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 / 2)

迷色是菀城這座二線城市裡較為出名的夜店。

管奕深白天幫物流公司送完貨,晚上會準時來這裡看場,說得氣派,其實就是保安。

距離他高三輟學已經過去四年,因為沒有學曆,想拿高工資,要麼乾臟活累活,要麼就隻能在這種龍蛇混雜之地謀生。

今天本該是管奕深值班,他一早到了更衣室,卻隻像個石塑一樣呆坐在長凳上。

假已經請好,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完全是因為一個厭惡無比又不可抗衡的渣滓。

四下無人,秒針推進的每一下動靜,都好像重錘敲在心尖。

他使勁抹了把臉,神態中是掩不住的疲憊,從褲兜裡掏出自己的雜牌手機。

拇指滑動,點開短信界麵,盯著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雙唇幾乎抿成直線。

熒白屏幕上,漆黑的字體顯得如此紮眼——

【我昨天去醫院看你媽了,302病房是吧?她現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要是有誰不小心拔了呼吸機,恐怕連求救都喊不出來】

【你如果敢動我媽,我就是坐牢,也要送你見閻王】

【二十萬,周六送到我手裡,你要是不給,看我敢不敢】

【祁梁哲,你就是個雜碎】

【誰教你這麼和你老子說話的,管沛恩那個賤|人?以為逃到菀城我就找不到你們了?做夢!她這輩子也彆想擺脫我,活該伺候我!還有你,兒子孝敬老子,天經地義】

下麵的話管奕深沒心情再回看了,一個紅眼的賭徒,除了千方百計弄錢,不會再講什麼道德廉恥。

他和媽媽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穩日子,沒想到,這個瘋子還是追了過來。

管奕深提出卡裡所有錢,也才不過十萬,還是他起早貪黑攢出來的醫藥費,醫院那邊催了好幾趟,再拖下去就不得不停止治療了。

管奕深當然不甘心被祁梁哲搶走,可他了解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一旦斷了賭資,逼急了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他不能拿媽媽的命去冒險。

更何況祁梁哲把他的信息都摸透了,直接約了今晚十點在迷色見麵。

逃?顯然不現實。

從記事起,管奕深就跟著媽媽搬過七八次

家,但不幸的是,每次都會被那個男人找上門來,先一頓毒打,再把財產一通搜刮。

報警根本沒用,最多批評教育一番,或者拘留幾個月,等他放出來了,依然會像鬼一樣纏著不放。

原本外公外婆留了不少家底,可隨著祁梁哲一次次搶劫,他和媽媽的日子越過越差。

小時候他們住的還是高檔小區,等到四年前實在忍受不了逃來菀城,母子倆隻能擠在不到四十平的老公寓裡。

媽媽彈得一手好鋼琴,曾經光靠給有錢人家的小姐授課就能拿到不菲的工資,可惜,某次爭執中被祁梁哲害得手關節永久性損傷,失去了唯一的優勢。

若非如此,像她那樣蕙質蘭心又柔柔弱弱的女性,怎麼可能淪落到一人打三份工,最後勞累過度從樓梯滾落,變成植物人。

媽媽成長於高知分子家庭,即便管奕深再怎麼強烈要求,也不允許他停下學業,之所以拚命賺錢,就是為了攢學費,讓兒子有機會再回到校園上課。

然而,這個艱難過活的兩口之家最終還是被飛來橫禍擊垮了。

媽媽住院以後,管奕深賣掉曾經的公寓,搬到十幾平米的閣樓,也開始沒了命地打工。

白天送貨,晚上看場,擠出來的時間還要去做些發傳單,洗盤子的零碎活兒。

他才二十二歲,正值一個應屆畢業生雄心勃勃大展拳腳的年紀,生活卻隻剩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

而這黑暗的根源,全得歸咎於祁梁哲這個敗類!

想到這裡,管奕深重重呼吸,揉了揉眉心,帥氣英挺的麵龐灰霾滿布。

牆壁上掛的鐘指向九點五十,手機另一頭已經打電話催了三四次。

費了好大勁,才遏製住那股想和對方同歸於儘的戾氣。

從儲物櫃裡拿出一個黑包,裡麵裝著的,是他辛苦大半年才掙到的十萬塊。

管奕深緊緊攥在手裡,直到這一刻,想的都是如果把短信和錢作為證據,能不能以敲詐勒索的罪名將祁梁哲送進監獄。

可媽媽怎麼辦?她現在昏迷不醒,根本離不開醫療設備。

但凡計劃失敗,被祁梁哲逃脫法律製裁,他隻會更加瘋狂地施加暴力。

早就長大的管奕深當然不怵,卻沒法保證時時刻刻都能

守在媽媽身邊。

就這麼遲疑著,來到了約定好的包廂前。

隔著門板,似乎聽到裡麵傳來把酒言歡的動靜。

怎麼回事?祁梁哲不是一個人來的?

眉頭皺起,猛力推開門,包廂裡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管奕深一眼就看到那個貫穿童年所有噩夢的男人,四年不見,祁梁哲好像老得更多了。

也是,賭徒向來日夜顛倒,即便哪天猝死在賭桌上,也不出奇。

令他不解的是,祁梁哲此刻竟低頭哈腰地站在原地,滿臉堆笑,全然討好的模樣。

而正中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禿頭大肚腩,一看便是暴發戶的油膩男人。

男人見他進了門,渾濁的眼刷的一下點亮,目光死死黏過來:“這就是你兒子?果然年輕俊俏。”

祁梁哲搓著手附和:“可不嘛,才二十出頭,那婆娘彆的不說,長得是真不錯,他也算繼承了優點。”

管奕深聽著兩人的對話,陣陣惡心感泛上來,隻覺得多一句都臟了自己的耳朵。

包甩到桌上,語氣冷得掉冰碴:“十萬,我全部身家,拿了趕快滾。”

祁梁哲還沒說什麼,那禿頭倒先嘖嘖兩聲:“才十萬?老祁啊,你和我怎麼說的?二十萬分文不少,當麵還給我,怎麼還打對折了呢?”

管奕深喉嚨一緊,明白了對方債主的身份。

敢放貸給賭徒,大多都有些黑色背景,其危險程度遠非過往打交道的小混混能比的。

也難怪祁梁哲如此卑躬屈膝。

果然,對方一發難,他瞬間變臉,滿目凶相就要嗬斥管奕深,禿頭卻揮了揮手,不懷好意地笑笑。

“不過你這兒子長得有模有樣,我挺喜歡,這樣吧,你讓他代你罰酒三杯,剩下的十萬塊,咱們就一筆勾銷。”

祁梁哲感恩戴德,立馬高聲訓道:“沒聽到王總說什麼?還不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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