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盛衍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冷冷地把對方抵在牆上,小臂橫在胸前,攥著領子的細長指節一點一點收緊,襯衣領口就在對方脖頸上越嵌越深,勒得喘不過氣,想掙紮又動彈不得,隻能無力地向旁人送來眼神求助。
然而旁邊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又驚又懼。
雖然他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一些盛衍在校外的傳聞,但從來沒人見過他在校內打架,也就更沒人見過這個平日裡性格還算隨和好說話的傳說中的校霸如此冷戾漠然的一麵。
就像是平日裡懶洋洋趴著的豹子突然被踩了尾巴,然後瞬間覺醒獵殺一樣。
可是他們踩他什麼尾巴了?
他們剛才不是一直在說秦子規嗎?
秦子規不是和盛衍鬨掰了嗎?
盛衍平時一口一個最討厭的不就是秦子規嗎?
那按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邏輯,盛衍不加入他們就算了,怎麼還打上了呢?!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旁邊那人終於反應過來,衝上來就準備勸架:“彆打了彆打了,大家都是一家......”
然後就被盛衍冷冷一眼瞪在了原地,緊閉上了雙唇。
盛衍也冷漠收回視線,看了眼牆上臉已經快漲成豬肝色的某人,鬆開指節,垂下了手。
那人立馬貼著牆壁無力滑下,一屁股坐上衛生間布滿水漬的地麵,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起廁所的味道,滿臉驚魂未定,形容狼狽至極。
盛衍雙手插兜,垂眸看向他:“付贇,你酸秦子規酸了這麼多年了,有意思嗎?”
叫做付贇的男生聞言抬起頭,漲紅著臉,忿忿道:“誰酸他了?我剛說的哪句話不是實話?他是不是沒爹沒媽?他是不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他是不是一天到晚假正經?他是不是自己在外麵吃醋打架?怎麼,許他做還不許人說了?”
“嗯,你說得對。”盛衍點點頭,“所以你是個傻逼。”
付贇:“??”
盛衍隨意一挑眉:“怎麼,許你傻逼還不許我說啦?你小時候就天天跟著那個胖虎嘲笑秦子規沒爹沒媽,怎麼嘲笑了這麼多年,人家秦子規還是處處都比你這個有爹有媽的強呢?是因為你爸你媽兩個大A小a高智商知識分子不幸抽中四分之一的概率生出了你這麼一個小a小a的弱智嗎?”
盛衍的生物實在不怎麼好,但拿來嘲諷付贇還是綽綽有餘。
這個付贇小時候是和盛衍秦子規他們在同一個機關單位家屬院長大的,因為打小成績就不錯,偏偏秦子規成績比他更不錯,於是處處想模仿,卻處處被碾壓,就一路從機關小學被碾壓到了實外高中部,還非要處處跟著學。
結果學到後麵,秦子規年級第一去了一班,付贇因為成績逐漸跟不上隻能去了四班,秦子規成了白襯衣男神,付贇就成了愛穿白襯衣的男生。
自己也不覺得是個笑話。
盛衍瞟了一眼付贇鼻梁上那架秦子規同款銀邊眼鏡框,冷笑一聲:“有沒有人給你說過鼻梁塌的人戴大框眼鏡看上去會很像長江中下遊平原。”
“......”
你才長江中下遊平原!
付贇實在忍不住了:“盛衍你到底什麼意思?平時最討厭秦子規的是你吧?天天找他麻煩的是你吧?現在又在這兒裝什麼好人?!”
“誰說我裝好人了?我跟秦子規什麼關係,你跟秦子規什麼關係?我們能一樣?而且秦子規是我罩著的人,我討厭他煩他罵他是我的事,但你就不行。所以今天這種話,我以後聽到一次,揍你一次,揍到你老實為止。聽明白了嗎?”
盛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淩厲的五官顯出極強的攻擊性,整個人看上去囂張至極。
而本來攥著領口癱坐在牆角的付贇,看向他的神情突然變成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和不甘心:“盛衍,你一天到晚就是這麼欺負同學的嗎?我就說了幾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就非得打死我嗎?”
盛衍抬了下眉。
什麼玩意兒,他剛才有這麼說嗎?
付贇鼻翼微張,看上去快哭了:“我知道我說的話不太合適,可是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還要見我一次打一次,有必要嗎?你仗著你家有錢可以胡作非為欺淩同學嗎?!”
盛衍:“??”
他剛說的是見一次打一次嗎?
而且付贇這是什麼表情?
怎麼那麼那麼像情深深雨濛濛裡要找孩子的可雲?
難道他剛才那一下把付贇腦子弄壞了?
沒有啊,他心裡有數,一直收著力的啊。
還有旁邊這人又是什麼眼神,怎麼看著自己身後一臉呆滯,嘴巴還顫顫巍巍,像是想叫“黃......”
黃?!
盛衍反應過來,瞬間回頭。
果然看見黃書良正站在廁所門口,胸口起伏,大口喘氣,頭頂冒煙,看上去是在試圖努力壓住火氣,不讓自己發泄出來,然而最終沒有壓住,還是忍無可忍地發出了一聲怒吼:“盛衍!你居然還敢欺負同學?!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你看看付贇這麼可憐的樣子,你忍心嗎?!”
盛衍:“???”
付贇哪兒可憐啦?!
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還不夠刻薄惡毒嗎?!
盛衍剛想開口,旁邊的付贇就扶著牆站起來了,低著頭,小聲道:“老師,這事也不完全怪盛衍,是我最開始說話沒注意......”
“說話沒注意他也不能打人啊!”黃書良怒不可遏。
付贇聲音很低:“沒打幾下,打得不疼。”
“打得不疼就不是打了?!付贇你這孩子就是脾氣太好太老實,所以才容易被人欺負!”黃書良恨鐵不成鋼。
盛衍:“???”
什麼叫沒打幾下?
他根本就沒打。
就是嚇唬了一下而已,而且很注意力道了。
他無語開口:“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不是他說的那樣是哪樣?”不等盛衍說完,黃書良就一聲斥吼,“我都親眼看到了,你把人付贇堵在牆角,把好端端一個大男生都被逼得快哭了,你還要怎麼狡辯?!”
你來之前他可沒哭。
盛衍當了一輩子直男,向來是有事說事,說不過就互相拳頭解決,誰贏了聽誰的,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一個大男人裝可憐的情況。
簡直就是直男遇上婊,架在火上烤。
再說黃書良對他本來就有偏見,衛生間裡又沒監控,旁邊另外一個男生明顯也是幫著付贇的,這麼一來他真是掰扯不清楚了。
而且他也沒興趣跟這種人掰扯,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正準備扔下一句“隨你怎麼想”就甩手走人的時候,噔噔兩聲,門框被敲了兩下。
秦子規站在門口,看向黃書良,低聲道:“主任,這事不怪盛衍,是我的問題。”
語氣聽上去有些低落,神情也不算太好。
黃書良還沒見過秦子規這樣,忙問:“這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呀?”
秦子規淡淡道:“沒什麼,就是我剛剛在外麵背單詞的時候聽到裡麵的動靜了,但是因為......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沒有及時出來阻止,所以我的問題。”
一樓的衛生間在拐角處,一側是走廊,排著高三理科班的六個教室,也就是盛衍和黃書良來的方向,另一側拐過去則是一排梧桐樹,很僻靜,經常有學生到這裡背書複習。
所以秦子規這個情況倒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什麼個人原因才會讓秦子規這個學生會會長放著裡麵有人打同學都不管?
黃書良本能地覺出不對,皺起眉:“秦子規,你聽到什麼了,展開說說。”
一旁的付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聽到了,掐緊了掌心,屏住呼吸。
秦子規則微抬起眸看了他一眼,又淡淡收回視線,默然不語。
黃書良本來就是個急性子,被他這麼一磨,急得都要起水泡了:“有什麼事你倒是說呀!老師還能不為你們主持公道不成?”
秦子規收了平日裡的高冷氣質,低垂著眉眼,眸子裡浮現出不經意的受傷和脆弱,加上他那副頂好的皮囊,看上去惹人憐愛極了,就連話都說得懂事至極:“我是擔心老師您聽了會不高興。”
“我會不高興?”
黃書良愣了愣,他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秦子規張了張嘴,像是無比艱難地做出了抉擇一樣,最後還是淡淡道:“付贇他們說我沒爹沒媽,寄人籬下,您又偏心我,所以我可能是你的私生子,盛衍氣不過,覺得他不尊重您,就沒忍住攥了下他的領子。後麵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沒聽到打架的動靜,隻聽到盛衍好像一直在和他講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