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正想說什麼,忽然瞥見樓梯處走下來的人。
謝燃是下來倒水的,遊戲玩久有點口乾,沒想到剛下樓梯就看到廳內正襟危坐的幾個人。
?
這是在開會嗎?
他神色一頓,想要假裝若無其事經過時,謝母的目光就投了過來。
“燃燃。”謝母主動開口,“媽媽這段時間就住在這了,有什麼事可以找媽媽說。”
等等?住在這?是他認為的那個意思嗎?
謝時青不是說謝家父母會回老宅住嗎?
謝燃搭在樓梯扶手上的手微微一緊,他麵上十分鎮定地點了點頭。
見謝母沒再說話,轉路走去不遠處的廚房。
廚房裡很安靜,他拿了杯子倒了水,心裡默默思索著。
為什麼會突然改主意留下來?原主的記憶中的父母是工作狂,基本上很少顧家。
即便是剛從國外回來,也應該如謝時青所說回老宅一趟,怎麼會想留在彆墅裡?
謝燃理解不了,更可以說現在的情況讓他摸不著頭腦,謝母住在這裡也就是意味著他與謝母相處的時間會增加,不知道這位女性對原主是什麼態度……這比在打遊戲要更費腦多,他該以怎樣的態度對待這位母親?
廚房外,謝燃的冷淡讓謝母有點失落,有些事情不注意的時候會當做理所應當,可當看待的角度的不同,態度有所更改就會變得異常明顯。
謝母有點忐忑地說出口,“這孩子,會不會對我們失望了?”
謝時青跟現在的謝燃相處過一段時間,他知道現在的弟弟的性格就是這麼不淺不深很是隨意的模樣,把一切都看得很輕,就算提什麼事情也隻是輕描淡寫帶過,最強硬的時候還是在處理陳姨那件事上。
“大概是失望過吧。”謝時青道。
謝燃倒完水後離開廚房徑直往樓梯走,完全不想回頭去看廳裡坐著的謝家三人。
他快步走到房間裡,然後把門關上才鬆了口氣,這種氣氛實在是太奇怪了。
電腦屏幕中紅衣女子還在對著安全區外的滅神成員做著挑釁的動作,周圍的消息氣泡多了不少。謝燃看到泡芙正蹲在他的電腦前,似乎是在看電腦裡的影像,時不時還拿爪子勾了勾。
謝燃把水放到一邊,走過去把泡芙抱起來,‘還好沒踩我鍵盤上。’
他的鍵盤放得遠些,沒被這個小可愛踩到。
泡芙喵喵了兩聲,謝燃把它放在腿上,邊擼邊打遊戲。
他剛戴上耳機,yy裡聊天的內容已經變了個畫風,原先還在感慨鹹魚幫前塵往事,現在已經開始討論起怎麼野外殺人。
【隊伍】風欲燃:討論完了?
“你剛剛去哪了,我們喊你都沒有反應。”仙女道,“進幫嗎燃燃,我們管理打算敵對滅神了。”
【隊伍】風欲燃:這麼快嗎?其他人都說好了?
“本來滅神就做了很多引起眾憤的事。我們幫的人還好,大多都被滅神的囂張勁兒氣得不行,現在敵對正好了事。”鐵樹,“有部分養老玩家走了,他們不想惹事,這也正常。”
【隊伍】風欲燃:那好。
“你進下鹹魚幫,標了敵對殺人不需要掛紅名。”鐵樹已經在隊伍裡,他給謝燃發了幫會邀請。
【係統】玩家鐵樹開花邀請你加入[鹹魚幫],是否同意?
謝燃看著這個邀請怔怔發呆。
“接吧,你要是野外自己開紅還要掛紅,加我們幫會不用掛紅會方便些。”鐵樹道,“兄弟不,是兄弟就上賊船。”
仙女,“樹哥,哪有你這樣說賊船的嗎?”
謝燃笑了笑,點了同意。
剛剛進幫,幫會頻道裡就亮起了數條信息。
【幫會】江南少年:臥槽燃老板來了,歡迎歡迎!
【幫會】兔子萌萌噠:燃老板還記得我不?論壇我說讓你帶我殺滅神,這不機會來了!
……
【幫會】風欲燃:你們好。
【幫會】勿忘初衷:哈哈哈老板遇到滅神帶我一個,老子的小號被他們劫了好幾次鏢,總算有機會報仇了!
謝燃看著鹹魚幫裡的聊天,原來鹹魚幫眾對滅神不滿的人這麼多嗎?他對這個幫會的了解實在太少,而原書中提到這個傳奇幫會其實隻是用來襯托男主傾城天幫會的強大。傾城天幫會裡好多大神原來都是出自鹹魚幫,要不是鹹魚幫因為管理解散而逐漸沒落,傾城天未必就能撿漏撿到那麼多左膀右臂。
鏡花水月榜上有名的大神,鹹魚幫裡占據了一半,這也是鹹魚幫為何能占據第一幫會的原因。謝燃不知道鹹魚幫會何時解散,但是現在待在這樣的幫會裡其實也不賴。
yy裡,
褚熙平靜的聲音打亂了此間的吵鬨,“晚上還下本嗎?”
“靠,下什麼本,敵對第一天還不打架,我們鹹魚幫這麼慫嗎?”鐵樹一聲令下,“走,去我們幫會yy,看爺爺不乾死那些龜孫。”
【幫會】幫主鐵樹開花:你們誰仇人列表裡有滅神的人?在線的點我支付天眼,我們組團蹲人去。
【幫會】元老月光農民工:靠老樹你這麼急,等等我這把戰場出去!
【幫會】勿忘初衷:臥槽,幫主死摳門居然闊氣了!第一次恨我列表仇人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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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父母在彆墅裡住下。
謝母一晚上想著事,甚至還翻著存在手機雲盤裡謝燃小時候的照片。她半生都跟丈夫沉心工作,生下謝燃的時候正好是事業上升期,不得不花費更多的心力去工作。
謝燃小時候都是交給家裡的阿姨帶,她也隻是回家的時候陪孩子玩一會。後來謝燃發生意外無法再說話,她也隻能短暫抽出點時間陪伴,而後又因為公司陷入狀況,不得不與丈夫同心協力克服困難。她本有愧疚,但忙完事情回家後,看到小謝燃親昵地靠近她,她也漸漸有恃無恐起來。
工作越來越忙,陪伴的時間越來越少。
每日下班後的疲倦,讓她沒能察覺孩子的日漸安靜,最後她與丈夫出國,謝燃跟謝時青住在一起。
到她回國,得知謝燃衝動自殺過。
她看到手機裡的照片,才明白她是個不合格的母親。
手機屏幕亮了又滅,她後知後覺地明白,她的自以為然其實已經把孩子逐漸推遠到一個不可挽回的局麵,她心中空蕩蕩的,仿佛已然失去了什麼而她全然不知。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沒給過謝燃想要的東西。
隔天晨起時,彆墅裡管家已經開始忙碌。
謝母一夜無眠,她聽謝時青說謝燃早上都會出去跑步,便想著起來看看。她端著管家遞過來的咖啡走到落地窗邊,看到彆墅門口的大門緊閉著,“燃燃已經出去了嗎?”
管家,“二少今天沒起來。”
謝母微微一驚,“時青說燃燃早上都會起來晨練,今天怎麼……”
她想到謝時青說的話,“房間裡的鑰匙有嗎?”
管家起來的時間比謝家人早,以往他開始準備早餐的時候,謝燃就已經出門跑步去了。但是今日很奇怪,這個點差不多都是謝燃晨練回來的時間,然而屋裡都沒動靜。因為謝燃的情況屬於特殊情況,又有前車之鑒,管家手裡有謝燃房間的鑰匙,他跟謝母有同樣的顧慮,“方才去看過,二少還在睡覺。”
這時候,謝父跟謝時青也起來了,一家三人在彆墅裡麵對麵。
謝時青表現最為淡定,“都起來了?坐會吧,等燃燃跑步回來我們再吃飯。”
謝母欲言又止,最後把手中的咖啡放下,“燃燃沒起來。”
謝時青不解,“沒出去嗎?”
管家悉心回道,“大少,二少還在屋裡睡覺。”
謝時青在彆墅裡住了一月有餘,見過謝燃日日早起晨練,這種沒出門晨練的情況還是頭一次。他的眉頭皺起,轉身打算往樓上走,“我去看看。”
“沒事。”謝母道,“管家看過了,燃燃在睡覺。”
謝時青不解,“怎麼還在睡?”
這個問題也是謝家其他兩人疑惑的地方。聽說謝燃早起,三個工作狂難得統一時間打算早上一起吃個早餐,為此謝父謝時青還特意退後了上班的時間。
可沒想到剛起床就得知主人公還在睡覺,謝父聲音微沉,“他是在對我們表達不滿嗎?挑這個時間來鬨?”
謝父出國之後,也聽說過謝燃經常針對謝時青,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小兒子脾氣犯了。
“你小點聲。”謝母,“把你脾氣收收,昨天答應我什麼?我們住在這就是為了陪孩子。”
管家看到這一家三人的狀況,忽地想起早上去謝燃屋裡看的時候,他桌麵上亮著的屏幕,他猶豫了會,“夫人,事情也許沒這麼複雜。”
謝母看向管家。
管家道,“二少可能隻是……”
“熬夜打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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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燃還不知道他因為一次賴床,差點引起謝家三位話事人的爭吵。他隔天醒來的時候頭還很疼,便說服自己再睡一會,這一睡就到了九點多。
昨天晚上他進了鹹魚幫,原本想跟著幫裡的人打會架就下線休息,沒想到鹹魚幫那群玩家一打還打上癮,十點多的時候終於引起滅神管理的注意,而後雙方爆發了一場激烈的團戰。
一打就是打到深夜兩點。期間謝燃多次想表達下線的意願,然而他打的字被淹沒在不斷刷屏的垃圾話中,於是被迫陪人打到兩點多才下線睡覺。
然後就起不來了。
他睡醒後習慣性地刷了下vx,發現仙女已經把他拉進了鹹魚幫的幫會群。群裡很熱鬨,消息刷刷地發,謝燃把群消息勿擾打開,然後往上刷了刷內容。
鹹魚幫群裡有學生黨也有上班族,正在刷消息的多半是上班的摸魚黨,正在討論著昨晚跟滅神幫會的事。謝燃看了會,原來昨天晚上半夜跟滅神打過了之後,滅神的管理來找過鹹魚幫的管理打算理理這件事。
大有種大人大量把這件事算了,以後兩個幫會互不打擾,滅神野外也會注意著不去動鹹魚幫的人。這些話如火上澆油,直接把鐵樹這位老大哥惹毛了,後來才打到兩點多。
謝燃沒看聊天內容,反倒收藏了好幾手表情包,這才有種回到年輕人行列的感覺。他剛推出去,就看到上次打太極的張大爺給他發了條語音。
他點開一聽,張大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出來。
“燃燃啊,今天怎麼沒來廣場。”
謝燃打字,【睡過頭了,明天再去。】
“年輕人多睡點好啊,可以長高,要記得每天睡夠七小時。”
謝燃回複,【嗯知道的。】
張大爺過了會才回,意思是邀請他去家裡喝茶吃東西。謝燃想了想下午也沒什麼事,加上張大爺約了他好幾次,總是拒絕也不太好。
答應張大爺後,謝燃在床上坐了會。他vx列表中也就那麼幾個人,除了網友仙女跟工作室小七,剩下的也就是謝時青李管家程秘書以及彆墅區裡的張家大爺。
他想起以前熱熱鬨鬨的vx,每天起來總會被各種群聊信息或者朋友留言占據所有視野,像這樣隻有空蕩蕩幾行消息,仔細想想還真有點寂寞。他點到聯係人列表,不小心碰到‘新的朋友’時看到了通訊錄推薦用戶。
好像通過他好友申請的隻有謝時青?
叩叩——
有人在敲他門。
謝燃回過神來,正打算動身去開門時,忽地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
“燃燃。”
是謝母。
謝燃猶豫了會,最後還是走過去開門。
謝母穿著一身休閒的常服,她這一早上時不時來謝燃門口聽動靜,剛剛聽到他醒了的翻床聲才敲的門,這會見他出來便柔聲道:“起了嗎?早飯管家準備好了,晚點王醫生會過來,先吃個飯墊墊肚子。”
她見到謝燃的眉頭似乎皺了下,以為謝燃是對王醫生有所抵觸,轉移話題道:“早上檢查完,跟媽媽出去走走好嗎?聽管家說你在準備高中的練習,需要媽媽陪你出去買學習用品嗎?”
謝燃對著突然的親近有點不適應,又聽見謝母這種類似哄小孩的語氣,他回頭到屋裡拿起手機,【我先洗漱。】
他打字打到一半想到下午跟張大爺有約,又補充道,【買學習用具能改天嗎?我下午答應了去彆人家拜訪。】
謝母應,“那當然可以,燃燃什麼時候想去就跟媽媽說。”
謝燃猶豫了下,【其實您不用這麼照顧我,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謝母的語氣總讓他以為自己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原主還沒成年,但是謝燃本身已經是經曆過社會毒打的成年人。這樣的語氣讓謝燃有點不適應。
謝母看到手機上的文字,臉色微微一僵,“在媽媽眼裡你還是個孩子,快去洗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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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燃吃完飯後,王醫生也就到了。
這一個月來,王醫生每周都會來一次,有時候給謝燃檢查身體,有時候會詢問一些心理上的問題。他會以一種聊天的方式切入來試探謝燃的心裡狀態,謝燃到底不是原主,在處理某些問題上還是存在偏差,這點似乎讓王醫生對謝燃的狀況判斷出現不同的結論。
謝燃一直想知道原主是因為什麼意外才會發生障礙,這點在他穿書後獲得的劇情跟記憶看來並沒有任何線索。他把唯一的突破口放在王醫生身上,但這幾次王醫生似乎都沒提及過關於這方麵的事。
“好了,今天就這樣吧。”王醫生道,“聽你媽媽說,下午你打算去朋友家拜訪,燃燃還沒跟我說過遇到新朋友了。”
【打太極認識的爺爺,邀請我去他家喝茶。】
王醫生又問了他幾句有沒有喜歡的茶葉,謝燃跟他磨蹭了幾句才離開。
謝燃上樓前看到謝母正在客廳裡與王醫生說著什麼,手裡拿著東西似乎是他的病曆表,他是儘量地把原主的心境模擬出來,但還是有些偏差,希望這點彆讓謝母看出些問題來。
穿書的事可能沒人信,但是萬一懷疑個精神分裂還是雙重人格問題可就事大了。
打太極的張大爺住的地方離謝家彆墅不是很遠,謝燃根據著張大爺給的定位很快就找到張大爺家。張大爺跟張奶奶是退休之後才來這邊居住,彆墅裡就住著他們兩個,還有兩個照顧生活的傭人。
張家看起來溫馨很多,房子外的花園裡擺滿了花花草草,人工池塘裡養著魚。謝燃到的時候,張大爺拿著鳥籠正在院子裡遛鳥,見他來了招呼道,“哎呀小燃到了啊,快來快來,我這茶剛剛好。”
石桌上擺著茶,謝燃就坐在一邊,坐著張大爺講年輕時的事。他說不了話,隻能掛掛笑容看時機鼓鼓掌,讓老人家說到儘興咯咯地笑。
期間張奶奶出來送了些小點心,還主動跟謝燃聊說了說事。
謝燃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遇到這麼熱情的老人家,和藹可親的模樣讓他覺得受寵若驚,一直坐到四點多才走。
等到他離開,兩位老人家就在門口站著。
“我就說吧,這小年輕可遭人疼了,模樣長得好還乖,學太極也學得有架勢。”張大爺,“可惜了啊。”
“是挺不錯的。”張奶奶點點頭,“多喊來家裡坐坐,他往那一坐我就覺得很熱鬨,這孩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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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燃到家的時候,謝時青跟謝父已經回來了。三人坐在客廳,口上說的工作他聽得一知半解,有的聽懂了,但卡在專業術語上又雲裡霧裡。三人說得認真,也沒發現謝燃進彆墅,還是管家提的醒,三人才停下工作開始問候起謝燃。
謝燃看著三人投來的目光,隻好簡單交代了下午去張大爺家的事。
“燃燃還學了太極?”謝父有點意外。
謝燃表示,【沒有,馬馬虎虎,都是人家教的。】
晚餐飯桌上,謝家三人一改常態,不談工作開始談論起謝燃來。謝燃一下子從飯桌邊緣人物變成話題中心,一頓飯吃得心情複雜還要花時間打字應付謝家三人。
吃完飯後,謝燃回到房間,他前腳剛進,後腳謝時青就過來了。
門裡門外,謝燃心中突然浮現一種不好的感覺,就聽見謝時青問道,“方便我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