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何的腦殼很暈, 腦門很痛，耳朵裡都是‘嘰嘰嘰嘰’的聲音，很炸。
他趕緊揪住了小鳳凰, 語氣都有種求姑奶奶的語氣, “咱們先渡過這一次難關再啄, 你家兩位姑奶奶進去了，咱們去找她們！”
那隻小鳳凰極有靈氣，又因為和沈星何契約了的關係, 對於他心裡的想法很清楚, 一聽到秋晴和秋晏進了這山洞裡, 它就著急了，豆豆眼瞪大了一點，一下從沈星何手裡跳下來。
沈星何看著那小鳳凰胖墩墩的身體靈活地跳在地上, 撲棱著翅膀, 左聞聞，右聞聞，最終衝進了九個山洞裡的第六個山洞。
他趕緊跟了上去。
山洞裡到處都是腐臭的味道, 地上是厚厚的一層粘稠的血液，新鮮的不新鮮的血液都粘稠地落在地上, 腳踩上去滑膩無比。
小鳳凰腿短, 到了裡麵，血液粘稠得越發厲害, 它又太胖, 沒辦法撲棱起來，隻好扭頭，豆豆眼可憐巴巴地看著沈星何。
沈星何一把撈起小鳳凰，顧不上給它擦洗, 一直往前行，終於，前麵沒有路了——就像是斷崖，前方是空洞洞的深淵，深淵下方一片漆黑，望不到儘頭。
“嘰嘰嘰嘰嘰嘰！”小鳳凰揮舞著小翅膀朝著深淵下方指。
沈星何莫名聽懂了它的意思，“秋晏和秋晴在下麵，對麼？”
小鳳凰的豆豆眼黑漆漆的，它用力點了一下頭。
沈星何二話不說，召出沈家劍，帶著小鳳凰就往下衝。
……
“姐姐，姐姐！”
秋晏跪坐在地上，臉上都是擔心和著急，一邊拍了拍秋晴的臉頰，一邊朝著四周看過去。
剛才她們一共穿過了兩個山洞，一個，是最先進來的山洞，另一個，是九選一山洞，她憑借身體裡隱隱的靈力直覺選了第六個山洞。
第六個山洞的最末端是一處斷崖。
她與姐姐從斷崖上往下飛，穿過一片儘是魔氣的魔氣林。
這種魔氣林對於她來說不成問題，但是姐姐落入沒多久就昏迷了過去，她抱著姐姐往下落到了這一片平地上。
平地上除了她和姐姐，沒有被人，地上依舊是粘稠的血漿，比任何地方都要多，血腥味極為濃重，在正前方有一個血水池，池子裡豎立著一塊半人高的被鮮血染紅了的不再發出幽藍色光澤的魔靈石。
那塊魔靈石如鮮血一樣，發出赤紅色的光，魔氣從‘變質了’的魔靈石裡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斷崖下方一直到這一塊平地上的魔氣都像是這塊魔靈石生出來的。
秋晏腦子裡忽然就想起了當時她娘女君給她看的幻境裡，那位靈神族被稱為燼山靈主的女子見到她娘後沒多久就死了，死之前就囑咐她娘將她死後所化的魔靈石吸收掉。
再後來幻境裡的畫麵就到了燼山靈主化作了魔靈石，那些靈神族的侍女們或者是仆人們在催促著她娘吸收魔靈石，當時紛亂的人聲裡有一個人是這麼喊的——
“女君，快點吸收靈主的石頭，不能再落到魔族手裡了，嗚嗚嗚嗚嗚，女君如今是神族最後一個人了，若是女君也出事了，我們怎麼辦啊啊？”
不能再落到魔族手裡，魔族的確是需要魔靈石的，先前她以為隻是因為魔靈石裡有靈力的關係，但現在看來，有更深的原因。
而且，後來她遇見苟延殘喘的她娘的時候，娘也告訴她，等到她死後，就將娘所化的魔靈石吸收掉。
秋晏回憶著這些，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正在將這些細碎的線索拚湊成一張完整的圖。
她想著，自己是不能死的，起碼不能‘正常地死’，因為‘正常地死’的話，最後她也會變成一塊魔靈石，如果落到魔族手裡……反正是不能落到他們手裡。
可靈神族的鮮血靈力卻是魔族的死對頭，能夠殺了他們。
那麼又有新的問題了，她一個人身上的血再多，也就這麼多，所以不能做出傻乎乎地放血殺魔的蠢事，那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秋晏伸出手，看著自己破損的掌心，那是剛才自己劃破的，此時已經結痂了，很疼，她還清楚地記得剛才血流出來的樣子。
“係統，我現在的兩大主線任務進度怎麼樣了？關於姐姐的那個，愛□□業雙豐收，逆襲飛升那個……”
秋晏忽然在心裡輕聲問係統，她總覺得，自己時間不夠了。
阻止檀伽以身殉道這個任務，秋晏忽然覺得或許和姐姐那個任務是衝突的。
雖然她詢問了係統，但是，她一點不指望這好像死了的係統會回答自己。
“任務進度百分之六十，其他我不能告知宿主，不過……”係統機械般的聲音聽起來依舊那麼欠揍。
秋晏的心都提起來了，忙了這麼久，任務才完成一半多？
“不過什麼？”
“我可以告訴宿主，任務完成的進度，不以花費的時間計算。”係統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沒有感情。
秋晏皺眉，這是在告訴她，有的任務，很久才能完成，有的，瞬間就可以完成？
“原來是這樣！”
“晏晏，你在說什麼？”
秋晴的頭很痛，睜開眼就聽到了身旁妹妹輕聲驚呼的聲音，她皺著眉頭按著額心朝她看過去。
“姐姐，你醒了！”秋晏收回神思，臉上一下子笑起來，兩個酒窩甜甜的，然後她想到什麼，兩道眉毛又瞬間倒八字，問道：“姐姐，你身體哪裡有不舒服麼？有沒有中魔氣的那種不受控製或者怎麼樣的感覺？”
秋晴坐了起來，她身下是粘膩的血水，她今天穿的是沈星何做的那件白色竹葉裙擺裙，此時裙擺上都沾滿了血了。
低頭看的時候，秋晴心裡有些惋惜，但她很快振作精神，站起來，握緊了手裡的滅凰劍，回答秋晏：“除了有些頭暈之外，沒有其他的感覺。”
秋晏想著，姐姐雖然繼承的都是她們的爹鳳君的血脈，但怎麼說娘也是女君，應該也是不怕魔氣的，鬆了口氣。
“按照沈師兄說的，守護魔核的是有魔主的，但是現在這裡隻有這塊魔核，晏晏？”秋晴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說完這話就看向秋晏，等待著秋晏能解答。
“我也不知道，斷崖儘頭就是這裡，沒有彆的路了，這裡的魔氣確實比其他地方都要厚重。”
秋晏也握緊了手裡的劍，與秋晴背對著說道，“那塊石頭，就是魔靈石變化的，我能感覺得到，如果那魔修說的沒錯的話，這就是魔核。”
隻有魔核，卻沒有守護的魔主。
這不對。
秋晏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她環視四周，看著蔓過腳踝的腥臭深紅的血液，哪裡不對。
“姐姐，天佛門的護體功法，反彈那個，用全身的靈力保護好自己。”她偏頭小聲對秋晴說道，握緊了手裡的劍。
秋晴應聲，“晏晏你也一樣！”
秋晏接著看向魔核，抬起了受傷的那隻沾著血的手。
這裡太安靜了，安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直到她聽到了頭頂上方傳來的重物落下呼嘯著風聲的聲音。
秋晏和秋晴同時抬頭，看到了像是死豬一樣毫無知覺往下沉落的沈師兄。
“大師兄！”秋晴的反應比秋晏更快一步，一下飛身起來去接沈星何。
可就在這時候，秋晏的餘光非常清晰地看到那些到她腳踝的血液忽然滾動了一下，就像是水煮沸的一瞬間冒出的泡，她的劍一下子就刺了出去，同時飛身往上，高喊一聲，“姐姐小心！”
接住沈星何的秋晴單手摟住沈星何，另一隻手握緊了滅凰劍反手朝著身後擋去。
她急速落下，帶著沈星何到了一邊。
剛才那一劍雖然格擋住了，但是秋晴被那餘力直接震得差點沒站穩，甚至握劍的手都顫了一下，虎口發疼。
“姐姐，看看沈師兄怎麼樣了，把他叫醒！”
秋晏擋在了秋晴和沈星何麵前，她看著地上蔓延著的那些血一點一點彙聚到魔核旁邊，快速地堆積成人形，然後，在最層覆上了一層黑色的鱗甲。
臉上也不例外。
隻是，那覆著黑色鱗甲的那張臉很快開始變化，一點一點露出人的皮膚顏色，那五官也逐漸清晰起來——那張臉赫然又他娘的是衛拂青的臉。
那張臉上的神色卻比任何一個秋晏見過的‘衛拂青’都要陰冷，那種渾身散發出的血腥陰毒的味道令人作嘔，就連假裝的居高臨下的冷漠都沒有再偽裝了。
他看著秋晏，上下打量秋晏，就和那一次外海域魔族的桃花島上那個‘魔主’打量秋晏的眼神如出一轍。
“做吾的魔後，以你靈神族的血生出吾的子嗣。”魔主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那舌頭是黑色的，像是蛇信子一樣刮過嘴唇，看起來異常可怖，“如此，吾放過其他人。”
秋晏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警惕至極，但是心裡卻也無語死了，這魔主是不是有病，做大做強就想著生孩子，他這麼喜歡生怎麼不去喝魔靈水自己生個夠？！
做他魔後，還不如做塊魔靈石，好歹無痛無覺了！
秋晏嚴肅拒絕：“不了，我已經名花有主了，你晚了一步。”
說完這話，秋晏就觀察著這魔主，就是地上那些黑血凝結成的人形，他其實不算人，隻是披著一層仿造的人皮，而他的腳上……是的，她沒看錯，這魔主的腳上有一條類似血管一樣的東西，黏附在魔核上麵。
所以，不是魔主要時代守護魔核，還有一種可能是，魔主離不開魔核，她娘沒有給她看的幻境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或許這魔主搞出來的這些事還有可能是為了脫離魔核獲得自由。
那魔主怔了一下，是真沒想到秋晏會是這樣的回答。
身後的秋晴聽到秋晏這回答也是愣了一下，但是熟知秋晏的她知道這是妹妹在拖延時間。
空氣裡都是凝滯的魔氣，這魔氣壓製著靈力的流動，一會兒打起架來很費勁。
秋晴一著急，見剛才那兩聲沒有喚醒沈師兄，直接急得抬手啪啪就兩巴掌呼了上去，“大師兄，醒醒！”
沈星何是被秋晴的巴掌呼醒的，那兩巴掌是真的用了吃奶的力氣，他那張英俊的臉上都留下了兩個鮮紅的巴掌印，瞬間就腫了起來。
原本好看的燕子眸這會兒被擠得好像都變小了一點。
沈星何的臉疼得要命，醒來時還迷迷糊糊的。
秋晴忙問道：“大師兄，你沒事吧？”
沈星何覺得自己很有事，起碼臉很疼，胸口也很疼，他低頭一看，見那隻胖墩墩的小鳳凰的尖嘴嘬在他胸口，他的肉都被那尖嘴刺穿了！
秋晴也朝著小鳳凰看過去，就見小鳳凰的尖嘴從沈星何胸口挪開，一張嘴，呼了一嘴的黑魔氣，最後帶點火焰，然後豆豆眼一翻，暈了過去。
沈星何將小鳳凰先放回芥子囊裡，跟著秋晏就握緊了沈家劍，看向前方。
“你是當初女君阿寧和那隻死鳥生下的孩子，如今唯一負有靈神族血脈的神族，你應該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選擇，你可彆像你娘一樣，敬酒不吃吃罰酒。”
魔主的聲音冷酷陰毒，像是毒蛇一樣，說這話時，還朝著秋晴看了一眼，“真可惜，隻有你一個人繼承了靈神血脈。”
“我娘怎麼了？”秋晏觀察著四周，計算著一會兒和他打起來時如何布陣，一邊和他閒扯，反正反派都話多，反派還特彆自信喜歡講究‘既然你都要死了我都讓你死個明白’。
還有就是，地上的那些黑紅的血，好像與這魔主是連為一體的，也就是說，那血是組成他人形的一部分。
秋晏想起了自己芥子囊裡那兩大桶夾雜著爆炸符的糞球。
雲獸的糞球，是有毒的，那怎麼也得削弱一下魔主的力量吧？
“告訴你也無妨！你娘挖坑了腹部，導致無法生育，不過是滅族之人，臣服於吾，為吾誕下魔族子嗣便可過上與從前一樣的生活，但她偏不要！可你娘也不敢死，因為她死後就會化作魔靈石！而我留著她那條命，就是等著她的子嗣找到她！”
“那我可真聰明，我就找到我娘了，你是不是特彆高興？”
秋晏一本正經地接過話。
魔主：“……”
他的話都被秋晏說了，一時就沒了話。
秋晏在這瞬間忽然就從芥子囊裡掏出了兩大桶糞球，不要錢一樣一桶砸向那魔主，一桶分散砸想地上那些粘稠的黑血。
秋晴和沈星何都沒料到秋晏這一出，但急忙跟著她後退避開。
偌大的地下深坑裡發出此起彼伏爆炸的聲音，秋晏的人已經飛到高處，話都沒說開始布劍陣。
秋晴和沈星何默契十足地就屏住呼吸衝向魔核旁邊的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