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1 / 2)

盛昭挽著袖,慢條斯理地加了些調料進湯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半垂的眼瞼透出漫不經心的意味,在黃昏的掩映下,紅衣不再明豔,反倒有一種醉人的曖昧。

江千舟不知在門外看了多久,才抬步走進來。

江千舟動作熟練,幫著打下手:“今日做的什麼?”

盛昭喂了江千舟一勺:“銀耳羹,我放了很多糖,你吃不下便不要勉強。”

江千舟低頭就著盛昭的手吃進,他品著口裡甜到嗓子眼的味道:“是挺甜的,但不勉強。”

盛昭抱怨:“你不要喝完了,那藥苦死了,我準備喝完藥的時候再吃。”

這幾日都是如此,盛昭傍晚的時候會做些吃食,有時是糕點,有時是飯菜,有時什麼都不會做,卻會叫江千舟去山下買些好吃的。

江千舟已經習慣他們二人相處的日子,安寧溫暖,他希望他與盛昭能永遠這般走下去。

江千舟冰冷的麵容隻有對著盛昭能柔和幾分,眼角含笑,帶著喜色:“我將我們二人召開道侶大典的消息吩咐下去了。”

“時日定在半月後,我已找天師算過,是個良辰吉日。”

盛昭怔了下:“好突然,你怎麼也不同我商量。”

江千舟見盛昭將羹湯盛好,便躬身去為盛昭放下衣袖:“我的錯,其餘都由著你決定。”

盛昭“哼”了聲,才有些滿意:“原諒你了,喜帖也發了嗎?”

江千舟“嗯”了聲:“天下有名有姓的人我都發了,他們不敢不給本尊的麵子,屆時定人滿為患,不會讓你委屈。”

盛昭捧起瓷碗,笑:“好。”

江千舟接過來:“我來,不要燙著了。”

盛昭跟在江千舟身後走出去,他想著事情,沒看到男人突然停下,猛地撞上了對方的後背。

江千舟的手很穩,滿到快要溢出的銀耳羹分毫未灑,他低歎:“走路也能分心。”

不等盛昭說,他又問:“你跟無妄的事呢?”

盛昭靜默良久。

久到江千舟心內不安湧起,他何曾為旁人一個動作便提心吊膽過?

鄔鈺知道此事嗎?盛昭想,應當是知曉的,但鄔鈺雖不出天山,卻曉天下萬事,更何況這事鬨得這麼大。

不管如何,他都得給自己師尊一個解釋。

盛昭:“我明日回天山一道,同我師尊說清楚。”

江千舟這才抬步往前走:“好。”

又忍不住期待他同盛昭大婚的日子。

——

盛昭一夜未眠,翌日一早就離開了元清峰,回天山的路上,卻被全宗的師兄追著問他跟江千舟的八卦。

盛昭煩不勝煩,避開他們,拐角卻碰到梨鴻。

梨鴻:“哎,彆走。”

盛昭:“那你彆問。”

梨鴻:“好,我不問。”

他們走了一會兒,梨鴻實在忍不住了:“你真的要同江千舟做道侶啊?”

盛昭:“怎麼?”

梨鴻不理解:“那種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有什麼好的?你要同他做道侶?!”

“你昏了頭吧,你自己也才弱冠出頭。”

盛昭奇異地看梨鴻一眼,頭一次有人這麼膽大,敢罵江千舟。

這話聽得盛昭渾身舒坦:“你說的有理,繼續罵。”

梨鴻便繼續:“而且江千舟那種人冷得像塊冰,你想想你之後的日子得多沒意思,你怎麼把自己送上死路?”

盛昭:“對,在理。”

梨鴻見他聽進去了,說得越發起勁:“他是有幾個臭錢,身家大部分人比不上,那也是因為他活得久。”

“但活得久,死得快啊。”

“再說你是仙尊的徒弟,要什麼沒有?稀罕他的。”梨鴻唾了聲。

他正準備繼續勸醒盛昭,前方突然有人攔住他們。

盛昭打了聲招呼:“陸師兄。”

陸井:“你真的要同劍尊——”

盛昭打斷:“打住,是真的,師兄到時記得來喝喜酒。”

梨鴻不可置信:“你方才還不是這麼說的——唔唔——”

盛昭一把捂住梨鴻的嘴,將人拖走:“那師兄我先走了。”

他在陸井失望的目光下走遠。

沒有人信盛昭跟江千舟是相愛的,先暫且不說江千舟不近人情的性子,先前盛昭又同江千舟鬨過矛盾,又有盛昭為了江千舟的劍術,天天拜訪元清峰的傳言。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二人是有利可圖才做的道侶,所有人都不信雖然有些叛逆,但平日還算乖巧的盛昭會答應這等驚世之舉。

他們寵的小師弟,不該是為了利益就犧牲自己的人。

盛昭好不容易糊弄走梨鴻,扭頭逃回了天山,他一夜未眠,麵色些微憔悴,強自打起精神叩響鄔鈺的房門。

鄔鈺沒有喊盛昭進來,隻淡聲問:“何事?”

盛昭倚著門,悶聲說:“師尊生氣了嗎?”

鄔鈺:“並未。”

盛昭還是想解釋清:“是假的。”

“我同江千舟不是那樣的關係,反正我不會同他結為道侶。”

鄔鈺嗓音淡漠:“我知曉了。”

盛昭站在門外等了許久,也未等到鄔鈺其他的問話,像是毫不關心此事深吸一口氣,轉身便走了。

鄔鈺聽著盛昭的腳步聲走遠,他就站在門邊,方才與盛昭僅一門之隔。

他向來淡漠的臉色透出些許複雜心緒,低歎一聲:“盛昭,你想做什麼……便去做罷。”

無論是複仇,還是離開他。

隻要你無礙。

盛昭回到自己的房間,房內如往日一般整潔,沒有半分塵埃。

他一頭倒在床上,困乏地閉起眼。

這幾日在元清峰他時刻緊繃著精神,夜晚都難以入眠,現在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盛昭不到片刻就陷入了夢鄉。

盛昭再醒來時已經是夜晚了,他看著天色,又躺回去,算了,這時候也不能回元清峰了。

就在天山歇息一夜罷。

而江千舟卻在等盛昭回來,他枯坐一夜,也未等到。

他為什麼沒回來?是被鄔鈺哄回去了?說得道侶還作數嗎?

江千舟皺著眉,那夜他確確實實看著無妄吻上了盛昭,他不安又怨憤,他擔心盛昭會被無妄哄騙走,又嫉恨盛昭當時乖巧地被無妄吻著。

那時的盛昭像是無論鄔鈺對他做什麼,盛昭都會同意。

江千舟愈想愈覺得那一場麵刺目得要緊,從那時起,那一吻就像一根尖細的針,紮在了江千舟的心裡,隻等發酵的那一刻。

他想不通,盛昭為什麼一聲不吭地就回天山?是因為鄔鈺嗎?

他們現在又在做什麼?

江千舟吹了一夜的風,身上披著深重的寒露,冷到徹骨,終於等到了盛昭回來。

盛昭剛到元清峰就見到滿目紅血絲的江千舟,還沒可得及問,就被對方抓著質問。

他們爆發了第一次爭吵。

盛昭甩開江千舟的手:“我為什麼不能回天山宿一晚?江千舟!你不能將我困在這,限製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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