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捂住胸口,被氣到指尖都在發顫,胸口悶疼:“我什麼時候教過你這種蠻不講理的行徑?!”
“怎麼?今夜我若是不妥協,你是想像第一次見麵時,將我殺了嗎?”
字字誅心。
臉上的痛跟心上的疼交雜地讓裴戚晏分不清,他乾巴巴地解釋:“我不會傷你。”
盛昭反問:“那你在做什麼?”
裴戚晏雙拳緊攥,忍耐到手臂青筋都硬起,垂著眸,遮住眸裡全部的晦澀,一言不發。
盛昭還在逼問:“晏七,你還記得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麼嗎?”
裴戚晏犟歸犟,還是服了軟:“我錯了,是我言而無信。”
“你不僅言而無信!”盛昭甩袖,冷聲:“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錯在了哪。”
裴戚晏啞言。
良久。
盛昭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罷了,是我識人不清,等此間事了,我親自送你回魔界。”
裴戚晏眼睜睜瞧著盛昭一步一步遠離自己,他終於忍耐不住,想著,動手罷。
堵住照玉的嘴,不讓他呼救。
蒙住照玉的眼,不讓他看清真相。
鎖住照玉的雙手雙腳,不讓他逃離自己的身邊。
裴戚晏從背後猛地環住盛昭的肩,下一瞬就準備扼住盛昭的脖頸,讓魔氣侵體,致使盛昭昏迷不醒。
在他準備動手的前一刻,裴戚晏的手被什麼滴落下的東西染濕了。
一滴又一滴。
裴戚晏手一僵,將盛昭轉回來。
抬眸就見到無聲落淚的照玉。
死死咬著唇,一點聲音都不肯發,偏偏哭得雙眼都紅了,還在撐著可有可無的麵子。
真是被裴戚晏欺負慘了。
裴戚晏啞聲,慌了:“我……你彆哭。”
盛昭眼尾都洇紅,頰邊被淚流得濕潤,還在嘴硬:“誰哭了。”
“就算我哭,也跟你沒關係。”
“你走。”
盛昭說著狠話,也在不停地吸氣,嗚嗚咽咽的,說一會兒就得停一會兒,平日的溫和連個影都沒流下,他變得狼狽,卻更加漂亮。
罵完兩個字,又受不住地抬手覆住了眼,掩耳盜鈴般地仰起頸,企圖能讓眼淚倒流。
淚滴先前從頰側滾落,彙聚在下巴尖,他一仰頭,淚流就從修長的脖頸,滾過突起的喉結。
亮晶晶一片,最後浸濕領口。
裴戚晏覺得自己真該死。
將人惹哭了,第一時間不去哄,反而想一些有的沒的,他閉了閉眸,見照玉悄無聲息地默默哭著,心疼又起。
他確實該死。
滿腦子什麼齷齪心思,他竟還想去將照玉綁起來,裴戚晏被這淚蠱昏了頭,在心底罵著自己。
裴戚晏慌亂地用指尖拭著盛昭的脖頸,輕輕擦過,指腹全是細膩又滑嫩的觸感,帶著濕意,又去蹭盛昭的頰。
徹底沒了骨氣:“照玉哥哥,你打我罵我,再扇我一把掌也好,你朝我出氣,彆哭。”
“我錯了,我不該殺人。”
“我以後不殺了,我一個人也不殺。”
裴戚晏不提還好,一提,安安靜靜的盛昭就煩躁地揮開他的手。
盛昭帶著哭腔:“你還是不懂,你還在怨我,我不準你殺人放火是一回事。”
“你反抗,去殺了彆人是另一回事,我不僅不會惱你,我還會誇你。”
“因為你保護好了你自己。”
裴戚晏瞳孔緊縮,心頭一震。
他抿了抿唇,不語。
“小晏七,我氣得從始至終隻有一件事。”盛昭一字一句,哽咽著說:“是你欺我、瞞我,從一開始就滿口謊言。”
“對我沒有半句真話。”
“我當真這麼好騙嗎?”盛昭掩著麵俯下身,難堪地深吸一口氣:“我在你心裡,是不是很蠢?”
“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修,妄圖去教會一個魔族什麼叫仁義道德。”
“他究竟是有多傻,才會去想拯救一個魔族。”
“哈——”盛昭輕笑了聲,眼淚從指縫裡滴下:“你想得沒錯,我被你愚弄到現在。”
“確實是個傻子。”
每一句,甚至每一個字,都踩對了裴戚晏的所有想法,他啞口無言,難堪地張不開口。
全身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