?長高了嗎?
五年,該上小學了,在學校有沒有被其他同學欺負,老師會不會喜歡他,體能測試要怎麼過……他是偏文科還是偏理科,現在喜歡什麼了?小時候那麼喜歡拚圖,現在還喜歡嗎?
除了身體,他們在五年的時間裡幻想過孩子成長的點滴。
隻是他們以為的五年,實際上是他們長達十多年的失職。
“莫莫?”陳上雪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孩子,“長高了啊?”
她見眼前的孩子沒動靜,有點膽怯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問:“莫莫,是媽媽,還記得媽媽嗎?”
鬱臻小聲地合上門,看著一路上故作鎮定的女性在孩子麵前脆弱又膽怯的模樣。他擔憂的目光落在宿莫身上,時刻注意著宿莫的情緒。
當陳山雪的手碰到宿莫的時候,宿莫才從恍惚中反應過來。
太久了,久到要從記憶裡把與她相關的記憶翻出來,久到一見到她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眼前的人跟記憶裡很相似,卻又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
宿莫心想,他是在做夢嗎?是睡過去了嗎?燒糊塗了嗎?
明明已經很長時間沒夢到她了,他都覺得自己快忘記她了,可這幾年來,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生動的媽媽……
“你長皺紋了。”宿莫忽然道。
以前的媽媽很愛漂亮,可她現在的眼角有皺紋了……
陳山雪在此刻潰不成聲,拉著孩子眼淚不住地往下掉。宿莫聽著她的話,聽著她一句接一句的對不起,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玄關處,心裡卻有種恍惚的感覺。
宿莫分不清高興,分不清難過。
隻是想要抬手去撫平媽媽眼角的皺紋,擦掉那有點燙的淚水。
屋外的大雪紛飛,所有的寒冷在久彆重逢時煙消雲散。
宿莫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他打開門,媽媽拉著行李箱進來,一如記憶中那般抱起他,親著他的臉柔聲地說媽媽回來了。
年幼的他路都走不穩,拿著媽媽帶回來的小拚圖,坐在鋪開的發熱毛毯上一片片地整理拚圖,圓滾滾的樂樂坐在他的旁邊,教著他怎麼把一塊塊整理好。家裡很熱鬨,出差回家的媽媽跟爸爸在說話,廚房裡傳來香香的味道,引得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
媽媽的行李箱裡有很多很多的東西,給他拿出了光腦,星網載入器……以及很多他從沒玩過的玩具,玩具放滿了沙發,爸爸給他出主意,說一天玩一個,要是玩膩了,就換彆的玩。
他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
隻是這一場美夢忽然間破碎了,周圍嘈雜的討論聲,機械冷漠的播報聲告知著所有親屬救援進度,他慌亂地站在家門口,等不來拉著行李箱回家的父母。沒有成山的玩具,沒有媽媽做的飯菜,也沒有載入器玩具……他的幻想成空,空蕩蕩的家裡隻有一個樂樂,發熱地毯變得寒冷無比,冷到他無所適從。
最後進了素白又安靜的醫院病房。
無數的記憶交錯著,宿莫從恍惚間看到病房門口被人推開,西裝革履的鬱臻走了進來,把一枚糖果放在他的手心裡。
夢就在這一刻醒了,他睜開了眼睛,愣愣地盯著天花板。
原來是一場夢嗎?……是又發燒了嗎?
宿莫躺著,餘光瞥向那沒有關緊的房門,聽到屋外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有樂樂、有鬱臻、還有……?
陳山雪道:“原來這孩子現在喜歡這個?”
“嗯,這款料理台用著方便嗎?”鬱臻把食譜導給她後,又幫著她調整料理台的溫度。
“知道。”陳山雪認著上邊的操作鈕,“這料理台跟以前家裡那款很像,按鈕的位置跟之前的一樣。”
樂樂在旁邊介紹道:“這個是宿莫買回來改的!他把原來的料理台的操作板拆下來了,跟新的組裝一起。”
陳山雪愣了一下,摸著料理台的智能屏,“是嗎?莫莫真厲害。”
鬱臻也隨之道:“後邊的櫥櫃也是舊款,他說過家裡很多擺設都沒改。”
陳山雪微微垂眸,隻是手有點顫抖,“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懂事的孩子。”她很快就收住情緒,詢問道:“都顧著教我了,小鬱早餐喜歡吃什麼?樂樂呢?我聽說仿真機器人能吃東西,你有喜歡吃的東西嗎?我給你們做。”
樂樂道:“我喜歡吃魚,冰箱裡有魚。”
陳山雪溫柔地拍了拍樂樂的肩膀,“那幫我拿下魚,給你們做糖醋魚好嗎?”
樂樂道:“糖要少放點,宿莫不能吃太多。”
“好。”陳山雪道:“我知道的。”
鬱臻站在旁邊看著,聽到宿知行的聲音。
換好家居服的宿知行從客廳裡過來,見到在廚房忙碌的三個人,溫聲說道:“小鬱真是麻煩你了,你也一夜沒休息了,這邊就交給我們來吧。”
昨天半夜他回研究所交接工作,在等懸浮車的時候是鬱臻讓助手來接,回來後家裡的事情也是他在幫忙處理。宿莫昨夜睡得早,半夜起了高燒,一家人忙碌了整整一夜,早上才見退燒。
現在跟十多年前不一樣,以前家裡的保姆機器人變成一米九的仿真機器人,要不是鬱臻提起,他們還真認不出來。他們已經做好重新接受的準備,可一回家才發現家裡的擺設跟當年非常相似,變化不是很大,一切都是他們熟悉的模樣。
鬱臻道:“沒事,您其他事情處理好了嗎?”
“處理好了。”宿知行道:“剩下的交給其他人,我們現在休假了……”
宿知行的話剛說一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聲響,他幾乎馬上就看向宿莫房間的方向,下一刻看到隻穿著睡衣的孩子乾愣愣地站在前邊,一直盯著這邊看。
宿知行稍稍一愣,忍著心中那股酸澀,馬上就過去拿了拖鞋,邊走邊道:“地麵這麼冷,你剛退燒,怎麼可以光著腳在地上走。”
他剛把拖鞋放下,忽然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
那聲音不確定,又帶著幾分忐忑。
“是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