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聞言補充道:“這個我們查過了,趙總離開的時候似乎也帶走了保鏢,前台看大堂錄像的時候,發現了趙總的司機來過一趟。趙總應該是在那個時間離開的,早上九點半左右。”
因為boss要求他們不能太接近趙總,所以除了日常安全原因,他們都沒怎麼關注趙總出行問題,值守在對應的樓梯口,並沒有太過明顯,而這次趙總離開沒有驚動其他人,應該是不想讓自家boss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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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走廊裡,趙長爍接過了父親秘書遞過來的東西,而後道:“他除了這些,沒交代其他問題嗎?”
秘書微微垂首,“董事長離世突然,留下來也隻有這些東西。”
趙長爍看著遠處病房,前段時間不久他父親還好好躺在裡邊,但如今去世,所有兒女中也隻有他一人過來。說實在他心裡也沒有太多感情,說是父親,其實在趙家關係裡邊隻是較為親近的一層利益關係。
趙家會跟其他世家一樣按部就班地過著每一個節日,但每個節日都是氣氛沉悶,壓抑勝過喜慶,甚至會變成趙家跟其他豪門交際的舞台,說到底是可利用的某種途徑。
從小開始,他就被附上將成為繼承人的光輝,他父親會帶著他去參加各種各樣的會議,弟妹也會羨慕他,但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這種培養是充滿利益化,他父親隻不過是想要一個信得過的繼承人而已。
如果他表現平庸,那麼後邊還會有其他人可以替代。
趙長爍自己是害怕過的,當母親去世,父親娶了趙曜母親進門的時候,那種會被拋棄的恐懼感也愈發加深,也讓他對與新母親感情培養產生恐懼。
所以他學會了優秀,這樣才能在他父親中占據最中心的目光,也不會被輕而舍棄。也對擺在麵前近在咫尺的親情視若無睹,後來也是趙曜母親提醒了他,說他可以不用太累,也不用這麼堅強地承當所有。
他起初不明白這番話的用意,可隨著年齡漸長,他漸漸發現這樣的目光其實是一種累贅,一種名為父愛的期許,把他整個人都牢牢困在趙氏集團這樣的困籠之中。
當他明白所有的時候,趙家已經變成另外的樣子,妹妹決然出國,弟弟仇視他,新母親去世,趙家又迎來新的主母。
“大少。”秘書提醒道。
趙長爍回過神來,看著遠處的病房簡言道:“也不知道他這一輩子自愛自私,連著最後也給自己選了這樣的地方,沒有兒女守候在旁,是不是真的高興。”
他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秘書微微垂首,聽著走廊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明白國內趙家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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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選在了某處咖啡廳,是趙曜定下來的,趙致凱親自來赴約。
趙致凱走進咖啡廳,看著桌麵上散著熱氣的廉價咖啡,臉上不由帶上幾分嘲諷,“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放著偌大的家業不要,跑出來白手起家,用著你母親的資產投資那丁點娛樂產業,能做什麼?”
趙曜這個人,幾乎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在趙家這一輩人裡,他第一眼看中的就是這個小孩,就像小時候,白嫩可愛的一小孩穿著精致的衣服蹦蹦跳跳地朝著他跑過來,聲音稚嫩地喊了他一聲‘二叔’。
那時候他大哥剛開始發現他的舉動,嚴令警告了他一段時間,他剛從書房出來就看到大嫂帶著小趙曜在花園裡玩耍,那孩子不比趙長爍沉悶無趣,活蹦亂跳就像是個小天使,被他母親照顧得很好。
也是那一段時間,他偶爾會給趙曜帶點小玩具,漸漸地跟這個小孩關係變好。小孩子的心思容易猜,也極容易討好,幾次玩耍幾個玩具就能把他哄開心。這孩子也極為聰明,學東西快,領悟力強。
起初他沒有利用趙曜的想法,但看到趙曜母親在集團內雷厲風行的模樣,看到趙曜身上漸漸有他的影子。那段時間他因為警告的事幾乎被卸去大部分實權,也知道自家大哥對自己的戒備,後來他便想到趙曜,小孩子的信任實在簡單,再加上有個處處為他著想的母親……
也不是不可能。
趙曜母親去世是他意料之外,不過也沒多大問題,反倒更容易讓這孩子完全信任於他,再加上趙曜手頭還有他母親留下來的資產,隻要鄭家那群人不來搗亂,這孩子依舊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後來他便看著這孩子一點點長大,也如他所願跟趙長爍反目,成功進入集團。他優秀的能力跟手段很快就在集團內風生水起,離他的目標也越來越近,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就退出競爭,也放棄觸|手可得的利益。
如今,他坐在趙曜的對麵,看著這個有點陌生的晚輩,冷聲道:“要是你母親知道你如今這樣,不知道會不會被你氣死。”
“這倒也不必了,我做什麼,其實用不著你來評價。”趙曜微微抬眸看著趙致凱,這是繼上次不歡而散後,他跟趙致凱這麼心平氣和坐在同一桌上談話。
收到趙致凱短信的時候,他並不意外,或者說他早就有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趙致凱非常清楚他在這個年齡段的軟肋,甚至可以說在他跟著趙致凱這麼長時間,每當他有退卻的心理的時候,趙致凱總會有這個理由來激起他內心的憤怒。
曾經的他是滿身枷鎖的人,而趙致凱就拿著那一串的鑰匙,用著他不為人知的憤怒,來一步步激著他奪權,激著他與趙長爍反目成仇。
這曾經是他披荊斬棘的銳氣,後來也是趙致凱用來對付他的寒刃。
母親是病死的,在某個暴雨天,黑沉沉的天。
趙曜回想起來,還記得母親因為多次深夜咳嗽驚醒,也記得他在母親房間裡睡覺時,燈光下母親模糊的臉孔。其實早有跡象,隻是小時候的他以為病吃藥就能,而他母親疏於對自己身體的看管,終於在有一天那根弦斷了,於是陰陽兩隔。
為什麼爸爸不回來看媽媽?
你哥哥有事在外地,你爸爸在他身邊啊。
說到底這件事就是因為你哥,要不是你大哥在的那個項目出了問題,你母親也不會連著加班幾周給他收拾爛攤子,你父親也不會出去外地時刻監督,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
各種各樣的添油加醋的話語,趙曜信了好些年,要不是後來徹底跟趙致凱鬨掰了,有些真相他從頭到尾都被瞞著。當年確實是有項目出問題,但是並不是他大哥的問題,而是當時項目負責人出錯所引發的一係反應,趙長爍隻不過是剛好在那個項目裡曆練。
但趙致凱就捏這一點,可以說到趙長爍故意刁難,也可以說到他父親偏愛……直到後來反目,他當年那些針對趙長爍的舉動,不過是被趙致凱當做利刃,利用他奪權而已。
“你這真是可笑,要不是趙長爍,你母親也不會因此去世。”趙致凱看著趙曜,“而你現在不僅幫趙長爍做事,還一件件事幫著他針對我,我本來想扶持你上位,結果你白白浪費這個好機會。”
“有些事,說過一遍就不用再說第二遍了吧。”趙曜平靜地看著他,“如果你是指著這樣一件事,那我對你是真沒耐心了。”
趙致凱看著他。
趙曜:“小時候我還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欺騙,但人不是傻子,吃過的虧不會再吃第二次。”
“趙曜,你當真要站在趙長爍那邊?”趙致凱問。
趙曜麵色未改:“我從來沒說我站在他那邊,同樣我也不會站在你這邊,如果你不打擾我的生活,這些事我可能從頭到尾都不會管。二叔,你是商人,這些事情擺在麵前,你難道會看不明白?”
“那既然如此,為什麼收到短信後還出來。”趙致凱冷笑道:“這幾天都在躲著我的人,你這麼聰明,出來的時候沒想過我會對你下手嗎?”
“因為你太煩了。”麵對趙致凱的逼近,趙曜把一份文件放在桌麵上,“有些事我不會趕儘殺絕,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我母親,我耐心有限,恭喜你,這件事到頭了。”
趙致凱麵色不善地接過那份文件,翻開看幾眼,臉色驟然就變了:“你哪裡找的這些文件,我明明已經讓人銷毀了……”
趙曜問:“出來之前,這樣的文件我已經交給我的人,隻要我沒在規定的時間點回去,這份文件很快就會發到國內各個媒體的郵箱裡,趙致凱,你機關算儘,有沒有算到你到底是在哪一步走錯了?”
“趙曜,你什麼意思?”趙致凱死死抓著那份文件,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會信嗎?你這份文件從頭到尾都沒提到證據……”
趙曜伸手招來服務員買單,付款後才看向趙致凱:“信不信由你,東西都擺在你麵前,你可以猜猜我手裡有沒有證據。”
“而且還有一點,避開你的人不是畏懼你,而是我對你時刻打擾我生活的舉動感到煩躁,這些很久就會結束。”趙曜站起身來,看著一臉鐵青的趙致凱,簡言道:“午好,我們不會有機會再見麵。”
淅淅瀝瀝的雨落下,咖啡廳的叮鈴聲消失在身後,不遠處司機拿著傘匆匆跑過來,而後置於他的頭上,“趙總,我們接下來去哪?”
趙曜微微抬頭,看著漫天飄落的細雨,不遠處的大廈裡,裴明瞻可能正在為會議忙碌著。
冰涼的風拂麵,趙曜收回目光,看到手機上裴明瞻打來的電話,接通後道:“我快到你公司了,雨有點大,你要不要來接我?”
真好,他還來得及跟男朋友共度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