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考會。
整個劍宗的擔子全壓在肩上的謝長老今日仍舊在日理萬機。
青衣伏案,執筆揮毫。
突地,謝琮筆尖一頓。
天山那位怎麼忽然對他傳音入耳?
謝琮:“仙尊可有何事?”
遠在天山梅樹下的鄔鈺:“藏林秘境,我帶隊。”
謝琮:“啊?”
他有些不敢置信,無妄仙尊一向不管外界事,更彆說當帶隊長老。
就連其餘長老都嫌麻煩,沒一個肯去的,屬實讓謝琮頭疼了許久。
鄔鈺言簡意賅:“盛昭會去。”
謝琮恍然:“這樣,我馬上給你——”
邊說邊感概,仙尊對徒弟實在太上心。
卻突然被人打斷。
有弟子從外麵跑進來:“謝長老,元清劍尊傳了口信。”
謝琮眼神示意他直說。
弟子:“劍尊說,他要當藏林秘境的帶隊長老。”
謝琮:“?”
好端端的一件麻煩差怎麼突然成了香餑餑?
謝琮犯了難,仙尊雖然對凡事都無所謂,但也不能拂人麵子。
可劍尊又不是個好惹的。
早知道方才同仙尊說快點了,謝琮後悔。
鄔鈺:“怎麼?”
謝琮:“仙尊,那什麼,就在剛剛劍尊同我說,他也要當藏林秘境的帶隊長老。”
謝琮尷尬地笑了聲:“不如這般,你們二人好好商談一二?”
他一句話就將自己撇清了乾係。
鄔鈺淡淡應了聲:“讓他過來天山見我。”
謝琮趕忙應下:“我現在就去。”
心中卻不解,仙尊與劍尊本是同門師兄弟,怎麼如今仙尊連親自去傳音入耳都不肯?還得他來轉告。
——
此時正值清晨,但因是休沐日,盛昭不用來江千舟這。
江千舟也騰出空,禦劍至天山。
江千舟走在雪中,卻不覺寒冷,心中莫名。
他出關後第一次來天山,不知山內為何會如此反常。
梅樹下。
鄔鈺靜候江千舟已久,他拂袖:“坐。”
江千舟將劍擱在桌上,微微頷首:“無妄。”
鄔鈺罕見地沒有給江千舟倒茶,隻是道:“愛徒畏寒,我引了熱泉進天山。”
江千舟皺眉:“修途重在苦字,劍修更是如此。”
“無妄,你太慣著他了。”
鄔鈺淡聲道:“以他的天賦,不須苦修,況且,難受在他身,疼的是我心。”
“是我想慣著。”
“我是他師尊,也應當慣著。”
江千舟一時啞言,有些奇特地看著鄔鈺:“你先前可不是這般性子。”
他原本以為鄔鈺是不在乎這個徒弟的,哪曾想這麼上心。
鄔鈺一字一句:“我第一次收徒,自然會做出些改變。”
說罷,他又道:“此事與你無關,莫再多言。”
江千舟一瞬冷下臉,又壓下怒氣:“好。”
“那便談談藏林秘境的事,你一向不插手宗門的事,為何此次要同我爭?”
鄔鈺:“藏林秘境,他也會去。”
鄔鈺沒有言明“他”是誰,江千舟卻一下知曉那是盛昭。
江千舟麵色難看,他之所以會想當帶隊長老,無非是想庇護盛昭一二。
本以為盛昭沒人護著,卻是他想多了。
江千舟也說不出口他也是為盛昭去帶隊的,畢竟怎麼也不如鄔鈺頂著個師尊的名頭正。
說出來就是自打臉麵。
江千舟愈想,心中鬱氣愈深。
帶著怒氣地在心中擠出兩個字:盛、昭。
下一刻,盛昭的嗓音便遠遠傳來:“嗯?你怎麼在這?”
鄔鈺同江千舟頓時轉頭看去。
青年剛起,披著件單薄的紅袍,睡眼惺忪,語氣也懶散,他合上身後的門,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中走過來。
徑直走到桌前。
鄔鈺站起身,麵上終於有了些情緒,微皺眉:“怎麼就穿這麼點?”
盛昭伸了個懶腰:“師尊。”
“待會兒我就回屋穿上。”
鄔鈺脫下自己身上的白色鶴氅,給盛昭係緊,給盛昭溫了杯熱茶。
白色鶴氅屬實有些過大,將盛昭整個人都罩住了,他縮在裡麵,露出張巴掌大的臉與半截脖頸。
顯得很是嬌小。
盛昭對著鄔鈺笑了下,捧著熱茶坐下:“多謝師尊。”
似乎是因為熱霧在臉前彌漫,讓對著鄔鈺笑的盛昭看起來有幾分乖巧。
江千舟莫名怒火更甚:“已近午時才起,懶散至極。”
盛昭轉頭去看江千舟。眼波流轉間,骨子裡的驕矜又顯出幾分。
他淡淡地勾唇一笑:“尚且不說是休沐日,我在我家睡到幾時,與你何乾?”
盛昭冷聲:“我師尊都沒說我,你管得著嗎?”
江千舟一瞬攥起拳:“放肆。”
盛昭眉梢都未動一下,他又重複一遍:“再說,你怎麼在這?”
江千舟更氣了,他冷笑:“本尊來與你師尊商量藏林秘境是他帶隊,還是本尊帶隊。”
盛昭詫異:“師尊也想帶隊嗎?”
鄔鈺頷首。
江千舟:“盛昭,你不打算同你師尊好生解釋一番?”
鄔鈺皺眉:“什麼意思?”
盛昭也好奇反問:“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