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談天談地談理想時。
秋晏看沈師兄懷著三胞胎的巨肚實在是挺辛苦的,就上前攙扶了一把,頗為關心地問道:“大師兄,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沈星何哎呦一聲歎了口氣,道:“還不是老樣子,你沒懷過不會懂。”
說完他手裡拿著山葵根,嘎嘣脆就咬了一口,好像那不是辣到天靈蓋都要飛起來的芥末,而是一隻可口的蘋果。
秋晏沉默了一下,總覺得這話怪怪的,常識來說,咱也不是女尊男人生子的世界,這種男人對女人說‘你沒懷過不會懂’聽起來就怪怪的。
她看著前麵花園還有段路,就說道:“大師兄你彆急,我們的事情不著急的,你慢慢走,彆累壞了身體。”
沈星何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那動作那聲音就像是在拍一隻熟透了的大西瓜,他說道:“累倒是不累,就是晚上一到點就開始犯困,想睡覺了,要是我也能睡師妹那樣的大軟床就好了。”
秋晏就歎口氣,道:“大師兄你就再熬熬,橫豎一個月的時間這肚子就會沒了。”
沈星何也歎口氣,小聲嘀咕:“我一想到我辛苦了一個月,結果就生出來一包空氣,就覺得虧得慌。”
秋晏:“……是有點虧。”
她想起檀伽了,又想起來檀伽那與眾不同的體質,不由跟著大師兄一起歎了口氣。
“師妹,我明日想喝點魚湯。”沈星何砸吧兩下嘴巴,“嘴巴有點淡。”
秋晏一會兒想套話,最好把沈師兄的身世也套出來,所以,特彆順從地說道:“包在師妹身上!”
沈星何感動得差點落淚,道:“師妹對師兄真好。”
秋晏也感動於自己這一份師門情。
然後,她就聽到大師兄忽然說道:“師妹寫的那本《男德規範》真是極好,每一條都極有道理,堪稱每一個劍修應該做到的準則。”
提到這個,秋晏就來勁了,眼睛都睜大了一些:“哦?比如說?”
“比如說第一條是這麼說的‘男修必須聽女修的話,少開口,多做事,女修指東,男修不能往西。’”沈星何話語之間都在佩服秋晏的智慧,“這話極對,做為一個劍修,連劍指的方向都搞錯,怎麼能擊退敵人?再說了,劍修就是猛乾,又不是用嘴耍劍。”
“原來你是這麼理解的大師兄!”
“難道不是這麼理解的嗎?”
“還有呢?”
“比如說第九條‘家裡來了客人,男修應當洗手作羹湯。’,這一條極有道理,比如一隻好雞隻有在我手裡才能發揮出十成鮮美,我就不放心給彆人整。”
秋晏覺得沈師兄的腦回路與常人或許不一般,仔細聯想自己寫的那本《男德規範手冊》,從沈師兄的腦回路方向看的話,或許是另一番解釋。
秋晴和檀伽就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這兩人的對話當然也聽在耳朵裡。
她慶幸此時兩人說話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鬆了口氣。
但是,檀伽溫溫柔柔的聲音卻忽然響起,他問道:“晏晏還會做魚湯?”
秋晴:“……或許是晏晏新學的。”
重點難道是這一句嗎?
檀伽低著頭笑了一下,“看來,晴師妹也沒喝過。”
“是沒喝過。”秋晴也是老實人,就這麼老實地回答了。
回答完後,秋晴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太對。
但大直女秋晴並沒有多想,橫豎不過是一碗魚湯而已,晏晏要是會做,他們就都有口福了。
檀伽沒有說話,此時前麵的秋晏和沈星何已經在花園裡站定了。
他長長的睫毛垂著,看著秋晏親昵地挽著沈星何,慢慢地扶著他在一旁的花壇邊坐下。
沈星何身子重,動作也就顯得笨重,秋晏的動作特彆貼心,還摸著沈星何的肚子說道:“大師兄的肚子好像大了一點呢!”
連這種細微的變化都能摸得出來,看來也不是第一次摸。
檀伽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晏晏好像都沒怎麼摸過他的肚子。
秋晏心裡卻在想,沈師兄這完全是吃多了吧,又是吃雞又是三斤三斤地往肚子裡塞山葵根,肚子不大才怪!
她跟著在沈星何身邊坐下後,又湊過去小聲問道:“沈師兄,你是怎麼看待我們這些新進門的內門弟子的?”
秋晏想了想,沒有直接詢問沈師兄是怎麼看待姐姐的,不然就會搞得她這個妹妹是來做媒的一樣。
她不過是想聽聽看沈師兄是怎麼看待他們這些新進門的內門弟子。
沈星何一聽,立刻就秒懂了,以前進門的師弟師妹也不是沒來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懂的,大家就是想讓他這個天賦異稟的大師兄給他們指導指導。
提到自己的專業知識,他特彆一本正經:“其他人我不知道,晴師妹和晏師妹無疑就是這一屆弟子的翹楚!”
“師兄說說看!”秋晏興趣很大。
沈星何沉吟一聲,道:“晴師妹劍法精絕,力道剛猛,那氣勢有一劍劈萬重山的氣勢,天賦好得讓我心裡著急。”
“著急?”
“晴師妹天賦好,又勤於修煉,她激勵著我更加勤奮,起碼不能揮劍比師妹少一下!”
秋晏艱難地問道:“……沈師兄覺得我姐姐美嗎?”
她隻好學檀伽打直球。
沈星何就想起了秋晴笑著將狼頭丟過來讓他接著時的笑容。
他的話語頓了頓,然後才斬釘截鐵地說道:“提劍的晴師妹當然美了!”
三句不離劍。
秋晏長長地歎了口氣,或許隻是因為姐姐劍法好,沈師兄才多注意了她兩下。
檀伽摸著肚子聽完了秋晏和沈星何對話的全部,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偏頭看了一眼秋晴,卻見她表情一臉自信,不由好奇:“晴師妹怎麼了?”
秋晴臉上是劍修的自信,“幸好在第一峰練劍那段時間,每次等大師兄走後,我都會再多練個千百下,遲早有一日,我會成為青虛劍宗第一劍修!”
檀伽:“……”
秋晏又問沈星何關於身世的事,哪知道沈星何頓了頓,然後笑了起來,轉過來的臉上,那雙眼睛裡竟然閃爍出幾分智慧:“我是沈星何,是一名劍修,是青虛劍宗這一代大師兄,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秋晏隱隱覺得沈師兄肯定知道一些什麼,就問道:“黑土前輩是不是說了什麼?”
沈星何點了點頭,拍拍肚子,道:“是啊,老祖說以後要在青虛劍宗開一個養雞場,說我們沈家人養的雞最肥,就用這一次帶回去的雞崽,到時候賣給師父賺錢。”
秋晏:“……”
她仰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長長地歎了口氣,有點累了,“大師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吹一會兒風。”
沈星何拍了拍秋晏的肩膀,一臉我很懂你的表情湊過去:“師妹的意思我懂,等回了宗門,師兄陪你和晴師妹練劍,給你們開小灶,讓你們的劍法突飛猛進!”
秋晏頭點得小雞啄米似的。
沈星何挺著巨肚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忽然就回頭,笑眯眯地對秋晏說了一句——
“對了,有一句話我忘了說了。”
秋晏眼底裡都是問號地看向沈星何。
隻聽沈師兄那清朗正氣的聲音認真地說道:“秋晴師妹是翱翔於天際的鳳凰,不應被俗物牽絆,她的劍至強至絕,將來必是無妄界第一。”
秋晏被此刻正經的沈師兄驚到,等到她眨了眨眼,就見沈師兄又嚴肅地說道:“但秋晏師妹彆灰心,到時候我第二,給你當老三,我們就是鐵三角劍修!”
“……師兄對我真好。”
“都是同門師兄妹,應該的,應該的。”
說到激動處,兩個人勾肩搭背的,雖然不至於‘狼狽為奸’,但看著起碼是‘貂雞同盟’。
“晏晏。”
“大師兄。”
就在秋晏和沈星何勾肩搭背一副‘師兄最棒最好師妹第二棒第二好’的表情的時候,檀伽和秋晴就從花園那邊冒了出來。
秋晏抬頭就對上了檀伽溫溫柔柔的眼神,當時莫名就心虛了一下,收回了放在沈師兄背上的手。
怎麼回事啊,就有一種被當場捉奸了的感覺!
沈師兄就誇張了,他挺著一個三胞胎的巨肚,猛地一蹦三米高,跳到離秋晏十米遠的地方,對檀伽擺手,猶如遇到生死關頭一般,嚴肅道:“沒想到在這裡能巧遇大家,真是太巧了!不過,我先回去睡覺了!”
說完,他腳底抹油。
秋晴:“……”
她什麼都沒說,隻給了檀伽一個‘不管怎麼說晏晏都會負責的你大可放心’的表情,然後也火速離開這裡。
靜靜的花園裡,此時隻剩下秋晏和檀伽,不遠處也不再有大家說話的聲音。
這會兒,誰都睡下了。
秋晏從花壇邊站了起來,心情有點緊張,她看著檀伽緩緩朝著自己走來,莫名就臉頰發燙——她想起來之前被沈師兄打斷的那個吻。
或者,檀伽見到她和沈師兄大晚上單獨在一起,會不會誤會了什麼,檀伽吃醋了嗎?
秋晏想到檀伽吃醋,臉就有些紅,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樂。
檀伽那麼直球,她也不能服輸!
秋晏往檀伽麵前一蹦,直接拉起檀伽的手就往回走,她一本正經地說道:“檀伽你不要吃醋!我和沈師兄是純粹的師門情!”
灰蒙蒙的夜空下,月亮悄悄泄進來一縷光,落在秋晏忍不住嘴角上揚露出酒窩的小臉上。
“晏晏還會做魚湯?”檀伽悄悄換了手勢,與她十指相扣,不掩語氣裡的柔和。
秋晏臉紅紅的,立刻秒懂了檀伽的意思,她踮起腳尖,附在檀伽耳邊,聲音難免有幾分嬌憨羞澀:“等我做了,第一碗給姐姐,第二碗給你!”
檀伽笑了起來,他另一隻手拉著秋晏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有什麼變化?”
秋晏老實巴交地眨了眨眼:“一如既往的硬啊!”
檀伽:“……”
他看著秋晏,八歲之時看到的那些畫冊上的內容難免都映入腦中。
秋晏的手按了按檀伽的肚子,十分讚同自己的判斷。
檀伽卻按住了她亂動的手,臉上飛上紅暈,他沒吭聲,隻是垂著的臉上,鮮紅的朱砂印紅得發黑。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喜歡摸麼?”
秋晏臉也紅紅的,“……喜歡。”
檀伽低低笑出了聲。
秋晏卻是在想,等檀伽的肚子恢複之後,這腰該有多好摸呀!
檀伽將秋晏送到了房門口,離開之前,他又貼了貼秋晏的額頭,又蹭了蹭她的鼻子,親了親她的唇,才是看著她回了房間。
等秋晏回去後,檀伽在院子裡站了會兒。
此時院子裡空無一人,他慢吞吞地往回走。
快到廂房那裡時,妙悟尊者就‘湊巧’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挺著肚子,靠在門口,布了結界隔絕了聲音。
“怎麼樣?和師叔改修歡喜禪?”妙悟尊者不知道第多少次‘諄諄善誘’。
檀伽摸了摸肚子,道:“不必了。”
妙悟尊者還想多說什麼,檀伽隻給了他一個‘你打不過我不要再廢話’的表情。
他的桃花眼裡充滿可惜,摸了摸鼻子後,長歎一口氣。
……
秋晏一晚上都像是一隻蠶,在床上扭了扭去,腦子裡全是親親檀伽親親自己的樣子,她拿著被子蒙臉,心想,他們是在談戀愛吧?!
她也是第一次談戀愛,都沒有經驗可以遵循。
也不知道彆人談戀愛是不是這個樣子的。
早知道會穿書,她就多看幾本正常小甜餅的書,不看什麼狗屁追妻火葬場,再不濟也得多看兩部偶像劇。
可是轉念一想,要不是看這本書,她也不會遇見檀伽呀!
秋晏蒙在被子下的臉笑得眉眼彎彎,而且,他們也不是普通人,沒辦法遵循,他們可是修仙人!
因為實在睡不著,就扭來扭去的。
秋晴原本就是假寐,見到妹妹回來後就一直像一條靈活的蟲子扭來扭去,實在憋不住,笑出了聲,轉過身麵朝秋晏。
“晏晏扭得阿姐都睡不著了。”
秋晏一下翻身窩進了秋晴懷裡,“姐姐。”
“在想檀伽?”秋晴也憋不住好奇,湊過去小聲問道。
秋晏就笑,不好意思說,就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