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正是安王起兵造反之時。
“罷了,不說這些敗興的事兒,還是說說昨天罷。”蕭太後似乎並不想過多談及汪太醫,狀似不經意地岔開了話題:“你怎麼會知道那香氣是迷香?”
問出這個問題時,她的神情中帶了幾分審視。
一個養在深閨的嬌嬌女,哪來的機會辨識迷香?這確實是令人不解之處。
陳瀅自是明白蕭太後所思,平靜地道:“臣女之前說過,臣女喜歡看雜書,在讀《神農本草經》時,臣女發現有種名叫羊躑躅的花,有致人昏迷的效用。彼時臣女還小,很是好奇,便叫人找來了這種花兒,長了個見識,並就此熟悉了它的香味。而在昨天,臣女在帕子上以及蔣總管的衣袖上,都聞到了羊躑躅的味道。”
蕭太後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司徒皇後倒是不像她那麼嚴肅,含笑問:“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喬修容用來抹臉的黃色粉末裡,也含有這種草藥?”
“皇後娘娘說得對。”陳瀅頷首語道:“之前我見喬修容麵色黃得有點不自然,所以借故在她臉上蹭了一下,手上便沾了少許黃粉;而蔣總管因為曾經扶喬修容躺下,衣袖上便也沾了一些。隻是當時臣女與蔣總管皆是從長樂宮過去的,太後娘娘殿裡燃了月支香,這種香的味道比較幽沉,留香頗久,於是便將那羊躑躅的味道給掩去了,臣女便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司徒皇後明白了過來,緩緩擱下了茶盞,麵上浮起了幾許感慨:“這也是你心細如發,換了旁人,哪裡想得到這許多?”
蕭太後還是沉默不語,陳瀅知道她怕是還存有疑惑,便又解釋地道:“臣女其實並不懂如何配製迷香,但卻知道羊躑躅與蔓陀蘿都有致人昏迷的效用。臣女由是便又聯想起這投毒案中幾個不自然的地方,這才豁然開朗。”
“你所謂的不自然之處,指的是什麼?”蕭太後終於開了口,神情中的審視已經消失了。
雖然她不喜陳瀅,但她也知道,如果沒有這位陳三姑娘,昨天的事必將釀成大禍,無論從哪個角度講,她都不該對其產生懷疑。
陳瀅聞言,便躬身說道:“臣女最初覺得此案怪異,是因為這起案子裡流露出的那種謹慎的意味。”
“謹慎?”司徒皇後問道,麵上帶著一縷不解:“這案子哪裡謹慎了?”
“雖是投毒,可案子裡卻並沒有死人。”陳瀅直白地說道,麵色坦然:“在拿活物做過驗證後,臣女的這種感覺便越發鮮明。娘娘試想,若是為了爭寵,喬修容理應儘量把事情鬨大,多弄出幾條人命來,以引起陛下足夠的重視,才能達到栽贓陷害之效。可是,在這起案件中,就連試菜的小太監都活了下來,可見有人並不希望鬨出太大的動靜。換言之,隻要事情收縮在一定的範圍之內,陛下與皇後便不會太過在意,也不會命人徹查此事。而事實亦果然如此,若不是臣女湊巧進宮,此案隻怕就會含糊過去。”
蕭太後的麵色有些難看,但卻還是同意了陳瀅的說辭,點頭道:“你這話卻也有理,若真是鬨出人命來,那就必須好生查一查了。”
說這話時,她的眼底含了幾分淡漠。
這宮裡每年都要出一兩樁滑胎之事,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了,雖然損了的是龍嗣,卻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而投毒雖堪稱大事,可偏偏那夾竹桃又是從長樂宮流出去的,元嘉帝顧及蕭太後的顏麵,自不會叫人細查。
如果一來,卻是正中刺客下懷。