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柯林等人還沒回話的時候, 衛長陽已經帶著邊境軍往冰窟口外的位置飛去，齊飛的機甲在空中同時布下大型的通訊設備，落地的時候比成人高的臨時小型通訊基站穩穩地紮在了堅固的雪層上。
“怎麼可能撤退, 老趙他們還沒出來，我等他們出來再走。”胡羅布目不轉睛地看著冰窟底下，“我不走, 其他人的信號沒看到，萬一其他人機甲受損了呢！”
柯林知道胡羅布的擔憂，旁邊邊境軍催促的時候, 他也沒動。
邊境軍掩護鹿溪進入之後，冰窟洞口表麵隻剩下灰茫茫深不可見的黑洞。
周圍好幾個戰隊的機甲師都沒動, 彼此擔心著還沒從地底脫困的機甲師戰友。
“走。”霍焱的視線從衛長陽機甲上移開, 聲音堅定地說道：“現在不走, 隻是在浪費邊境軍的布排, 大部隊都走，你們要真擔心就一兩個機甲師下來待著，其他人第一時間撤離。”
“再耗損，邊境軍要救的就不止是地底的機甲了, 我們也會拖後腿。”霍焱難得態度這麼堅決，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個冰窟, 厲聲喊道：“汙染物自爆還會繼續，高處的臨時躍遷點撐不住太長時間, 留在這人越多隻會徒增短時期的躍遷壓力。在現在這個時候，邊境軍比我們更擅長處理這些，走！”
霍焱說的對，留在這裡傷員增加，不止是邊境軍, 他們的救援難度也會增大。
亞曆克斯側目看向霍焱的位置，“留兩台機甲下來，其他機甲全部撤離。”
WHG、GBK、SLY救援隊的人也出聲重新布局。
神盾的人意外地看了眼底下的霍焱，神盾的機甲師問烏清霜的打算，烏清霜擺了擺手，神盾基地所有人就在邊境軍掩護下撤退。陸陸續續的機甲師起飛撤離，邊境軍行動迅速地護送他們抵達躍遷點。
柯林第一次認真地打量KID這位老好人隊長，在這次無數次合作裡，霍焱爽朗大氣好說話的形象深入人心，也是這一次，他第一次看到霍焱難得堅決的態度。
“霍焱？”柯林詢問。
霍焱沒第一時間回應，良久才道：“在邊境軍的時候，也有隊友犧牲在我麵前。”
軍令不得不從，離開邊境軍後他想了很久，站在彆人的麵前才能保護好身後的隊友。
一部分機甲師撤離，衛長陽收到了士兵的指令，“那個人是？”
士兵回答：“霍焱，曙光星係KID的機甲師，進入機甲聯盟前曾服役於曙光星係邊境軍。”
衛長陽微微垂目，將信號增強器安在了冰層上，語氣中多了幾分讚賞：“幫了大忙。”
在邊境軍掩護機甲師撤離的時候，地底的能源反應已經進入了詭異的起伏點，撤退的機甲還算順利，可安裝增強信號的臨時基站的難度卻大大飆升，雪崩以及土層的鬆動，挖開的冰窟洞壁都出現了明顯的裂痕，唯一的好處就是原先星盟機甲師齊力挖掘的洞窟足夠大，掉裂的冰層碎石以及積雪還不足以掩埋洞窟。
“臨時通訊基站能穩定大概也就是十幾分鐘時間。”士兵快速說道：“我們這邊來得及，不知道地底能不能收到我們的信號。”
衛長陽的視線落在那個微弱的坐標上，他記得sink這個ID，對方既是個機甲師也是個維修師，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營造出對外的信號標誌，那個機甲師必定是提前預知到信號崩壞坐標失靈的情況，“剩下的，就隻能看那個維修師的反應了，我們隻能做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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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拉雷德地底，崩壞的冰層夾縫裡，19台機甲勉力地在臨時搭造出來的避難點生存，機甲內攜帶的承壓設備發揮到了極致，可來自正上方冰層的壓力正在一寸一寸地逼近他們。
“老趙，還好嗎？！”季青鋒的聲音沙啞撕裂，在擁擠的環境裡已經判彆不了對方的位置。
戚司城的手沒放開，他緊緊地抓著趙樂傑機甲的手腕，“機甲耗損已經80%，他就算喊，我們也聽不到。”
“遊哥呢？”季青鋒問：“沒聽到聲音。”
“他在最底下。”池利茲知道遊溯的方位，在剛剛最危險的時候，是他把趙樂傑推了上來，不然他們就真可能跟趙樂傑失聯了。
機甲耗損達到80%不止趙樂傑，林垚那僅剩的3%也沒撐住，現在隻能被季青鋒拽著，WHG報廢了兩台機甲，剩下的WHG坦克正在艱難地給他們這群幸存的機甲撐住冰層的壓力……但他們全員的耗損都已經達到了70%以上，更有機甲的表層出現了嚴重耗損，寒流都已經滲入了機甲內部，逼近了駕駛艙。
頻道裡熱鬨的聲音變少了，應沉臨還在努力地構建信號，淵的程序台裡的通訊係統被他臨時改造擴建，從各個機甲師那拿來的信號器在原先的混亂中已經被他撒在了各處，卡在冰層裡的這些信號器正在發揮著它們最後的作用。
應沉臨額間的汗一滴一滴地砸落，他麵前彈出來的錯誤信號彈窗越來越多，他腦子裡傳來高強度使用精神力的悶痛，維持機甲淵的運行已經給他精神力帶來了極大的負荷，現在為了強化機甲淵跟這些信號器之間的聯係，他不得不加大精神力輸出。
“沉臨。”淵的聲音開始變弱，它自動地關閉了一些非必要程序，減少應沉臨的精神力輸出，“我們最多隻能再堅持半小時。”
應沉臨沒有回應它，而是繼續堅持地操作著信號的顯示，企圖與外界的信號形成共鳴。
通訊頻道裡安靜下來，眾人說話的聲音似乎變小了。
應沉臨半垂著眼，大量使用精神力的疲憊感正在疊加，他努力地讓這種疲憊感消減，想要再試一試能不能通到外邊的信號。
“接收不到信號，很有可能外邊的通訊基站已經坍塌了。”遊溯的聲音出現在私聊頻道裡。
遊溯的聲音比一般時候要小了幾分，說話的語調是他一貫的懶散，應沉臨乍一聽到他聲音的時候，以為兩人還在KID的維修室裡，遊溯照常下班經過，很正常地跟他搭了一句話。
應沉臨操作的動作稍稍一頓，沒有說話。
“你不是救世主。”遊溯說道：“不用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活得自由一點。”
應沉臨小聲道：“我活得足夠自由了。”
“應沉臨，我們也算認識兩年了。”
遊溯似乎動了什麼東西，“但你身上很少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年輕氣盛。”
應沉臨眸光微動，敲動虛擬程序台的手指慢了下來，渾噩的大腦裡似乎找到了微弱的清明，他聽到了周圍的隊友正在聊著有的沒的事情，季青鋒開了話匣子說想吃明光星的特產，池利茲說給直播間粉絲說好帶的異能晶抽獎還沒開……沒有一個人詢問信號的結果，他們的注意力似乎落在了彆的事情上。
遊溯剛把提奧的權限開到最大，隨時準備應對其他突發狀況，卻忽然聽到了通訊頻道另一邊傳來的聲音，應沉臨的聲音很慢，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
“邊境汙染區是個怎樣的地方？”應沉臨問。
遊溯：“一個野蠻生長的地方。”
“我沒見過。”應沉臨微微閉上眼睛，“這兩年是我過得最自由的兩年，我跟著你們去了很多地方。”
上輩子重傷殘疾後的維修室裡，他隻能坐著輪椅，能眺望風景，卻也進不去那種風景的寬闊。
應沉臨快要忘記自己是重生回到了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的蝴蝶效應帶動著不一樣人生軌跡的時候，他才真實地有一種重新來過的感覺，最開始進入機甲聯賽，他所向往的就是廣闊無垠的自由。
重生的時候他給自己未來的人生設置了條條框框，注意養生注意身體健康，解決基因病隱患，爭取能駕駛更久的機甲，卻也在能進入汙染區的時候把這些加注在意識裡的規則忘得一乾二淨。
好像是比其他人多活了十年的光景，可他好像永遠停留在某個時間點，一點也沒有進步。
應沉臨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遊哥，你跟我聊聊天吧。”
遊溯一頓：“聊什麼？”
“都好。”應沉臨迫切地想要自己的腦子更清楚一點，“我太困了。”
遊溯聽到應沉臨說困的時候動作停了下來，他問提奧：“聊天能有什麼話題？”
提奧頭一回被自家機主詢問這種問題，當即就開始出主意：“這種生死存亡時刻話題啊，你問他想吃點什麼，出去後想去哪裡玩，或者問他夢想是什麼，有沒有什麼還沒來得及完成的願望，還有還有……想買什麼漂亮的零件，哦哦對，問他對拍賣場感不感興趣，出去後我們去第三星域的拍賣場看看，我們這次肯定賺了很多錢——”
遊溯越聽眉頭越皺，還沒等他從提奧提供的話題裡找到合適的，耳尖的他聽到了磕碰聲，“應沉臨？”
“……沒事，手碰到了。”應沉臨的手臂不小心磕到了旁邊的操縱杆。
“應沉臨。”遊溯忽然道：“等比賽結束，我帶你去邊境汙染區。”
應沉臨稍怔，良久才應了聲“好”。
“我們進得去嗎？”應沉臨小聲問。
遊溯：“都說帶你去，就能進去。”
應沉臨：“職業機甲師私闖邊境，要被禁賽的。”
遊溯不厭其煩地解釋：“給你找後門。”
通訊另一邊的應沉臨聲音消失了。
遊溯眉頭一蹙，聲音冷了幾分：“應沉臨？”
“應沉臨！？”
“有信號了！”
應沉臨目光怔怔地看著雷達信號上閃一下停一下的信號，困倦的大腦在這個時候徹底清明，他顧不得其他，追蹤到那個信號之後，儘量地讓己方的信號與那個微弱信號連接起來。
[連接失敗…]
[連接中…連接失敗……]
[連接成功！]
在連接成功的字眼彈出來的時候，冰窟之上建立出來的信號變得無比清晰。
被埋在在冰窟裡其他機甲師也看到了來自上方的信號，離得的最近的信號，是21公裡之上的機甲坐標。
WHG坦克見狀微頓：“等等！？距離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