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漌卻蹙著眉直搖頭:“這樣兒可不行,一會子我回去告訴母親,請她開了庫房,給你好生添幾樣擺設。”說著她又起了興致,站起來在房裡來回走著,一時指著這裡說缺個清供瓶兒,一時又指著那裡說缺個桌屏,一時又嫌棄椅袱太舊、繡墩兒上的花樣不時興等等,把滿屋子都給指摘了一遍。
好容易她才止住了話頭,重新坐下喝了口茶,茶一入口,她便微眯著眼點了點:“這茶倒還不錯,是蒙頂石花麼?”
“應該是的。是前幾日大伯母著人送來的。”陳瀅說道,語氣有點不大確定。
陳漌便翹起一根纖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笑道:“三妹妹當真滑頭,有話也不明著說,這不就是蒙頂石花嗎,還拿彆的話來哄我。”
陳瀅很無奈,歎了口氣:“我也不懂茶,喝不出什麼來的。大姐姐問我真是白問了。”
二人正說話間,一個穿著蔥綠比甲的小丫頭走了過來,笑著稟告:“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並七姑娘來了。”
隨著話音,外頭便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雜以淩亂的腳步聲,陳漌擱下茶盞,麵上劃過了一絲譏誚,一旁的尋真則苦著臉吩咐幾個小丫頭端椅子、擺茶具,三房的四位姑娘便腳跟腳地走了進來。
三房攏共有五位姑娘,二姑娘陳湘、四姑娘陳涵並十歲的五姑娘陳清都是嫡出,另有八歲的六姑娘陳沅、七歲的七姑娘陳湄,這兩個則是庶出。此外,三房唯一的哥兒——五爺陳潯——也是姨娘所出,今年才隻兩歲。
沈氏她本是應天府推官的女兒,機緣巧合之下才嫁進國公府,也算是高嫁了。自成親之後,她就憋著勁兒要與兩個出身高的嫂嫂一較短長,尤其是李氏,更被她視作潛藏的對手。
隻可惜,沈氏的肚子不爭氣,一口氣生了三個女兒,就再沒了動靜。她自是心急,遂延請名醫來瞧,這才查出她在生陳清的時候壞了身子,往後很難再生育。
沈氏大哭了一場,不得已之下,隻得將兩個陪房丫頭開了臉,便是葛姨娘與範姨娘,隻望著她們的肚子能爭點兒氣。
可惜的是,這兩位姨娘也隻各自生了個女兒,便再無消息。沈氏的娘家終於坐不住了,沈夫人親自出馬,在老家挑了個模樣性情皆好的遠房外甥女送進國公府,便是如今的蘇姨娘。
蘇姨娘運氣不錯,進府後不久便即有了孕,次年產下一子,就是陳潯,如今便養在沈氏膝下。
三房後繼有人,蘇姨娘自是母憑子貴,更因她年輕貌美、識文斷字,三老爺陳勉對她很是寵愛,據說他曾跟許老夫人提過,要把蘇姨娘的兩個兄弟接進京來念書,遭到了許老夫人的斷然拒絕,還被狠狠訓斥了一通。
不得不說,國公府有今日氣象,家中四位老爺個個有出息,許老夫人功不可沒。
她為人端方、治家嚴謹,對四個兒子始終一視同仁,不僅吃穿用度從不區彆對待,更是因材施教,從開蒙起便為他們延請名師,待學有所成,又請娘家出力,將他們送進國子監讀書,而待兒子們踏上仕途,許老夫人更是不遺餘力地予以襄助。
她不僅是個稱職的母親,也是個寬容有度的婆母,兒子們成親之後,她便把中饋交給了許氏,做起了老封君,兒子們的房裡事幾乎從不插手,納妾與否、子嗣如何,她也從不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