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的劍氣散在周圍,宿黎睜著眼看著破敗的惡龍圖。
悵然若失的感覺還在,他渾噩的腦中找到了一絲理智,不對不對……那是具象,離玄聽的神魂應該還在這秘境裡。
劍鞘壓在他胸口處,他重重地喘著氣,撐著身體從劍台上爬起來。全力一擊使他渾身脫力,右手更是抬也抬不起來,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周圍的景況,兵器庫多年未變,除了高處毀壞的懸燈以及略顯狼藉的劍台,其它安然地靜立。
似沉寂萬年,一直在等候主人的到來。
當年離玄聽建立秘境,也將這兵器庫留在這裡。
宿黎微微抬手,微薄的靈力似乎感應到什麼,立於某處劍台的傀儡兵突然起身,閃現至他的麵前。他的手無力垂下,激活的傀儡像是溫順的仆從,附身將他扶了起來。
“六十一號。”宿黎看到傀儡頸側的墨跡,六十一號是個青年模樣的傀儡,膚色青白,穿著鳳凰神山慣有侍衛服飾,琥珀做的眼睛忽明忽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有神。
它受了主人的命令,將坐在劍台上的少年穩穩抱起。
宿黎的懷中抱著劍鞘,玄聽劍最後一塊裂片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沒有以往的應激反應,化作一陣柔光最後沒入他的掌心,補全神魂之上的殘缺劍影。
他因此獲得了一點氣力,指尖凝結一股鳳凰神力,整個兵器庫化作華光進入宿黎的體內,在他手腕處留下一道細微的劍痕。
兵器庫消失,此間的秘境瞬間瓦解,黑暗層層包裹著宿黎,六十一號的腳下是沉沉黑水。
像是漫無儘的混沌世界,黑暗中一道道劍意黯淡無光。六十一號踩著黑水往前走,宿黎也記不得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他看見黑水之中殘缺的圖騰。
圖騰裡束縛著一個男人,枷鎖半裂半開地掛在他的身上,麵孔蒼白,黑袍襤褸。
宿黎瞳孔微縮,見到了被鎮壓在秘境最深處,離玄聽的神魂。
六十一號腳步未停帶著他往前走,可等走到圖騰處時卻被禁製攔在外邊,宿黎心中一急從傀儡身上摔了下去,摔入圖騰之內。
地麵的圖騰在瞬間亮了起來,鳳凰與龍的圖騰糾纏,一道接一道的深奧的紋路往黑水四處蔓延著。宿黎深吸著氣,一步步爬至離玄聽身邊,抓到那厚重的鎖鏈,用力地扯開。
但鎖鏈太重,他身上靈力臨近耗儘,連扯個鎖鏈都扯不動。
宿黎有些急了,明明這些鎖鏈完全裂開,事至如今他卻沒辦法把這些東西從離玄聽身上拿掉,越是著急,越是拿不開。
突然,一隻蒼白的手扯動了鎖鏈,最後落在宿黎的頭上。
宿黎驟然抬頭,對上男人溫柔的目光。
“玄聽。”宿黎著急,“你等會,我馬上把這些……”
“彆動,讓我看看你。”離玄聽聲音沙啞,卻摸著他的頭,蒼白又冰冷的手落在宿黎的頸側,順著他的喉結往上,最後抬起他的下巴,克製不住地吻上去。
這個吻不比往日溫柔,像是失控,又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宿黎身上烙下痕跡。
鳳凰與龍的圖騰一步步往外糾纏著,宿黎無力地攀在離玄聽身上,鎖鏈牽動著,離玄聽卻一步步吻著他,最後吻掉了宿黎眼角的濕潤。
宿黎聞著似熟悉似陌生的氣息,“現在不是……”
“在樹洞裡時,阿離很主動。”離玄聽一手抱著他,抵在宿黎的額間,“你是我男朋友,不是嗎?”
“你全想起來了?”宿黎微怔,想到自己在樹屋時趁著離玄聽記憶混亂的舉動驟然一頓,心裡有種不好想法。
回應他的是離玄聽的擁吻,他渾身無力,離玄聽滿身枷鎖,兩人在重水圖騰的正中央,一遍遍描摹著彼此的臉孔。
“手疼嗎?”離玄聽問。
宿黎埋頭頸側,“不疼,很快就好了。”
圖騰徹底交彙,整個重水的空間恍然一變。
黑水一步步退去,離玄聽身上的枷鎖如光般散去,宿黎眸光一怔便見周圍似乎搖搖欲墜,“秘境要塌了?”
“快了。”離玄聽神魂蒼白消瘦,“這個秘境有兩層,最外層的藏寶圖已經毀壞,你燒滅惡龍相之後記憶秘境也崩塌,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層。”
宿黎明白:“是你。”
離玄聽抬頭看整個空間中密布的圖騰,而後道:“我神魂從這離開,整個秘境便會徹底塌了。”
宿黎微怔:“還有多久?”
“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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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外,陳驚鶴還在跟宿鬱等人溝通,知道裡邊突逢意外,記憶秘境已經崩塌。宿鬱的聲音斷斷續續,陳驚鶴從他們的話中了解到目前無人傷亡,他們已經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蹲守,最嚴重的問題在於記憶秘境崩塌,他們依舊處在山林中,夜空滿布圖騰。
“崽崽跟玄聽進後山現在也沒出來。”宿鬱道:“我們拿不準情況,但整個秘境都在搖晃,感覺應該快塌了。”
宿爸爸聞言心中一緊,“得想辦法把他們帶出來,否則秘境一塌,他們將永遠困在裡邊。”
秘境塌了便是無主,沒有靈力,沒有食物……再也無法從外部開啟,修士的壽命再漫長也會死在裡邊。
“事至如今沒有其他辦法。”宿媽媽眸光微深:“在場有多少大宗師,我們合力強開秘境。”現在已經顧不及從外部破壞會不會影響裡邊,再不行動那些孩子們便有生命危險。
青鳥匆匆趕來:“驚鶴大人,事先通知的大宗師們已經到了。”
陳驚鶴問:“來幾人?”
“人族跟妖族的大宗師一共來了十二位,還有……”青鳥掃了下名單,“還有從息靈山趕來的宗師們,他們一聽說消息就趕過來了,現在已經到了鬆臨山外圍,應該很快就到……如果算上他們,初步估計我們會有二十位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