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鴻眼神出現幾分為難,咬牙道:“我陪你。”
片刻後,盛昭就知曉黎鴻為何如此為難了,因為這一路上,隻要盛昭遇見上劍宗的弟子,不是閒言碎語便是一陣尷尬的安靜。
盛昭走了一個多時辰,未曾同任何一個眼熟的師兄寒暄過,他們無一不漠視了他,就好像他們沒有這個小師弟,劍宗裡沒有盛昭這個人。
這個後果,盛昭早已預料過。
他丟了劍宗的麵子,名聲差到這個份上,盛昭也沒指望過他還能跟那些師兄們回到從前,當做無事發生。
可到底是疼了他五年的師兄們。
盛昭說不心寒,那就是個笑話。
他指尖被自己掐得生疼,神色冷硬。
黎鴻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忍不住道:“師兄還藏了幾壇子酒,要不帶你去偷喝幾口?”
“先說好啊,我是一口都不能碰,我師尊要是聞出來,小師弟啊,明兒個你就見不著你黎鴻師兄了。”
盛昭力道稍鬆,被黎鴻逗得浮現出幾分笑意:“算了,我一個人喝那多無趣。”
黎鴻拍了拍盛昭的肩,雙手揉亂了盛昭的發,笑眯眯的:“你猜,那幾壇酒被師兄藏到了哪?”
盛昭心底嫌他煩,還是乖乖地仰臉問:“哪?”
黎鴻放低嗓音:“正殿門前那棵樹上。”
盛昭好笑:“可以啊黎鴻。”
黎鴻捏了捏盛昭的兩邊臉:“叫師兄!”
他捏完,又道:“你要是心裡難受了,你就自個去翻來喝,喝多少,師兄給你補回多少。”
“那裡的酒,永遠都不會被你喝空。”
盛昭跟黎鴻認真的視線對上,眉梢重新揚起來,笑著應下:“好。”
.
江千舟一走,元清峰相當於無主之地。
盛昭與黎鴻徑直進了去。
今日是陸井守的門。
盛昭與他擦肩而過時,被叫住了。
陸井:“小師弟?”
盛昭腳步一頓,對上麵色一向嚴峻的陸井,淡淡道:“陸師兄。”
他們已幾月未見,從前在劍宗的時候尚不明顯,如今,陸井早已明晰,他跟盛昭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可能會守一輩子的門,永生都觸及不到盛昭能跟仙尊與魔尊談笑風生的那個層麵。
但,
陸井:“劍尊現下不在峰內。”
盛昭笑笑:“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來尋你們元清峰的鬱仙君。”
他說罷,擺擺手:“師兄,我走了。”
陸井低聲應下。
但不妨礙,他是盛昭的師兄。
盛昭走時麵上帶了些笑,手也鬆了下來,他到底在元清峰住了十幾年,鬱安易的住處他還是記得的。
盛昭熟門熟路走到了那處占地不小的洞府,修士的洞府一般都會在入口處下禁製,隻有得到主人家的允許才能進出,可奇藝的是,盛昭暢通無阻,這禁製與他而言如同無物。
黎鴻被禁製攔下,無法,隻好在外等盛昭出來。
洞府內同主,清雅乾淨,仙霧繚繞。
半分不像主人閉關百年一出關就被趕出宗門的落塵模樣。
鬱安易為了迎盛昭,裡裡外外都清掃布置了個遍,禁製也對盛昭除了,費了不小心思。
百年前的他,哪曾想到今日,他覺得隻要盛昭來一小會兒,都算他這洞府蓬蓽生輝。
鬱安易見到盛昭時,正在燃著香爐,他手下一頓,“你來了。”
他以為盛昭會晾他個幾日。
盛昭溫聲調侃:“仙君這有我的位置嗎?”
鬱安易垂眸:“有的。”
鬱安易指了指主臥:“主人可以先告訴我你的喜好,我都安排進去。”
盛昭挑眉:“你呢?”
鬱安易吸了口氣,忍著心中羞赧:“我在一旁放了個小榻。”
鬱安易也不知怎麼,他一想到能跟盛昭共處一室,仿佛又回到萬蠱窟裡,照玉躺在他懷裡的時候,又香又軟。
他在褻瀆他的神。
鬱安易本該是惶恐唾棄,但因他的神明變了個人,他對著盛昭,那些**又控製不住地放大,他臣服,是為了得到更多。
鬱安易遷就退讓到這個地步上了,盛昭仍然神色自若,淡淡應了聲。
他真應了“主人”二字般,毫不客氣地坐在主位上。
“之前我說江千舟閉關思過崖時,你緣何不驚訝,你早就知曉此事?”盛昭眉眼沉沉,卻是在笑著問。
鬱安易頷首。
盛昭了然:“你隻是不知曉,他閉的是死關,如今有沒有出思過崖?”
鬱安易再頷首。
盛昭揣測人心至極致,鬱安易隻不過點了兩次頭,他將一切都猜到了。
他沉寂了很久,笑容也在麵上消失。
“江千舟到底是劍宗的劍尊,他閉關思過崖,定是要向謝長老亦或者我師尊請示的。”
“江千舟不會單獨同你說,那麼,當日你也在場?”
謝長老對他態度一如既往,若是他見到江千舟崩潰至極懇求去思過崖的模樣,方才長老會上,定會對盛昭打破砂鍋問到底。
可謝長老沒有。
當日在場的是鄔鈺。
鬱安易不知曉盛昭為什麼要問這些事,他本以為盛昭對當日之事了如指掌,畢竟無妄仙尊是從頭至尾都在場的。
盛昭來尋他問,卻不去尋仙尊問,這是為何?
盛昭不等鬱安易回答,一字一句地問:“是我師尊逐你出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