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新長長舒了口氣,仿佛總算能卸下壓在肩上許久的重擔,整個人都鬆泛開來。
下一秒,竟毫無預兆地單膝跪地,握住管奕深垂放身側的手。
他條件反射想抽離,卻遲了一拍,被牢牢摁住。
方永新抬起下頷,微微仰視,眼中是不摻分毫作假的懇切。
“我現在什麼都告訴你,我的顧慮,我的打算,我為什麼隱瞞,還有我真的……從來都沒想過利用華瑾。”
“她的事,我的確知道得很早,並且私底下向她提出合作,一起扳倒邱學遠,對於這個,我一直瞞著你,很抱歉。後來合作取消,我其實猜到她要做什麼,但是我出於報複邱家的私心,沒有阻止,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長卷的睫毛垂下,眼瞼壓低,從那張瘦削卻仍不減清俊的臉上,管奕深看到再真摯不過的歉意。
他閉上眼,不願再看,如清泉浸潤過的嗓音,卻又無孔不入地鑽進耳朵裡。
“直到你罵我,說我沒有良心,說我狼心狗肺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
“如果我能早一點把那個人引出來,或許華瑾也不會選擇玉石俱焚。”
“你怪我,打我,罵我,怎麼都行,就是彆離開我……”
好像那是幅完全接受不了的畫麵,方永新說著,尾音帶上了微末的顫抖,攥握著管奕深的力道愈發加重。
然而,許久都得不到回應,薄唇漸漸抿起,情緒陷入不可自抑的低迷。
“你還記得這個嗎?”方永新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將手腕遞到他麵前,白皙勻稱的骨節上,戴著一隻纖薄而輕巧的金鐲子。
熟悉的古樸顏色,不消一秒,便牢牢攫住了管奕深的目光,眼波瞬間泛起波瀾,漣漪蕩開。
“你說過,這是你留在我身上,屬於你的印記,我沒有摘下來,我一直都沒有摘下來。”
仿佛將這當成佐證他真心的證據,殷切的渴盼,通過語氣如實傳遞過來。
“從今往後,我也一定會信守我做過的每一個承諾。”
“所以,回到我身邊好嗎?我不會再騙你,絕對絕對,不會再騙你。”
他的誓言那麼好聽,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去相信,他的表情那麼誠懇,讓人根本提不起任何的懷疑。
他又這麼單膝跪在腳邊,擺明了不得到答案絕不起身,分毫沒打算退卻。
管奕深整個人僵硬得不行,喉結幾番滾動,頂著灼灼注目,終於扭過頭,夾雜著哭腔的嗓音喃喃。
“你乾嘛……你到底要乾嘛啊方永新?”
明明他都看透了,這是段建立在謊言之上,切忌重蹈覆轍的關係。
明明他都已經認清了,他或許不該恨方永新,但若不想再被玩弄,最好的選擇就是遠離。
可為什麼,這個男人總不肯順他的心意,非要找上門,步步緊逼?
能不能彆說了?能不能不要再糾纏了?
他是真的會心軟,會動搖,會懷疑自己的決定。
可他不想再當傻子,他也不想再將自己置於隨時可能又被撇開的險境。
瞳孔四下晃動,伴著事實揭露後的衝擊,思維徹底卷入了洶湧撕扯的漩渦裡。
直至麵頰覆上手掌溫熱的力度,眸色一凝,想要推開對方之前,闖入視野的那抹金黃色澤,卻瞬間卡住他的動作。
恍惚的一秒鐘,他想起自己給方永新戴上鐲子時,那般慎重與期許的心情,仿佛就在昨日。
他們究竟是如何成了今天的樣子?
下一秒,薄軟的唇輕輕落在額頭。
脊背緊緊繃直,拒絕還是接受,無論哪一個,此刻,都找不出百分百支撐的理由。
方永新好似受到鼓勵,親吻一路往下,點點滴滴,滑過眉心,鼻梁,最終,顫抖著呼吸,印在那對微涼的唇瓣之上。
眸色猛地一震,管奕深終於找回神智,然而同一時刻,方永新亦好像打開了某道開關,撫著麵頰的手改往脖頸探去,空出來的另一條臂膀環上腰肢,共同發力,將這個吻加深為濃烈,癡纏與視若珍寶的柔情。
瞳仁一點點擴散,脊骨卻反而發軟,鼻息皆被裹挾著紊亂。
方永新的溫柔,又開始像一張綿密的網一般籠罩過來,將他包裹,寸寸收攏,囚困其中。
而他,似乎已經找不到掙脫的借口。
作者有話要說:小方洗白進度百分之五十~
彆看好像差不多快成功了,但他其實還給自己挖了個巨大的坑,馬上就要往下跳了,唉,媳婦不是那麼好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