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中未儘之意卻是,國公府的人越是急於進宮,太後娘娘就越會不喜,相應地,陳瀅明天的日子就更不好過。
許氏自也明白這個道理,便也不再說話了。
總歸她已經儘了力,再多的她也做不到。
許老夫人此時亦不再言聲,隻看向了陳瀅。
老人家有著一雙上挑的鳳眼,眉長入鬢。年輕時,這模樣應是嫵媚動人的,隻是而今年老,那眼中便也沒了當年的轉盼多情,幽暗時如狐、淩厲時如刀,卻是與美再也不沾邊兒了。
“三丫頭,你如今可悔了?”她問陳瀅道,眼睛微微一闔。
許氏拿帕子的手緊了緊,心裡有點不大舒服。
陳瀅之所以有今天,根本原因還在陳漌的身上。許老夫人這時候問陳瀅悔不悔,許氏覺得臉上有點下不來,卻又不好說什麼。
陳瀅起身,平靜地道:“孫女不後悔。”
許老夫人的眼睛睜開了,瘦削的臉上,綻開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家族至上,這是每個出身大族的女子都該明白的道理,陳瀅能有這份覺悟,她身為祖母,自然歡喜。
陳瀅當然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可惜的是,她們的想法並不相同。
“有錯當糾,有冤必雪,有罪必揭。這是孫女為自己定下的準則。凡以此準則所為之事,孫女,必定不悔。”陳瀅續道,語聲仍舊十分平靜。
許氏低下了頭,藉此掩去了眸中詫異,而許老夫人麵上的笑容,也飛快地淡了下去。
陳瀅所言,與許老夫人所思,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她是沒聽懂長輩之意,還是執拗到了根本罔顧家族的程度?
“這一趟遲早都要走的,孫女隻能保證,儘量不出岔子。”陳瀅又道,把將題轉到了即將到來的宮中之行。
許老夫人的眼睛再度闔上了。
她就知道,這個孫女,從骨子裡就跟她不對盤。
若是換了彆的女孩兒,罵一罵、罰一罰,再好生關上一段日子,多少總能把性子扭過來一些。可這位三姑娘,顯然不會屈從於這樣的安排,不用試就知道。
這孩子的眼神,太讓人不舒服了,那麼地堅定、那麼地清醒,沒有一絲迷茫。
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說的每一句話,也一定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論。這種小打小鬨的懲罰,於事無補,說不定還要壞事兒。
陳家怎麼就生出了這麼一樣特立獨行的怪孩子?
許老夫人的眼皮動了動,無聲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就出了岔子也沒關係。”良久後,她終於開了口,也緩緩張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